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4章 天堂和地獄

　　“呼~~”有軌車廂在森林中呼嘯前進，當車廂從壹片濃密樹叢中穿越而出時，前方壹下明亮起來，出現壹片寬敞的林中城市。
　　這個城市非常幹凈整潔，城市中所有建築都是2到3層高的獨棟大別墅，而壹條條道路就隱藏在壹棵棵蒼天大樹下方，壹路過去，全是風景優美的林蔭大道。
　　陸夢低聲道：“這是地面的富人區。基本上，這裏的每個家庭在地下的幽光城中都有不小的產業，我們要去的地方是密林山谷。山谷周圍的防禦非常強，在最深處有壹個山洞，沿著山洞壹直往下，大概500米左右，就能到地底的幽光城。”
　　說話間，有軌車廂已經如風壹般穿越這壹片城區，道路兩旁的地勢不斷升高，慢慢變成兩座覆蓋著濃密植被的高山。
　　“這就是密林山谷，妳仔細看，兩邊山上樹林中隱藏著大量塞防炮。”
　　張遠瞇眼細瞧，果真在樹林中看到相當多的防禦火炮，類型主要有兩種，壹種火炮炮管有近3米長，上面裝著定序器、高能磁流發生器、六角定位器，這正是威力驚人的大型磁流狙擊炮；有的火炮炮管非常粗大，炮管管口密布著大量如蜂窩壹般的小孔，張遠認識這武器，是奧姆帝國當前主力速射炮，俗稱“屠夫”，射程達到5千米，射速是壹秒1000發炮彈，威力足以攻破狂暴上段機甲的防禦。
　　密林山谷長度是800多米，張遠就發現每隔20米距離就會布置壹挺塞防炮，兩邊山壁都有，這樣密集的火炮，壹旦發作，瞬間能將密林山谷化作壹片生命絕域。
　　哪怕是末日級機師，也沒法和這套防禦系統正面硬剛。
　　陸夢繼續道：“塞防炮只是其中壹個手段，妳再看山谷兩邊的高山，這兩座山外面看起來長滿植被，似乎是天然生成，但其實並非如此，它是人工建造的，內部采用高強度材料堆積而成，哪怕用大型核彈轟擊也無法將之摧毀。關鍵時刻，這兩座人造高山能強行封閉幽光城的唯壹出口。”
　　張遠聽得皺眉：“密林山谷是唯壹出口？”
　　這要是出點事，出口被封，那他豈不是就像是甕中之鱉，只剩下等死的份了。
　　陸夢微微壹笑：“所謂唯壹出口，只是官方說法，但事實上，經過數百年的開采，幽光城內部的礦道四通八達，誰也說不清裏面有幾個出口。光我知道的出口就有2個，壹個掌控在幽光城的地下黑幫黑龍會手裏，另壹個則被幽光城的執政官私人掌握。這個執政官雖然效忠蘭德利家族，但是人都有私心，那個出口就是關鍵時刻他用作逃生用的。”
　　“噢~”張遠頓時放下心來。
　　“呼~”車廂進入了密林山谷最深處的通道，兩壁光芒忽然暗淡下來，周圍出現了橘黃色的壁燈，車廂速度也緩緩慢了下來。
　　車廂內，張遠能感覺到輕微的失重感，這告訴他，他們目前正在壹路往下，進入地下深處。
　　失重感大約持續了10多秒，隨後車廂就停了下來，車廂內響起提示聲：“翡翠森林：幽光城站已經到達。”
　　“哧~”車廂向兩旁滑開，頓時，壹股摻雜著土腥味的潮濕空氣撲鼻而來，同時撲進車廂的，還有壹股喧囂聲。
　　張遠和陸夢剛走出車廂，就有壹個長相猥瑣的中年人走過來，他熱情地笑著，露出壹口大黃牙：“先生、小姐，要住宿嗎？好夢旅店，200星盾壹天，讓您享受家壹般的溫暖。”
　　他話剛說完，另壹個瘦骨伶仃的女人又搶過來：“兩位兩位，需要向導嗎？幽光城到處都是通道，就和迷宮壹般，妳們壹看就是第壹次來，沒有向導肯定迷路。”
　　“100星盾壹天，金牌向導，能滿足您的任何要求。”又壹個小姑娘沖上來。
　　陸夢臉上密布寒霜，微微擺了擺手：“讓開！不要擋道！”
　　對張遠，陸夢溫柔似水，但對別人，她立即就顯出女強人的淩厲本色，氣勢驚人，拒人千裏之外，立即將幾個推銷旅店和向導的家夥給鎮住了。
　　“跟我走。”陸夢低聲對張遠道。
　　張遠點頭，沈默無聲地跟在陸夢身後壹路前進，很快，兩人就走出了寬敞的地下車站，前方就出現許多條通向各個方向的地下通道。
　　這些通道有30米寬，20多米高，本來這是相當寬敞的，但街道兩邊密布著各種攤位，兩邊各站了五六米街道，街道上空則密密麻麻地分布著大量管道和電線，就和蜘蛛網壹般錯綜復雜，這讓通道壹下就變得十分狹窄。
　　通道也不幹凈，許是地下缺水的緣故，這裏的人身上都有濃烈的體味，身上衣服也不幹凈，街道地面上則是壹層黑乎乎的泥漿，散發出食物殘渣的餿臭味。
　　在這樣的通道裏走了十幾米，張遠身上就出了壹聲薄汗，是熱的，雖然通道頂部有換風機不斷嘶吼著，但這地下通道依舊相當悶熱。
　　悶熱、潮濕、帶有惡臭的汙濁空氣，和地面的富人區壹比，完全是天淵之別，地上是天堂，地下是地獄！
　　通道狹窄，但人卻不少，這些人有壹部分是幽光城本地居民，還有壹部分是和張遠壹樣來自星際的旅人，人們走在地下通道中，摩肩擦踵，擠的不像話。
　　這地方簡直糟透了。
　　“通道有些狹窄，用機甲有些不方便。”張遠低聲道。
　　陸夢點了點頭：“在這裏，能不用機甲就不用，我們主要是做生意，單兵武器防身即可。”
　　張遠想了想，認同了這個建議。
　　兩人壹路朝前走去。
　　走了壹會兒，張遠忽然感覺有壹只手摸到自己手腕上，這手動作很快很輕，竟直接沖張遠的空間折疊手鐲而來。
　　張遠手壹動，就抓住了這只手，微微用力壹推，“哢擦”壹聲，這人手腕就被他推成了脫臼。
　　直到這時，張遠才擡頭看這人，發現這是壹個十六七歲的少年，高高瘦瘦的，因為手腕脫臼，這少年臉上帶著壹絲痛苦和害怕，他想跑，但陸夢伸出手搭在他肩膀上，他半邊身子都麻了，根本動不了。
　　“怎麽啦？”陸夢問。
　　“壹個小偷，讓他走吧。”張遠說道，他懶得追究，對這少年擺了下手，低聲道：“滾！”
　　陸夢便放開手，這少年屁滾尿流地轉身就跑，很快就融入人流消失不見。
　　她壹臉歉意地對張遠說道：“我忘了說了，幽光城小偷非常多，專門挑我們這些外城人下手。這個少年應該只是新手，但有些小偷的偷技非常高超，而且有不少高科技設備，壹個不留手就要被偷。我上壹次來這裏的時候，有壹個隊員裝機甲的手環就被偷了，最後也沒找回來。”
　　張遠拍了拍額頭，無語道：“這地方可真夠亂的。我會小心的，那我們現在去哪？”
　　“去鼴鼠巷，離這裏大概有20公裏，那裏是黑礦工出貨的地方。那些人手裏會截留壹部分純粹精神礦石，他們需求也不高，只要給上不多的星盾，就能買到這些礦石。”
　　“20公裏？”張遠左右看了看，他驚訝地發現這通道上竟然沒有任何交通工具。
　　陸夢猜到了他的想法：“這條是步行街，大概有1裏長，我們得壹路走出去，然後就會有人力車。”
　　“人力……車？”張遠感覺自己好像是回到了原始社會。
　　陸夢聳了聳肩：“就是人力車，妳得明白。幽光城絕大部分人都是奴隸，領主只需要他們活著幹活，並且會盡力削減每壹個人生存成本。幽光城中基本沒有任何用來享樂的設備，衣食住行，絕大部分生活相關的設備，都是人力解決。妳能相信，在星際時代，每壹個人日均消耗能量不到5千瓦時嗎？”
　　科技越發達，人均消耗能量越多，比如壹個人駕駛壹艘星際飛船，那他壹天消耗的能量可能會超過100萬千瓦時，這是前星際時代的文明所無法想象的能量消耗。
　　幽光城局居民的人均消耗能量竟然不到5千瓦時，這確實將張遠震撼到了，這鬼地方果然是原始社會。
　　這時，兩人已經擠出了商業通道，前方通道變窄了許多，只有20米寬，15米寬，空氣溫度也稍稍降低了壹些，但仍舊非常悶熱潮濕，在路邊，張遠就看到了所謂的人力車，這和地球聯邦數百年前的三輪車幾乎壹模壹樣。
　　路邊擺著壹排這玩意，壹個個精廋精廋的車夫們蹲在車邊閑聊，見到兩人看過去，這些人立即開口攬客。
　　“這裏這裏，我的車早上剛清洗過，非常幹凈。”
　　“我車騎的又快又穩，包您滿意。”
　　“客人，我這裏最便宜，10公裏只要2個星盾嘞~”
　　這壹輛人力車正好能坐兩人，張遠便走過去，挑了壹輛最幹凈地車，和陸夢坐下後，他剛要掏星盾，卻被陸夢伸手擋住。
　　陸夢低聲道：“錢不要給多了，容易被人盯上。讓我來。”
　　說完，她對車夫道：“夥計，我們要去鼴鼠巷，多少價？”
　　“鼴鼠巷離這足有25公裏哩，最少要100星盾，不然我到不了。”
　　陸夢便討價還價：“夥計，妳可不能唬人，我來過幽光城，鼴鼠街離這最多20公裏，壹公裏算3個星盾，也就60星盾，妳怎麽要收100？”
　　她這麽壹說，車夫就是壹楞，然後他就咋呼起來：“那怎麽能這麽算？騎1公裏和20公裏可不壹樣，騎20公裏累的很，我今天就沒法做其他生意了，當然要收貴點嘞。”
　　“最多70，妳要不接，我就找其他人了。”
　　“我說妳這婆娘怎麽這麽摳……沒有75，我做不了這單生意。”
　　“就70，妳愛要不要。”陸夢斤斤計較，咬死了70的價格就是不松口，同時拉著張遠作勢欲走。
　　車夫立即妥協了：“好好好，我就當交個朋友，就70，就70！”
　　陸夢這才將星盾遞過去，這車夫小心翼翼地藏在內衣衣兜裏，然後就蹬著車踏板，拉著兩人，壹路往鼴鼠街去了。
　　張遠在壹邊看著，覺得很是新奇。這種市井小民討價還價的模樣，張遠前世在地球時也經歷過，那時候父親離開家族，找的工作薪水也不高，偶爾帶張遠去菜場買菜時，和菜販子就是這麽討價還價的。
　　那段時光裏，張遠是個普普通通的少年，生活平靜而平凡，當時覺得沒什麽，但此時回想，竟是他經歷過最無憂無慮的幸福時光。
　　他沒想到，陸夢這麽驕傲冷艷的女子竟然也會這樣，他壹下子覺得陸夢身上生活氣息濃了很多，整個人也變親切了不少，不再是高高在上的冰山美人了。
　　陸夢見張遠發呆，低聲解釋道：“這些車夫和幽光城的黑幫黑龍會有關系，他們就是黑幫的眼線。要是某個星際旅人露了財，就容易被黑龍會盯上，或綁架勒索、或殺人奪財拋屍，無所不用其極。我們現在可不能惹這些麻煩。”
　　張遠輕輕點了點頭，伸手抓住陸夢的手：“我知道。”
　　陸夢身體微微壹震，隨後臉上顯出恬靜微笑，她的頭自然而然地靠在了張遠的肩膀上。
　　之後壹路上，兩人就這麽靜靜依偎著，耳邊則是人力車簡單機械傳動齒輪的“吱吱”聲，周圍則是壹個個為生活奔波的幽光城居民，暗淡的燈光從通道頂灑落而下，為這裏壹切鍍上壹層昏黃色的光澤。
　　在這猶如發黃老照片壹般的落後城市中，張遠壹直緊繃的心神竟出奇地放松了下來，所有緊張、憂慮、煩惱都隨風逝去了，心中波瀾消去，變得十分平靜。
　　轉眸看了下陸夢嬌艷如花的臉龐，結果正看到陸夢擡起的幽黑眼眸，兩人視線對在壹塊後，便都會心壹笑，張遠手自然而然地攬上了陸夢的腰。
　　當人力車駛出10公裏的時候，心神徹底放松下來的張遠忽然聽到腦海中響起主腦的聲音：“主人身體突破狂暴級，當前身體強度進度：末日1/1000000！”
　　“主人達成成就‘超越前世’，狂暴點上限+500，當前狂暴點上限為1320。”
　　當這聲音響起的時候，張遠就感到自己身體忽然間變得前所未有的通透和舒暢，這感覺就和訓練三天三夜之後，忽然泡了個熱水澡，舒服到了極點。
　　“這次突破竟然這麽輕松嗎？”
　　張遠原本以為會非常痛苦，他都已經準備承受這痛苦了，卻沒想到竟然會這麽簡單地就突破了，但轉念壹想，他這段時間壹直苦練，現在突破，也算是水到渠成吧。
　　人力車繼續向前，當人力車駛過壹條昏暗的通道的時候，張遠忽然看見路邊又壹個小廣場，其中聚集了不少人。隱約有說話聲傳過來：“神說眾生生而平等，所違背這壹規則的人都是惡魔，蘭德利家族是惡魔，韓三德更是大惡魔……”
　　張遠心中壹驚：“救苦會竟然這麽明目張膽地傳教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