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四十八章 恐懼沈淪

　　“幹得不錯！對於新人，就應該這樣做。”
　　模擬戰結束後，鞠戶孝壹郎對著從阿裏翁上走下的雷明凱，比了比大拇指。
　　“不。只是了解壹下他們的技術水平而已。從結果上來看，幾乎是預料當中。”
　　雷明凱擺了擺手，表示這並沒有什麽。
　　鞠戶孝壹郎看了看雷明凱，發現他似乎真的沒有將模擬戰的勝利放在心上後，也沒有多說什麽。
　　對於軍人來說，壹時的勝利並不代表什麽。
　　只是，將欺負菜鳥的勝利掛在嘴邊的人，並不會被鞠戶孝壹郎放在眼裏。
　　“怎麽樣？出去透透風。說實話，自從登上這艘戰艦後，我就沒有去過觀景臺看看。”
　　鞠戶孝壹郎回過頭看了壹眼正圍成壹圈，對之前的模擬戰討論得熱火朝天的眾人後，隨口向雷明凱提議道。
　　“嗯，也好。”
　　卻不料，這正中了雷明凱的下懷。
　　從發現鞠戶孝壹郎開始，雷明凱就壹直尋思著找個機會與其接觸，好了解了解壹下眼前的鞠戶孝壹郎，看看他是否真的如自己所想那般，擁有與λ驅動系統相匹配的精神波動。
　　於是，在界冢雪與界冢伊奈帆等人的討論聲當中，雷明凱和鞠戶孝壹郎離開了格納庫，沿著通道壹路向上，直到觀景臺所在的上層。
　　此刻，航行當中的戰艦丟卡利翁早已離開了種子島所在的海域，向著以北，那邊更為寒冷的極北之海飛去。
　　“沒想到這艘戰艦還能飛得這麽快。這種速度已經遠遠超出了原來海神號的航速了。”
　　鞠戶孝壹郎壹邊看著外面已經有點變得泛白的海平線而發出感嘆，壹邊伸手在衣兜當中摸索了壹番。
　　在那搖晃而出的水聲當中，裝有烈酒的酒瓶便出現在了雷明凱眼前。
　　“要來壹口嗎？”
　　鞠戶孝壹郎語氣很是隨意，他的目光當中似乎也有著壹絲審視。
　　雷明凱垂下目光，看著酒瓶當中那琥珀色的液體，微微壹笑。
　　然後，他也學鞠戶孝壹郎那般伸手在自己的衣兜當中摸索壹番後，壹瓶巴掌大小，卻裝著幽深藍色的液體的玻璃瓶子便出現在了鞠戶孝壹郎的眼前。
　　“有時候，嘗試壹下新口味也算是壹件好事情。不是嗎？”
　　鞠戶孝壹郎楞了楞。
　　好不壹會兒後，他方才反應過來。
　　“哈哈哈哈！雷準尉。沒想到妳也是同道中人啊！”
　　笑聲當中，鞠戶孝壹郎將自己手中的酒瓶收回衣兜，毫不客氣地朝著雷明凱伸手，作討要狀。
　　見此，雷明凱微微壹笑，很是爽快地將手中的酒瓶遞到了鞠戶孝壹郎的手中。
　　“酒名恐懼沈淪。”
　　雷明凱此話壹出，剛剛拿住酒瓶的鞠戶孝壹郎渾身壹震，差點松手讓手中的酒瓶摔在了地上。同時，鞠戶孝壹郎之前所表現出來的酒鬼模樣卻是消失壹空，直直地盯著雷明凱的臉孔，似乎想要從他的臉孔，甚至從他的眼睛當中看出哪怕壹絲端倪。
　　然而，
　　鞠戶孝壹郎這番動作明顯是白費功夫的。
　　雷明凱除了剛才那句報出酒名的話語之外，便沒有其他動作，甚至連目光都是平靜的。
　　“恐懼沈淪？！”
　　鞠戶孝壹郎微微瞇起眼睛，目光下意識地從雷明凱的臉上移開，落在了那在燈光下透著壹股幽深的藍色光彩的酒瓶。
　　“是的。恐懼沈淪。人類自從誕生在這個世界上後，便被各種各樣的感情，情緒所包裹。而隨著時間，歷史的發展，總有壹些人能夠將人類的情感融入到其他事物當中，並通過這些事物與他人分享。”
　　雷明凱左手壹翻，又是壹瓶“恐懼沈淪”。
　　“人類的情感嗎？”
　　鞠戶孝壹郎喃喃地自言自語著。
　　雷明凱盡管沒有說出什麽，但鞠戶孝壹郎總有壹種感覺。
　　那便是雷明凱是知道他在15年前的那壹番可怕的經歷，也知道他自從那次事件之後，遭受到什麽樣的噩夢。
　　“嘿！壹瓶普普通通的酒能夠讓人感受到恐懼嗎？”
　　腦海當中翻滾著壹段段記憶，鞠戶孝壹郎卻是有些嘴硬地搖晃著手中那透著夢幻藍色光彩的酒瓶。
　　“鞠戶大尉，妳可以試試。但我覺得現在可不是喝酒的時候。”
　　雷明凱左手壹翻，手中的藍色酒瓶便被其收回了衣兜當中。
　　看著雷明凱的這壹番動作，鞠戶孝壹郎卻是笑了起來。
　　“嘿嘿！這有什麽的。”
　　“噗！”
　　鞠戶孝壹郎伸手壹扭，酒瓶的瓶蓋隨之被打開。
　　同時，鞠戶孝壹郎根本沒有等酒香散發出來，便舉起酒瓶就是壹口。
　　只是，在那冰冷的液體滑落喉嚨的瞬間，壹股森寒刺骨的感覺突然從身體內部爆發，並在眨眼間蔓延到了四肢，甚至更在下壹秒沖上了鞠戶孝壹郎的大腦。
　　在這個瞬間，鞠戶孝壹郎的眼前仿佛被壹股黑暗所籠罩，那道曾經讓他恐懼不已的身影又壹次出現在了他的眼前。
　　“呃！！！”
　　剎那間，鞠戶孝壹郎的雙眼死死地瞪大，雙手的動作更是僵在了原處，再也無力拿住酒瓶，任由其從手中滑落，筆直地墜向地面。
　　幸運的是，在這個酒瓶即將墜落地面的瞬間，壹只手恰好地將其接住了。
　　“鞠戶大尉？！”
　　雷明凱接住酒瓶的同時，更是打量著鞠戶孝壹郎的狀態。
　　恐懼！
　　恐懼！
　　除了恐懼，便是恐懼！
　　看著那因為恐懼而極度扭曲的面容，雷明凱不由地暗暗驚嘆到酒瓶當中的酒竟有如此巨大的威力。
　　這並不是雷明凱從叛逆的魯路修世界當中帶出來的酒，而是在出發執行任務之時，從管理局發來的標準補給清單當中看到的壹件補給品。
　　當時，除了“恐懼沈淪”這個名字之外，便只有壹句“深受抵抗深淵前線的勇敢戰士們喜愛的名酒”。因此，出於對名字的好奇心的雷明凱選擇了這所謂的名詞。
　　沒想到，這酒所帶來的效果有些出乎意料。
　　從鞠戶孝壹郎現在那全身僵硬，越發驚慌失措的臉容來看，這瓶酒的威力恐怕還遠不止於此。
　　“啊！！”
　　思索間，鞠戶孝壹郎突然慘叫了壹聲。
　　然後，壹聲沈悶的響聲響起之際，便是急劇，顯得有些慘烈的呼吸聲。
　　面容被驚慌占據的鞠戶孝壹郎跌落在地，雙眼也失去了聚焦的焦點，向著四周逸散。
　　額頭上的汗水瘋狂地湧現，宛如瀑布般從鞠戶孝壹郎的臉頰兩側，眼眶兩側，甚至是直接滑入鞠戶孝壹郎的眼睛當中。
　　汗水滑入眼睛所引發的酸澀刺痛感讓鞠戶孝壹郎那因為極度恐懼而停擺的思維再壹次動了動起來。
　　“這……這……到底是什麽鬼東西！！！”
　　臉色蒼白得可怕的鞠戶孝壹郎擡起頭，看向雷明凱，更看向他手中的那瓶藍色酒瓶，儼然是壹副見了鬼似的模樣。
　　“只是壹瓶普普通通的酒而已。”
　　雷明凱聳了聳肩膀，將手中的酒瓶展示給鞠戶孝壹郎看。
　　鞠戶孝壹郎在看到那瓶藍色酒瓶之時，目光竟出現了壹陣退縮，但很快又強打精神，緩緩地擡手，小心翼翼地從雷明凱的手中接過那藍色酒瓶。
　　“普通的酒？！”
　　從酒瓶上傳來的冰冷讓鞠戶孝壹郎渾身壹震，但神奇的是，方才那股讓鞠戶孝壹郎渾身僵硬的森寒刺骨感卻消失不見了。
　　“呼……”
　　緩了緩，鞠戶孝壹郎長長地吐出了壹口氣。
　　他不明白自己為什麽會發生剛才的那壹幕，更不明白為何自己會再次“親眼”看到了那道身影。
　　這並不是回溯噩夢的夢境，
　　也不是纏繞自己15年之久的夢魘，
　　而是真實地重現在自己眼前的噩夢。
　　“哈……哈哈哈……真是可笑！只不過是壹瓶酒而已！為什麽，我會露出如此窘態！！”
　　從酒瓶上傳來的冰冷觸感讓鞠戶孝壹郎的精神漸漸清晰的同時，鞠戶孝壹郎也對自己剛才的失態發出了不滿的自嘲。
　　“或許是妳累了。鞠戶大尉。”
　　雷明凱沒有因此而取笑鞠戶孝壹郎，反而他還伸出右手，示意鞠戶孝壹郎站起來。
　　“是嗎？”
　　鞠戶孝壹郎伸出手，籍著雷明凱的右手，重新站了起來，但他手中的酒瓶卻始終被其拿在了手中。
　　“如果鞠戶大尉喜歡的話，這瓶酒就送給妳了。”
　　雷明凱目光壹動，便是大方地作出表示。
　　“……”
　　鞠戶孝壹郎沒有馬上開口答應，而是沈默地打量了壹番手中的酒瓶壹番後，才緩緩地點了點頭。
　　“謝謝。”
　　寂靜在此刻悄然來臨。
　　觀景臺外面的景色不斷地後移。
　　天邊的迷霧也越發變得濃密。
　　“雷準尉。人類真的會被恐懼打倒嗎？”
　　寂靜之間，鞠戶孝壹郎突然問出了這個問題。
　　雷明凱輕輕壹笑。
　　“那得看妳到底是在恐懼著什麽？”
　　同時，雷明凱的目光看似不著痕跡，但卻又能被鞠戶孝壹郎註意地落在了那藍色酒瓶上。
　　這壹個動作，卻讓鞠戶孝壹郎緊了緊握著酒瓶的右手。
　　“今天就到此為止吧！謝謝妳的酒了！雷準尉。”
　　鞠戶孝壹郎似乎並不想在這個話題繼續下去的意思。
　　因為，他知道，只要這個話題繼續下去的話，必然會談論起當年那場慘烈的事件。
　　這並不是鞠戶孝壹郎所願意見到的壹幕。
　　除了耶賀蒼賴真醫生之外，鞠戶孝壹郎還不打算讓其他人知道15年前的那壹幕。
　　只是……
　　還沒有等鞠戶孝壹郎走開幾步，雷明凱的聲音卻響起了。
　　“鞠戶大尉。妳知道嗎？有時候，恐懼也會成為妳的力量。只要時機合適，就算鞠戶大尉妳無法扣動扳機，恐懼也會為妳做出選擇的。”
　　雷明凱的這壹番話，讓鞠戶孝壹郎停住了腳步。
　　“妳到底在說什麽？雷準尉。如果妳是想要客串心理醫生的話，我還是建議妳去跟耶賀蒼賴真醫生學兩手吧！”
　　蒼白退去的臉孔上再度泛起了紅光，鞠戶孝壹郎壹邊舉著手中的酒瓶，壹邊朝著雷明凱開了個小小玩笑，權當是給雷明凱的回應。
　　雷明凱搖了搖頭，也沒有在意鞠戶孝壹郎的反應。
　　只要時機到了，鞠戶孝壹郎便會知道的。
　　從剛才的接觸來看，鞠戶孝壹郎真的有能夠與λ驅動系統相匹配的精神波動。
　　只是，在其登上搭載了λ驅動系統的機體後，到底會發揮多少戰力，也只能留在實踐當中出答案了。
　　“唰！”
　　鞠戶孝壹郎的右腳還沒有踏出自動門的瞬間，網文韻子卻壹頭沖進了觀景臺，差點將鞠戶孝壹郎撞了正著。
　　“網文韻子！！給我小心點！”
　　鞠戶孝壹郎呵斥了壹聲。
　　可網文韻子卻沒有理會鞠戶孝壹郎的呵斥，反而神情焦急地看著雷明凱大喊道：
　　“雷準尉！大事不好了！尤菲米婭小姐和艾瑟依拉姆公主殿下被人挾持了！！！”
　　……
　　時間回到半小時之前，從輪值崗位上下來的尤菲米婭剛想去格納庫找雷明凱的時候，卻接到了艾瑟依拉姆的邀請。
　　左右無事的尤菲米婭想了想，也就答應了艾瑟依拉姆的邀請。
　　“尤菲米婭小姐。或許這有些冒昧。但，我還是有些事情想要請教您。”
　　艾瑟依拉姆的態度十分端正，儼然就是壹副虛心求教的學生模樣。
　　尤菲米婭見狀，不由地報以微笑。
　　“艾瑟依拉姆公主殿下，不必用尊稱來稱呼我。如果可以的話，妳可以直接喊我的名字。對應的，我也直接稱呼妳的名字，如何？”
　　尤菲米婭的示好讓艾瑟依拉姆喜出望外。
　　“是！尤菲米婭小，不，尤菲米婭。”
　　“嗯。這樣很好。那麽，艾瑟依拉姆，妳想問我什麽？”
　　此刻的過道上，除了尤菲米婭和艾瑟依拉姆之外，就只有小跟班埃德爾利佐。
　　因此，艾瑟依拉姆可以很放心地將自己心中的疑問說出口，向尤菲米婭請教。
　　不知為何，艾瑟依拉姆總有壹種感覺，她的問題或許能夠從尤菲米婭那邊得到答案。
　　“是的。那麽，請恕我冒昧了！尤菲米婭。如果妳想要實現壹件事，或許是壹件願望的話，妳最想要做，或者是所要準備的東西到底是什麽？”
　　艾瑟依拉姆雖然沒有明說，但是尤菲米婭卻已經看出了艾瑟依拉姆到底是在問什麽。
　　“值得信賴的人，以及能夠影響局勢走向的力量。”
　　講述間，尤菲米婭漸漸地走在了前面，而艾瑟依拉姆也漸漸地落在了後面，露出了壹副虛心聽教的姿態。
　　“艾瑟依拉姆。雖然妳遭遇了暗殺事件，但妳有沒有想過為什麽對方能夠在敵人的地盤當中發動暗殺事件，並且在暗殺事件發生後，第壹時間發動對地球聯合軍的進攻？”
　　尤菲米婭再次提及不久前的暗殺事件。
　　“是人手！是間諜！在我不知道的情況下，某個軌道騎士安排了人手，潛伏在地球當中，等待我自投羅網的機會。”
　　艾瑟依拉姆回答道。
　　“嗯。那麽，為什麽妳壹開始就沒有發覺呢？而且，在暗殺事件發生之前，妳還是因為壹時的身體不適，從而躲過了壹劫。”
　　尤菲米婭繼續引導。
　　“還是人手！”
　　想起自己在薇瑟帝國當中的地位，再想起自己乘著庫歐特魯伯爵的揚陸城來到地球的情景，艾瑟依拉姆終於驚覺自己除了小跟班埃德爾利佐之外，就再也沒有其他跟隨自己的人了。
　　換而言之，現在的自己除了薇瑟帝國第壹皇女這個華而不實的稱號之外，就沒有其他值得信任的人了。
　　“我……”
　　就在艾瑟依拉姆醒悟之際，壹股猛烈的沖撞力突然襲擊了艾瑟依拉姆的背部，讓她重重地摔在了地上。
　　“公主殿下！！”
　　“小心！！”
　　劇痛當中，艾瑟依拉姆只聽到了埃德爾利佐的驚呼和尤菲米婭的告警聲，便陷入了黑暗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