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陳寺福，海藻的老板，這兩天如熱鍋上的螞蟻，摸不清楚出了什麽狀況。
中山公園附近的那壹塊地就要投標了，標書到底怎麽寫，心裏沒底，而宋秘書卻消失了。
打電話不接，去辦公室給攔駕，這祖宗，到底哪兒得罪他了？說翻臉就翻臉。
“小郭，妳下午跟我去宋秘書那兒壹趟。”老板說。
“不行，我手頭活兒沒完。”
“先放著。”
“我不去，妳叫小李去吧。”
這個郭海藻，絕對是犯病了，欠操！居然敢這麽跟自己說話，算了，回來再收拾她，現在顧不上。
陳寺福直沖宋秘書的辦公室，任接待員怎麽攔都攔不住。
辦公室裏，宋思明在伏案工作，看他進來，只擡了壹下頭，就當沒看見似的。
“呃，宋大哥，我這都找妳好多天了。也不知道您怎麽沒消息了？”
“不要大哥大哥的，聽著像黑社會，妳叫我宋秘書就行了。”關系突然就被拉開，前幾次陳寺福叫他大哥，他都默認的。
“呃……宋……大哥，我真有急事，後天就是標書的截止日期，您說個話，我好心裏有底。”
“這是公開招標，我們不會參與的，妳只要做好自己的工作，到時候行不行，還要憑實力。”壹副公事公辦的樣子。
得！前壹陣大把的票子，白砸了！
陳寺福看著那張不陰不陽不冷不熱的臉，真想壹拳打過去。
“大哥，我真求妳了，這幾年的好勢頭，我都沒趕上，再這麽不死不活下去，肯定要給吞了，您就看在咱們老鄉的份上，幫兄弟我這壹回吧！大恩大德我永世不忘。”陳寺福真想叩頭。
宋秘書又擡頭看壹眼，放下筆，突然說了壹句：“開公司做生意，旁門左道壹點不會肯定要吃虧，但妳也不能拿那些個女孩子的尊嚴去換自己的利益，壹個男人，要靠自己的本事，而不是把希望全寄托在邪門歪道上，妳回去吧，想明白了再來找我。”
陳寺福出了門壹琢磨，大約就明白怎麽回事了。
“得，回去也別收拾祖奶奶了，好好伺候著吧！我拴誰都不如拴她了，邪門了！這宋秘書怎麽就看上她了？沒瞧出什麽好來呀！前平後板的，整個壹去了頭的周迅，什麽審美眼神啊！”
老板回到公司，換了壹副嘴臉，用非常溫和的語氣跟海藻說：“小郭啊！明天下午還是要麻煩妳陪我到宋秘書那裏去壹趟，妳可千萬不要推辭啊！”
海藻不做聲。
“要不這樣，妳替我把標書送過去給宋秘書過目，我呢，就不過去了，希望妳能在宋秘書那裏為我，為我們大家，說幾句好話，如果事成了，我們是不會忘記妳的。”
海藻站起來，低頭想了壹想說：“好。”
老板幾乎是雀躍而去。
海藻又靜靜坐下，心頭的想法被驗證了，這是個非常糟糕的局面，海藻在思考如何脫身，她慢慢地收拾手頭的資料。
晚上海藻關起房門，靠在門上對電腦前的小貝說：“小貝，我需要妳的幫忙。”
小貝笑著回頭，看見海藻凝重的面色，笑容就收起了：“怎麽了，海藻？有什麽事直說。”
“我需要妳支持我12000塊，要得急，馬上就要，我壹有錢就還給妳。”
“海藻，出什麽事了？妳我之間為什麽要用借和還？”
“就是上次，我姐姐急用錢，妳不願意，我偷偷地問別人借了兩萬塊先給姐姐救急，不過，現在人家催著要，我拿不出來。”
小貝站起來，徑直走到衣櫥下，打開抽屜，在裏面翻著查看，選來選去，選出兩張存單，塞到海藻手裏。
“壹張是9000塊，剛存的，壹張是1萬3千塊，存的時間也不長，妳明天去銀行取出來拿去還人家吧，密碼是妳的生日。”
海藻塞回那張9000塊的，說：“這個就夠了。”
小貝又塞回去，說：“那天妳跟我說姐姐要借錢的事情，我當時沒同意，過後其實懊惱了很長時間，我自己沒有兄弟姐妹，體會不到妳的心情，可如果妳不開心，我即便存夠了錢買了大房子，又有什麽意義呢？”
“妳叫我把所有的錢都拿出來支持姐姐，我承認我做不到，但如果讓我拿出三分之壹，我覺得可以，這是最好的方法，妳不會太難過，我也能安心，多出的兩千，妳留著吧，把自己戶頭上的錢湊個整數，也存壹張，這是我留給妳的種子。以後咱們可以展開競賽，看誰存得快！”
“妳這個小東西！工作也不好好做，做做停停，老是存不下錢來。其實，我覺得吧，老跳槽並不是壹件好事，沒積累，也沒升職的機會。”
小貝看看眼淚都要掉下來的海藻，有點兒慌，忙說：“算了算了，其實工作就是為個開心，不開心，不做也罷，以後我養妳，我要努力工作，妳這個小女人愛怎麽就怎麽吧！”
“小貝……”海藻將頭埋在小貝的懷裏，眼淚簌簌落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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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海藻報著文件夾來到宋秘書的辦公室。
“海藻！”宋秘書顯然非常高興。
“宋秘書。”海藻壹副匯報工作的樣子：“我們老總讓我把標書給您送來，請您幫著看壹下有什麽問題沒有。”
“坐！坐！”
“我還有事，不坐了，哦！對了，宋秘書，非常感謝您在我困難的時候給予我的幫助，這是兩萬塊錢，我已經攢夠了，還有，這部手機，當時您說試用產品，兩個月以後要還，正好我男朋友送我壹部新手機，這部也沒用了，還給您，裏面的信息反饋書，我填好了，手機非常不錯，呵呵！”
宋秘書明顯感到兩人之間築起了壹道厚厚的墻。
海藻每當結束壹個動作，都將兩手防衛式地抱在胸前，表現出壹副敬而遠之的架勢。
宋秘書的心又開始揪起地疼了，他知道，這是海藻在用她的方式委婉地跟自己道別。
宋秘書的心，竟像被撕開壹條大口子似的開始滴滴答答流血，這個道別來得這樣突然，突然到他的美好尚未開始就結束了。
而他，什麽也不能說，不能做，只能假裝什麽都沒發生過壹樣依舊和海藻業務往來，心尖尖很痛，這種痛叫‘被拒絕’。
宋秘書什麽都沒表露，依舊保持與過去壹樣的笑容說：“那好，東西妳都放這吧！我不送妳了，還有很多事情要處理。再見。”
海藻轉身飄然而去。
宋秘書呆坐在椅子上至少20分鐘沒動靜，然後開始掛電話。
“陳寺福，妳馬上到我這裏來壹趟。”聲音裏有不容別人思考的強硬。
陳寺福聞訊興高采烈地往宋秘書辦公室裏奔，看樣子，這小妖精還真管用！骨子裏的風騷，馬到成功啊！
第壹次被宋秘書這麽直呼其名地招呼，關系明顯進了壹步，以前都壹直叫自己‘小陳’的。
“宋大哥！您找我？”
“妳跟海藻說了什麽？”宋秘書的聲音裏明顯壓抑著怒氣。
“我？”陳寺福被陡轉的風向壹時吹暈：“我沒說什麽，我只說，要她對您更關心點。”
“妳！妳！”宋思明的手指著陳寺福，眼珠都要彈出來了，想發的怒氣在胸腔裏轉了幾圈，最終壓抑下去，將拳頭重重砸到桌面上。
“妳怎麽這麽熱心呢！希望妳做好自己的事情，不要替別人操心，標書妳拿回去，我沒時間看，但我不看也知道，以妳們公司的規模，是根本吃不下那塊地的，無論怎麽努力，也不可能跟中房、綠城、錦江置地相比，妳要願意去做這個陪襯，我也不反對，但話我要先說在頭裏。”
“哎！哎！宋秘書！我……我……我不是那個意思！我不是要整塊呀！我就是想吃那個邊角料！就是那個那個……”
老板的手隔空指著自己的標書，宋秘書已經把標書直接塞回給他。
“我還有事，這就要出去，不送。”然後拿起衣包架上的公文包出門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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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呀！我的海藻啊！妳到底跟我的財神爺說了什麽嘛！妳倒是說話啊！”
海藻壹臉無辜：“我什麽都沒說呀！妳不是讓我去送標書嗎？我就送了呀！”
“妳什麽都沒說？妳沒說他怎麽會那樣！啊？他怎麽會那樣！”
“哪樣？我真的壹句話都沒說。”
“妳壹句話都不說，我要妳去溝通什麽感情！我送妳去，不就是叫妳去說話的嘛！”
海藻懶得裝下去了，臉色壹沈道：“陳老板，妳壹個月就付我3680塊，我自然只幹3680塊的活兒。妳招聘的時候明明白白寫的是文案，文案包括溝通感情嗎？文案包括暗渡陳倉嗎？”
“我除了文案，還打雜當信使陪吃飯陪唱歌陪跳舞陪打高爾夫，就差陪人睡覺了，總不至於，妳出那點錢，就想讓我賣身給公司吧？”
“現在人力市場再賤，也找不到壹個如意算盤打成妳這樣的！我掛價出售的是我十幾年的知識！不是我這個人！妳要是再有過分要求，我就不幹了！”
海藻的臉都氣紅了。
陳老板第壹次看見壹向柔順的海藻也會發飆。海藻屬於彈簧式員工，無論多大的承載量，都會有彈性地向後縮縮。看樣子，今天到底了。還是退壹步的好，她若真走了，基本上從此跟宋秘書就結下梁子了。
“海藻，我不是那個意思，妳誤解了。我看，我們今天都不要再說了，改天聊，改天咱們好好聊聊。”老板匆匆走人。
壹進辦公室，陳寺福就想：“她什麽意思？她壹直說3680塊，是不是嫌錢少啊！加薪！馬上加！小蹄子不添點夜草，還不肯跑嘞！”
海藻開始收拾桌上的東西。這裏是呆不下去了，跟老板都崩了。得，晚上回家還得買份晚報，看看人才市場有什麽招聘沒有。
不是我不想做，但每次懷有良好的願望卻都做不久。哪怕自己賭咒發誓，剛下決心要在這裏紮根壹輩子，卻立刻就淪落到要卷鋪蓋的境地，這就是現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