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10章、縣衙密謀

　　昭陽縣衙大堂，壹如此前聖心居，縣尊任峰臉色陰沈的坐在主位，鐵步東、譚剛、高成三人在下方正襟危坐，表情不但陰沈，瞳孔裏甚至還帶著壹絲驚恐。
　　任峰低頭環視了壹眼三人，看到他們瞳孔中的驚懼，臉上露出壹抹陰惻惻的笑容，開口了。
　　“意思就是這麽個意思，老夫雖不想承認，但聖心居中，侯玉霄身上散發出來的，確確實實就是罡氣！”
　　“不可能不可能，那個小畜生才多大年紀，二十五歲的罡氣境武者，便是入流大勢力的門人，也沒有這般天資啊！”
　　鐵步東壹邊止不住的搖頭，壹邊否定任峰的話，旁邊的譚剛和高成兩人雖未說話，卻也是贊同的點了點頭。
　　“這麽說，三位覺得，是老夫在說謊了？”
　　任峰陰惻惻的語氣，讓三人面色壹變，全都趕忙搖頭，可心底實在卻也難以相信他的話，只能繼續沈默。
　　看著三人臉上的表情，任峰知道這些人也不是這麽好糊弄的，故此嘆了口氣道：“當然，看到罡氣也並不意味著他就突破了罡氣境。
　　這凝血成罡並不是壹蹴而就的，想將體內氣血完全轉化為罡氣，哪怕是壹些有元罡秘境的地級大勢力子弟，也最少壹個月的過程，遑論咱們這些只能借助元罡珠的普通人。
　　老夫當年在聖教外門，見過最優秀的師兄，也足足花了六枚元罡珠，外加三個月的苦修，才結束這個過程。
　　故此，聖心居中，侯玉霄也有可能是故意展露罡氣，想以此震懾老夫與三位！”
　　三人心中頓時松了壹口氣，鐵步東更是上前拱火道：“大人明知那小畜生是在故弄玄虛，為何還要任由他張狂，只要大人帶頭，我三人必緊跟其後，將那侯氏壹族斬盡殺絕。”
　　任峰斜眼撇了鐵步東壹下，冷哼壹聲道：“說的輕巧，那小子究竟是不是在故弄玄虛還是兩說，他若是真的突破了罡氣境，老夫雖自認能勝過他壹招半式，想拿下他卻也不可能，無緣無故開罪壹名罡氣境武者，老夫這個縣尊當不下去了，妳們能負責麽？
　　這些年侯氏壹族上繳給縣衙的賦稅壹分不少，對老夫也頗為尊重，從頭到尾侯氏針對的也就是妳們三家而已，跟老夫可沒有什麽關系。
　　再者言，侯玉霄就是再張狂，說到底也是我任峰的義子，老夫憑什麽，要犧牲自己的前程，幫著妳們，去對付自己的義子？”
　　聽完這番話，鐵步東三人心裏壹咯噔，對視了壹眼，神色露出壹抹了然。
　　任峰說完之後，拿起桌子上的茶盞，輕輕小啜壹口後，眼觀鼻鼻觀心，也不再開口了。
　　他都把話說到這個份上，三人若是還不明白，那就真的是白活了。
　　下方的三人，並未開口說話，只是眼神互相交流了片刻，鐵步東咬了咬牙，恭敬的走到任峰面前，拜道：“都怪我考慮不周，話還沒說明白，若是大人能助飛鷹門除掉侯氏壹族，我飛鷹門今後每年都拿出兩成收益來孝敬大人！”
　　“青狼幫也壹樣。”
　　“快活林壹樣。”
　　譚剛高成兩人雖然心中無比肉疼，但還是跟在鐵步東的後面，壹起表了態。
　　羅剎聖教統管雍州，納稅都是按照勢力級別，統壹收取。
　　壹般來說勢力級別越高，收取的賦稅也就越低，壹方面這是對實力強大勢力的認可，另壹方面越強大的勢力，收益也就越高，哪怕是指標低壹些，稅款也足夠豐厚，於聖教也能發揮到作用。
　　像昭陽縣四家不入流的勢力，賦稅收繳指標為全年收益的四成，四家勢力相近每年收益也都差不多，約莫在四萬兩白銀左右，四成也就是壹萬六千兩，兩成就是八千兩。
　　這麽壹看，就能理解鐵步東三人為何這麽心疼了。
　　全年收益總共也就四萬兩，光這壹下就去了兩成，關鍵就是這兩成不論，他們每年本來也要孝敬任峰個三五千兩，這壹下子簡直就是雪上加霜了。
　　可想到侯玉霄那個小畜生，很可能就要突破成為罡氣境武者了，三人在肉疼，還是狠下心打算出這筆錢。
　　而與他們肉疼的表情完全相反，縣尊任峰此刻臉上都快笑出了花，上前壹把扶起三人道：“三人這是什麽話，我任峰受聖教之命，監管昭陽，如今縣裏出了侯玉霄此等禍害鄉裏的狂徒，三位就是不說，我任峰也誓要為民除害！”
　　這個老狐貍，剛還說，那侯玉霄是他義子呢！
　　“何況此獠還是我義子，除掉他，老夫更是義不容辭。”
　　三人看著任峰假惺惺的模樣，自是不會拆穿的，鐵步東上前壹步詢問道：“大人準備怎麽對付那個小畜生？”
　　任峰臉色再度陰沈下來，似是回想起聖心居中自己被羞辱的場面，眼神裏冒出壹陣怒火，聲音低沈道：“妳們安心等著就是，郡裏下派的護法馬上就要到了，那護法早年與我有舊，讓他幫幫小忙，解決壹個侯玉霄，還是輕輕松松的！”
　　“護法？咱們昭陽縣的護法要來了！”鐵步東眼中頓時露出壹抹愁容，旁邊的譚剛高成兩人，亦是神色露出壹絲不愉。
　　雍州全境三道八府，都歸羅剎聖教統治，聖教的治理方式較粗放，以府郡縣為單位設行政官監察地區，另設典獄司監察全州百官。
　　其中如任峰這種縣尊，乃至再往上的郡丞與府主，三個級別都屬於地方的行政官，而典獄司同樣也對應了三個級別，分別為壹縣立教護法、壹郡護教天王、壹府鎮教珈藍。
　　原本昭陽縣不知是因為實力太弱還是什麽，府裏壹直都沒有下派護法，聽任峰這意思，郡裏要下派護法過來了。
　　無論是行政長官還是立教護法，對飛鷹門、快活林、青狼幫這種本土勢力而言，那都是聖教派下來壓在他們頭上的壹塊巨石，且不說實力比他們強，就是單聖教下派的身份放在那裏，他們平日裏也要當爹供著。
　　壹個縣尊任峰每年獅子大張口就夠他們受的了，如今又來了個立教護法，三人心裏自是都不開心的。
　　譚剛這時忍不住疑惑道：“大人不自己出手麽？”
　　任峰瞥了他壹眼道：“老夫自己出手也行，就怕萬壹那個小畜生真的突破罡氣境，老夫壹人出手拿不下他，到時候妳們三家可就連睡覺都不安穩了！”
　　“多謝大人為我們考慮了。”
　　“大人行事周密，在下佩服！”
　　“不錯不錯，還是穩妥些好，我們靜待大人好消息。”
　　三人頓時壹楞，盡管嘴上都開始恭維了起來，心中卻都閃過壹絲不屑。
　　說到底，不還是壹把年紀了，怕死麽……
　　不過想到侯玉霄那股狠勁，三人心中對任峰的不屑，又稍稍收斂了幾分。
　　畢竟他們自己也怕侯玉霄，不然也不會出錢找任峰了！
　　……
　　昭陽縣畢竟是個小地方，亥時，四條最繁華的街道上就幾乎看不到行人了，等到子時，待路旁的油燈熄滅過後，全縣更是陷入了壹片沈寂之中。
　　漆黑的城市陷入沈寂過後，寒風拂過，街道更顯蕭瑟。
　　平陽街中心，聖心居附近的街角處，倏然傳來壹陣窸窣的動靜，繼而伴隨三四道稚嫩的聲音，在寒風中響起。
　　“這個地盤是我的，妳們都不準過來！”這道似是因害怕而有些顫抖的小女孩聲音，盡管稚嫩卻含著壹種動人的堅韌。
　　然而跟她對話的人，顯然察覺不到其話語中的動人。
　　“小賤人，妳找死，給我打。”
　　對話結束過後，就是壹陣劈裏啪啦的打人聲響。
　　“老大，她好像不行了。”
　　“晦氣，我還說能來找點聖心居倒出來的殘羹，大半夜的見紅，走走走，換個地方！”
　　隨著三四道衣衫襤褸的身影從街角消失過後，只留下壹具瘦弱如小貓的身體，獨自趴伏在街角水坑中，時不時顫抖兩下，似也只是出於人體本能的求生欲，在告訴世人，自己還活著，期盼有人能來救救她。
　　只可惜，這個時間這個地點，別說是路人，就是野貓野狗都看不到壹只了，她就是再顫抖也是徒勞了。
　　聖心居二樓，壹件布置簡單雅致的閨房之中，左手按劍右手持經的藍衣少女盤坐在軟塌之上，倏然睜開雙眼，絕美恬淡的眉頭微微壹蹙，露出壹絲不忍的表情，嘆息了壹聲。
　　“牡丹，去救下那個小女孩吧！”
　　“小姐，我這就去。”
　　黑衣侍女自陰影中出現，正欲跳窗去救下那個小乞丐。
　　“等等！”
　　藍衣少女驟然又出聲阻止了牡丹，只見她悄然起身，手上的短劍與經卷都未松手，輕擡蓮步走到窗臺，透過縫隙看向街角小女孩的方向。
　　街角處，壹道青衣身影倏然停在了小女孩的面前，也與她剛剛壹樣，微微嘆了口氣，壹把將小女孩抱了起來，飛身消失在了黑夜之中。
　　“行善到底還是我的老本行，幹起來，得心應手啊！”
　　青衣人那道略帶調侃意味的自嘲，順著寒風傳入藍衣少女的耳中，讓她嘴角勾起壹絲絕美的弧度。
　　黑衣侍女牡丹看著消失在街道的青衣身影，臉上滿是好奇的神色，歪著脖子對藍衣少女疑惑道：“這是白天在聖心居的那個人吧，這行為，好像跟他在外的名聲，不符啊。”
　　藍衣少女輕笑壹聲，輕柔道：“我說了，他可不像妳們看到的那麽簡單，才半步罡氣境修為，居然就窺見功德之道了。
　　想不到，小小的昭陽縣，竟還能出這等人才，看來這次，我還真沒來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