第二卷 官場風雲卷 第三十章 窮途（二）

　　空曠的房間裏電話鈴聲忽然響起，被打斷了思維的王齡楞了半天才懶懶的起身接過電話，話筒那頭，傳來了死黨劉愛林顯得焦慮不安的聲音。
　　“老王，是妳嗎？”
　　“打到我家，不是我是誰？”
　　“哎呀，沒空和妳閑聊了，妳快打開電視看看，要不上網也行。”
　　“看那幹什麽？上面還不就是那些事，妳還嫌我不夠煩啊？”
　　“妳上去看看吧，出事了！好了，就這樣，我也不多說了。”劉愛林匆匆的掛斷了電話。
　　拿著電話，王齡有些吃驚。劉愛林的性格他清楚，是什麽事讓壹向穩重的他都變得如此慌亂？自從龔梅出事以後，面對各種媒體上連篇累牘的報道，王齡看著就煩，很長壹段時間以來，他不看報，不上網，甚至連電視都不再看了。但今天死黨的語氣還是先上網看壹看。
　　打開電腦，他隨意登陸了壹家國內著名的門戶網站，壹進去，幾條主題新聞就讓他觸目驚心，‘雙江時間跟蹤報道：神秘帳本引出幕後黑手’、‘高官撐起保護傘，縱容家屬撈黑錢’、‘千裏當官只為貪，政府工程洗黑錢’等等壹系列標題映入眼中。“帳本？什麽帳本？”驚訝之余王齡有些摸不著頭腦，隨手點開壹條新聞，裏面的內容頓時讓他呆住了，那是壹頁公司收入的明細帳，上面記載的正是自己妻子經營的那間公司收入支出的主要項目，這些都不是重點，最主要的是其中很多項大宗支出，資金的流向都指向了市政府壹個叫‘暢通工程’的項目。這個‘暢通工程’他再熟悉不過了，就是在前年，在他的提議下，市政府搞的壹項道路整修工程。當時的反響很不錯，市內的很多道路得已拓寬，壹些年久失修的路面也得已整修，取得了很好的社會和經濟效益。是他引以為傲的政績之壹。怎麽現在就和雙江事件扯上了關系？他連忙又點開了其他很多網站，內容都大同小異，都是指市政府有人用政府工程的帳戶洗錢，有些網站更是說得有鼻子有眼，某某負責什麽，某某又負責什麽，就差沒指名道姓的說具體是誰了。
　　“造謠，徹徹底底的造謠！”王齡憤怒的站起身來，雖然他對財務不是很在行，但是這壹頁報表所代表的含義還是懂，雖然沒人指名道姓，但公司是自己老婆開的，項目是自己提議並且具體負責的，明眼人壹看就知道這是在說他王某人，“汙蔑，簡直是汙蔑！這些狗屁網站。”王齡沒想到自己前兩年自己搞的政績工程今天居然有人拿來作為攻擊自己的口實。“網上流言的可信度不高，也沒什麽人相信。”他暗暗安慰自己。壹看正是整點，他連忙打開了電視，中央臺‘整點播報’欄目女主持那甜美的聲音徹底的粉碎了他最後的幻想：“隨著雙江事態的進壹步發展，調查組近日收到壹份神秘的帳本，上面指明市政府有人參與了該公司的運作，並通過政府建設項目的帳戶轉移非法所得。對這壹新情況，調查組負責人xxx表示將進壹步查明事情的真相，中央紀律檢查委員會日前已經下文，表示對雙江事件密切關註，指示各相關省市紀檢部門全力配合調查組的工作，務必要壹查到底，從嚴處理。國務院……”後面的話，他已經沒註意了。“不可能，不可能。這是汙蔑啊！”王齡突然發瘋似的連換了十幾個頻道，無壹例外的都在轉播中央臺的最新消息，女主持人略帶磁性的聲音頻繁地在他耳邊響起，使得他認為世界上最可怕的聲音莫過於此，“完了，怎麽會這樣？”王齡喃喃的說。突然他象想起什麽似的，抓起了自己的手機，“該死，沒信號。”他撲到了座機面前，拿起了電話，壹遍遍的撥打，所有他認識的同事，部下，上司，可是電話那頭傳來的不是忙音，就是話務程序編定的溫柔卻不帶壹絲感情的聲音。“完了。”最後壹根救命稻草的失去，仿佛抽幹了他身體內最後壹絲力氣。王齡絕望的癱倒在沙發上，他怎麽也沒想到壹夜之間，自己就會被人拋棄。此時的他感覺四周仿佛有看不見的高墻向他逼來，壓得他喘不過氣來。無數雙充滿惡意的眼神死死的盯住他，想起前兩天被人跟蹤的感覺，他肯定了現在自己已經被人盯上了。壹想到這兒，他就覺得背心發涼。下意識的望向門口，仿佛隨時都有人進來把他帶走。
　　與此同時，在離王齡家幾百米外的林蔭道上，停放著壹輛掛著軍牌的中華龍商務用車。從外表看他與其他的中華龍沒什麽兩樣，但打開車門以後，卻會讓所有人大吃壹驚。裏面布滿了各式各樣的電子儀器。車裏的布局仿佛讓人身處科幻時代，而我則正舒服的坐在車廂的壹角，愜意的看著在顯示器前不停忙碌的歐小天。原來，這是由星河集團利用最新技術開發的壹輛電子對抗車。因為還處在實驗階段，先試產了十輛。這壹輛本來是要裝備成都軍區的，卻我我利用職權先拿來進行了實戰演練。
　　“怎麽樣，小天，有把握嗎？”同樣坐在車上的韓當可沒我這麽冷靜，有些揣揣的問。歐小天熟練的敲擊了幾下鍵盤，轉頭對韓當說，“OK拉，沒想到這機器這麽好用。老大公司開發出來的東西真不是蓋的，我看連老美的也就不過如此了。那個‘精靈貓’更是神了，我看姓王的打死也想不到他看到的都是假象。”歐小天所說的‘精靈貓’是指壹種無線遙控式信號幹擾器，體積只有壹個紐扣電池大小，把它安裝在特定位置上，它就能幹擾以它為中心300平方米內任意壹臺視頻、音頻和通訊設備，也就是說，和這臺電子對抗車的圖象、音頻合成設備結合起來，它就能讓我所指定的用戶看到壹切我想讓他看到的東西。缺點就是遙控距離太短，直線距離不能超過1500米。當初‘它’的誕生只是源於我和紫妍她們的壹個玩笑，我經常在她們看電視時作弄她們，沒想到今天派上了大用場。王齡所看到，所聽到的，都不是真實發生的，而是由這臺電子對抗車上的設備合成後由‘精靈貓’發送到用戶終端上的。本來這個計劃並不是那麽完善，設備初次使用難免有些偏差，以平常王齡的冷靜壹定能發現其中的反常現象，但是我料定他這兩天情緒不佳，再加上我又刻意派人暗中盯住他，卻又讓他有所察覺，讓他精神始終處於高度緊張狀態，所以我敢肯定已經亂了方寸的他決不會看出這是壹個陷阱。
　　“好了。”我打斷了正在眉飛色舞的向韓當介紹‘精靈貓’的歐小天，“報告壹下現在的情況。”
　　“是。”歐小天掃了壹眼屏幕，“目標已經開啟IT終端，信號發射成功，使用通訊設備，合成音效發射成功，全方位幹擾無線通訊設備成功。”
　　我點了點頭，壹切進行得很順利，現在的王齡壹定驚慌失措，是該給他這把火上澆瓢油的時候了。“最後圖象開始發送。”
　　王齡木然的坐在沙發上，雙眼無神的盯著電視熒光屏，閃爍的畫面把他的臉映得陰晴不定。“我怕什麽呢？真要是被雙規了，說不定還能看上小梅壹眼。”他仿佛在安慰自己，但總有壹種讓他很不舒服的感覺堵在心裏。這麽些年的政治生涯，出於各種目的，他也不是沒有冤枉過人，但從來沒想過自己也有被冤枉的壹天。“原來被人冤枉的感覺不好受啊！”他自嘲的笑了笑，心中的郁悶讓他想吶喊，想抓起東西來砸碎，卻又偏偏提不起半點力氣。就這樣無意識的盯著熒光屏，大腦處於壹片空白。突然，壹段畫面讓他的雙眼慢慢地從新聚焦，電視上，我的身影映入了他的眼底，畫面上的我，還是壹如既往的神采飛揚，但是面對眾多記者的采訪，我多了以往沒有的少年得誌和意氣風發的神情。“各位電視機前的觀眾妳們好。我是鄭凱。相信對於我今天接受采訪的原因很多人已經猜到了，不錯，正是關於那本由不知名人士提供的帳本，上面顯示了我市壹位高官對這次事件有不可推卸的責任。很多人老百姓在猜測這本帳本的可信程度，我要說明的是，就我本人而言，絕對相信它的可信度。而且我還是那句老話，不管牽扯到誰，我都要和他壹鬥到底。對這種人民內部的蛀蟲我們決不能手軟。如果說龔梅是壹只碩鼠的話，這個幕後黑手就是被老鼠餵肥了的貓。對這種內賊我們要徹底消滅……”接下來的壹切，王齡已經完全沒有註意到了，他眼中完全是畫面上那個年輕氣盛的小子飛揚跋扈的神情。雙眼因為充血而顯得通紅，此時的他已經完全失去了平時的理智，妻子被捕的傷心，自己被冤枉的憤懣，新仇舊恨，湧上心頭。畫面上的人物漸漸模糊，所有的片段會聚成壹張充滿了譏諷意味的笑臉，那嘲笑的眼神仿佛在說，“是啊，所有的事情都是我指使人幹的，先是妳老婆，現在輪到妳了，妳這個躲在老婆裙子裏的窩囊廢。犧牲自己的女人還不是壹樣逃脫不了我的手掌心，妳失敗了！失敗了！失敗了……”
　　“不！”王齡雙手掩耳，跳了起來，狂叫道。“我沒有，我沒有失敗。”壹種窮途末路的絕望感包圍了他，妻子沒了，同事和部下背叛了，上面把他無情的拋棄了，他感到周圍再沒壹個人可以相信。“哈哈哈哈。”指著屏幕上的人，王齡兇狠的說，“我是失敗了，我什麽都沒了。但是我還有命，我要和妳壹起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