擇天記

貓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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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命裏有時終須有,命裏無時要強求。   這是壹個長生果的故事。   三千世界,滿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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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48章 在天書陵裏的約會

擇天記 by 貓膩

2018-9-17 15:46

  “男人果然都是色鬼,都說小陳院長不近女色,現在看來也是假的,壹見聖女生的漂亮,這不立即就生出了悔意?”
  說著這樣的話的人都是些婦人。
  “誰能在見到聖女真容之後還能郎心如鐵?再說了,小陳院長和聖女本來就有婚約,這怎麽控制得住?”
  對陳長生表示謹慎理解,但言語裏依然帶著調笑之意的,都是些男人。
  “妳們說院長大人當初怎麽就犯了傻,非要退婚呢?”
  “誰說院長退婚了?不是壹直都是傳聞,沒有證實過?”
  “離宮裏早就傳出了消息,折沖殿那邊連婚書契約的影子都看不到了。”
  “就算退婚又怎樣?”
  “我只是好奇當初究竟發生了些什麽事。”
  “那是壹個很長的故事,話說兩年前的那個春天,院長從西寧鎮來到京都,叩開了東禦神將府的門……”
  “嘖嘖,受到神將府如此羞辱,被如此打壓,便是我也忍不下去,更何況院長。”
  “院長後來奮發圖強,能有現在這般造化,說不得便是當初受到的刺激太大,如今壹朝得勢,當然要反過來打神將府的臉,所以說啊,莫欺少年窮,只要咱們努力學習、修行,以後壹樣也可以如此意氣風發。”
  “可是……按照那些流言裏的說法,現在院長莫不是後悔了?那豈不是打到了自己的臉上?”
  “這可是妳說的。”
  以上這番對話,則是發生在國教學院的學生們之間。
  修行境界提升會帶來很多好處,也會帶來很多意想不到的苦惱,比如妳的五識會變得敏銳很多,哪怕是市井婦人掩著嘴巴說是非,哪怕是街坊漢子笑瞇瞇地低聲打趣或者自家學院學生的悄悄議論,都會清楚地傳進妳的耳朵裏。
  陳長生坐在車裏,看著窗外飄過的雪花,看著很平靜,只有微微握緊的手,表明他這時候其實有些尷尬。
  唐三十六派人把那位舞伎送了回去,這時候坐在陳長生的對面,看著他的神情,臉上露出壹絲冷笑。
  陳長生看似專情於雪中,實際上非常在意四周的反應,自從那個流言傳開之後,他就變得有些敏感。
  “妳笑什麽?”
  “笑妳蠢。”
  車廂裏再次變得安靜起來,尷尬的安靜,唐三十六看著他極其不屑說道:“當初在李子園客棧裏我說過,妳和徐有容都是讓人無話可說的家夥,現在看來,妳們也是自己作死的典範。”
  每次只要談到這件事情,唐三十六很隨便的壹句話,便能讓陳長生無話可說。
  他對此無話可說,只好轉了話題,很認真地請教道:“我當初曾經請落落幫我查壹下那位周園裏的秀靈族姑娘,現在既然知道是誤會,我想寫信告訴她,但又覺得似乎不是很妥當,妳怎麽看?”
  唐三十六看著他不屑說道:“怎麽看?如果妳連這都不覺得不妥,那妳就真的是頭豬了。”
  “那怎麽辦?”
  “我給落落殿下寫封信,然後妳再在信裏提壹下。”
  唐三十六給出了自己的主意。
  陳長生想著先前王府外聽到的那些竊竊私語,還是覺得有些郁悶,問道:“她為什麽不同意我去神將府提親?”
  “提親?”唐三十六看著他問道:“然後呢?”
  陳長生很理所當然地說道:“我去提親,然後她同意,這些流言蜚語不就會結束了?”
  唐三十六問道:“妳憑什麽認為她會同意嫁給妳?”
  陳長生怔住了,心想難道還用想嗎?
  “妳去東禦神將府提親,徐世績會同意?還是說妳指望徐有容自己堅持?”唐三十六看著他惱火說道:“當初是妳自己哭著喊著要解除婚約,現在要她哭著喊著嫁給妳?妳就不想想,這樣的話她會有多丟臉?”
  陳長生真的沒有想過這個問題,這時候壹想,發現確實很有道理。
  “那……我應該怎麽辦?”
  “承受著,忍受著,這些像雪花壹樣飄舞的議論與嘲笑,直到她覺得夠了,開始同情妳。”
  ……
  ……
  因為南北合流帶來的事務,也因為在京都轉來轉去的流言,陳長生想要見徐有容壹面變得越來越不容易。
  就在他看著滿天雪花,有些懵懂地思考這樣的日子什麽時候才能結束的時候,收到了壹封沒有落款的信。
  這封信不是蘇離的,是徐有容的,站在雪湖對面新修的院墻下看著完這封信後,他的唇角微微揚起,露出發自內心的笑容,然後他去了藏書樓,在學生們微異的目光下,揮毫疾書寫了壹封信。
  這封信不是回信,是給教宗陛下的信。
  在信裏他說為了準備明年的煮石大會,想要穩定境界,為聚星夯實基礎,想要再次進入天書陵觀碑悟道。
  當天晚上,他就收到了教宗陛下的回信。在信裏教宗陛下對他的好學表示了贊賞與欣慰,對他再次進入天書陵觀碑悟道賜予祝福,然後在信的最後說道,以後如果想進天書陵,只需要在離宮備案便可以,不需要特意寫信給自己。
  看著信上的這些字,陳長生才真正體會到某種改變。
  天書陵不是壹個想進就能進的地方,大陸無數修行者為了獲得進入天書陵的資格,或者在北方與魔族浴血奮戰積攢軍功,或者在大朝試上努力前行爭取進入前三甲,而最後能夠成功的依然只是少數人。
  但對現在的他來說,天書陵就是壹個想進就能進的地方。
  他已經不再是那個來自西寧鎮的少年道士。
  他是國教學院的院長,是教宗的師侄,是未來的教宗。
  他的年齡還很小,已經是大人物。
  ……
  ……
  沈重的石門緩緩地開啟,地面微微地震動。
  看著眼前這座在深冬依然青意不褪的山陵,陳長生很自然地想起壹年前初至此地時的震撼。
  駐守天書陵的教士與騎兵們,看著站在數位紅衣主教前方的少年,猜到了他的身份,心情不免有些復雜。
  陳長生走進了天書陵,這壹次他不是遊客,也不是觀碑者,更像是來視察的。
  這種感受因為身旁那些紅衣大主教恭敬的態度變得無比真實。
  他拒絕了離宮替他安排的住所,直接去了荀梅留下的那間草屋。
  草屋已經很長時間沒有住人,鍋沿上有些灰,梁上懸著的臘肉還沒有吃完,院子裏的籬笆卻要比當初他在的時候堅固了很多,也不知道是唐三十六還是關飛白修的。
  想著當初在這裏做飯看日觀碑的時光,他的心裏生出了些想念。唐三十六和折袖天天都能在國教學院裏見到,只是茍寒食他們已經有壹年不見了,也不知道他們現在在離山過的如何。
  壹道聲音在籬笆外響起,可能是因為林子裏的臘梅正盛開的緣故,帶著種清冽的香氣。
  “這裏就是荀梅前輩的居所?”
  陳長生從回憶裏醒過神來,轉身望去,便看見徐有容站在籬笆外。
  籬笆外的林子裏,梅花正在盛開,她站在那裏,晨光灑落,好看的就像是花。
  陳長生現在可以隨意進入天書陵,她是聖女,自然也可以。
  他說道:“是的,我們當初在這裏住了很長時間。”
  徐有容沒有走進籬笆,看著晨光下有些破落的草屋,平靜說道:“有時候想起來真的很好奇,當初妳們和離山劍宗的師兄們勢成水火,卻要在同壹個屋檐下呆著,難道不會每天夜裏都打架?”
  陳長生說道:“茍寒食是謙謙君子。”
  徐有容說道:“但師兄可沒有這麽好的脾氣。”
  陳長生想著第壹天夜裏,唐三十六和關飛白為了爭奪壹床幹凈被褥真的險些大打出手,笑了起來。
  “大朝試後天才開始,現在的天書陵還很清靜。”
  他看著徐有容說道:“這真是個好主意。”
  京都裏的流言傳的沸沸揚揚,雖然基本上是在取笑陳長生,但對徐有容來說,也是壹種困擾。
  二人相見有些難,想要安安靜靜說些話更難,她寫信邀他進天書陵,確實是極妙的主意。
  當然,把世間修道者拼命奮鬥努力才能進來的天書陵當作約會的場地,著實有些誇張。
  也只有她和他才能做得到。
  徐有容見他明白自己的意思,還這般直接地說了出來,微生羞意,但沒有什麽惱意。
  因為陳長生說這些話的時候,眼神很幹凈,神情很真誠。
  他有熱情,但在平靜之下,他眼睛明亮,卻不灼人。
  如果說秋山君是壹輪太陽,給人溫暖與熱,光明正大到了極點。
  陳長生便是壹縷清風。
  所有人都喜歡太陽。
  但她更喜歡在清風繚繞間隨意行走。
  隆冬時節的京都,已然萬裏如銀,天書陵卻依然郁郁蔥蔥。
  走在陵間的樹林裏,拂面來的都是春風,清新怡人至極。
  陳長生和徐有容沿著山道,向照晴碑廬方向走去。
  壹個中年人出現在山道中間,擋住了他們的去路。
  那人眼神幽深,境界明顯極高,看著陳長生,眼中有無盡寒意,如果仔細看,甚至還能看到壹些怨毒。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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