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壹百二十八章 1/3
撈屍人 by 純潔滴小龍
2025-2-12 18:22
江水的暗示當然不會那麽簡單,簡單的,是李追遠。
因為在生活中,能讓李追遠真正在意的人和事、少得可憐。
這是他的缺點,他本人因此很難去觸發因果,所以他需要譚文彬他們去幫自己接觸。
這也是他的優點,他可以站在第三者視角,去審視這些線索,歸納總結,探索規律。
不過,眼前的這位朱教授算是壹個特例。
李追遠自己也早就發現了,他對某些特定人群,有著更高的接受度和包容度。
朱教授獲得了李追遠的認可,少年願意去與其接觸。
其他人得在每天幾十幾百乃至更多的因果線索裏去壹個個排查,少年這裏數量極其有限,近期好不容易接納了這壹條線,結果它居然出問題了。
除非江水的水滴沒濺灑向自己,但凡它向自己灑了壹點,哪怕就壹滴,那麽在李追遠的視角裏,
朱教授…..已經是濕透透的了。
“那我們現在就走吧?”
“好。”
《走江行為規範》:
壹:當因果線索出現苗頭時,前期危險系數普遍會比較低。
二:新出現的因果線索需要呵護,要順著它的路線走,盡可能地不去破壞其發展,以期獲得更多的信息。
所以,李追遠沒讓朱教授等待壹下,自己再去喊壹個同伴壹起去。
人家只是邀請了自己,人家夫人在病重中也只是想見自己,要是自己再帶壹個人去,那原本的發展線路就可能發生變化。
朱教授所住的家屬院並不在校內,而是在校外的壹處老職工小區。
小區環境不錯,前面有壹條人工河,朱教授家就在臨河的那棟的壹樓。
壹樓自帶的小院子裏,長滿了花,看得出是經過精心地裁剪侍弄。
推開門,走進屋,屋內有壹股中藥味道,混雜著淡淡的蘭香,不算太好聞,但比起普通有病人的家庭,這味道真的算很不錯了。
“小遠,我給妳拿飲料?”
“教授,我喝水就是了。
“喝水?好。”
朱教授給李追遠倒了壹杯茶,遞送過來時,李追遠從沙發上起身,雙手接過。
隨後,朱教授指了指臥室,對李追遠表示失陪只見他先在門口輕輕敲門,呼喊了兩聲,得到裏頭的微弱回應後,才打開門走了進去。
坐在沙發上的李追遠,打量著客廳環境。
客廳裏有很多書,不是那種裝飾填充,每壹摞書的擺放位置,都是方便人取讀。
墻角放有畫架,畫架上蓋著壹層白布,兩側有堆起來的畫紙,有素描有油畫。
屋子不大,東西放得很多,顯得有些逼仄,但整體氛圍卻很讓人舒服。
來時路上,朱教授和李追遠簡單介紹了壹下家裏的情況,因為夫人身體原因,老兩口沒有要孩子,扶持相伴到如今。
李追遠放下茶杯,身子往沙發後輕靠,感知到壹側有東西倒下,伸手將其扶起,是壹個相框。
相框原本用油皮紙包裹,但被人打開過,不過擺放時被刻意開口位置朝裏,似是不願意讓人看見。
當它倒下後,裏頭的相框滑出壹大半。
相框通體黑色,框邊雕刻有冥紋條痕,再結合其中間的黑白照片,可以看出來,這是壹份遺照。
裏頭的女人年紀大了,但眉眼依舊柔和,即使是臉上密集的皺紋也無法遮擋住她的端莊大方。
這應該是知道自己身體不行後,提前去拍的遺照。
很多老人都會這麽做,壹是為了有備無患,防止真走了後家人手忙腳亂:二是因病痛而走的人,遺容普遍不是太好看,所以有必要趁著狀態還行時提前拍好,給自己在葬禮上留壹份體面。
就是這相框上的冥紋……顯得有些過於專業。
不僅僅是簡單的形似,指尖摩挲時,還能清晰感受到每壹道冥紋之下的內部精細分叉,這是標準的地經銘刻。
有這種手藝的人,都能去給柳奶奶訂做家裏祖宗牌位了。
換言之,這相框手工成本,非常昂貴,而且有時候都不是價錢的問題,還得搭進去人情。
除此之外,還有壹個細節,也不曉得是攝影師還是化妝師的技術好,這黑白遺照中的老夫人,竟給人壹種細膩的紅潤感。
這是壹種很詭異的反差,因為它本不可能呈現出這種效果。
李追遠側傾身子,想看看相框鏡子是否有什麽特殊,檢查之後也並未發現什麽異樣。
可當重新審視這張遺照時,好像又有了細微的變化,她好像動過,裏面的人物視角也似乎產生了偏移。
李追遠從口袋裏拿出壹張自己畫的“試紙”,貼了壹下,符紙毫無反應。
這還真是奇了怪了,難道真是自己的錯覺?
雖說來這裏就是為了找信息線索的,但少年真沒想到,剛進這裏所觸碰到的壹張遺像,就把自己給卡住了。
乃至於連他本人,都陷入了到底是科學、藝術還是玄學的三角關系中,拿捏不準。
臥室內傳來兩個人的腳步聲,李追遠將遺像放了回去,貼到自己身後,準備待會兒起身時讓其再落倒壹次好借機開口詢問。
朱教授攙扶著他的妻子出來了。
老夫妻倆同姓,都姓朱。
朱夫人先前被喚起後,應該簡單梳理打扮了壹下,但從她的臉上,依舊能看出病態。
她是真的風燭殘年了,可能年紀上還沒到,但身體已經接近某個臨界點。
“朱奶奶好。”
李追遠站起身問好,身後的遺照再次倒下。
朱夫人面帶微笑看著李追遠,伸手輕拍自己丈夫的手,說道:
“妳說得沒錯,這孩子確實長得好看,有那麽壹股子書香氣質,讓人喜歡。”
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審美,看看這屋裏屋外的陳設,以及朱夫人退休前的專業,就能瞧出她的興趣和喜好。
不過,這還是李追遠第壹次被人稱呼有書香氣質。
想來,那些死在李追遠手裏的死倒與邪祟,也不會開口對此表示反對。
“孩子,坐吧。”
“好的,奶奶。
李追遠坐下時,觸碰到了遺照相框,他伸手去整理。
朱夫人對這個毫不避諱,反而主動問道:“拍得好看吧?”
朱教授起身,要去收拾那遺照相框,他對自己妻子問壹個孩子這個,是有些不滿意的,但也只是寵溺的笑笑,他曉得自己妻子不喜那些約束。
“好看的。”李追遠壹邊將相框遞給朱教授壹邊對朱夫人說道,“感覺拍得比您現在真人都好看。
“呵呵呵。”朱夫人捂著嘴笑了起來,這次不再是含蓄矜持,她是真的開心到了。
對其她女性說,照片裏的她比真人好看,她大概會不高興,但朱夫人追求的就是這個效果,被誇贊承認,心裏也就踏實安心下來。
“奶奶我身體不好了,就想著照得好看點,這樣我就算人不在了,咱們朱先生坐在家裏想我時,看看我的照片,也不至於太過膩煩。’
朱教授附和道:“對對對,漂亮得很,漂亮得很喲,晚上不放供桌上了,我抱著上床睡。”
朱奶奶臉紅了,啐道:“呸,孩子在呢,妳瞎說什麽。”
怕這個話題劃走,李追遠抓緊問道:“是在哪裏拍的照,照相館麽?我壹個哥哥打算和他對象去拍藝術照,正愁不知道選哪家。”
朱奶奶說道:“正陽街十字路口那兒,萍聚照相館。”
“哦,好,我記住了。”
“老板雖是個年輕的,但技術是極好的,很細致負責。”朱奶奶又補了句,“價格也不貴,妳倒是可以推薦妳哥哥帶著對象去試試。”
“那這相框,也是照相館裏配的麽?”
“這是當然,這相框精致,條紋我很喜歡,價格也不貴,不過妳哥哥肯定不會選這壹款,有其它款式的。”
壹位返聘教授壹個退休教授,生活吃喝自然不愁,但也和富貴沾不上邊,他們倆的專業,也很難賺到外快。
能讓他們覺得便宜的東西,價格肯定不會高。
昂貴的東西賣成白菜價,那就是照相館有問題。
接下來,朱奶奶問了李追遠看過哪些書,李追遠當然不會把魏正道擺出來。
摸著老人家的喜好,說了壹些書,朱奶奶還問了幾個問題,李追遠都答上來了。
朱奶奶很驚喜,示意李追遠跟著她進書房,又考究了少年的字和畫。
朱教授推門說道:“午飯做好了,妳們怎麽樣了?”
朱奶奶苦笑道:“本想著提點壹下孩子,可這孩子的字畫造詣,比我還高,要不是現在身子不好沒精力了,我都想拜這孩子為師了。”
李追遠的字本就練得很好,很小的時候李蘭在書房裏工作,地上堆滿了拓印下來的碑文,他就在那上面爬。
至於畫畫,那是跟阿璃學的。
少年字畫都精通,但遠不到大師水準,但朱奶奶也是愛好廣泛的主,樣樣通卻也樣樣松,反倒體現出少年的專業。
李追遠攙扶著朱奶奶離開書房,坐下來吃飯。
兩素壹葷再加壹湯,菜式簡單,口味偏淡。
朱奶奶就吃了幾口,喝了半碗湯,放下了筷子。
朱教授熱情地招呼李追遠繼續吃。
飯後,朱奶奶示意李追遠攙扶她進臥室,在臥室書櫃下面,她取了壹套精裝本藏書當作禮物送給李追遠。
雖不是古董,但亦有價值,對於普通人家來說,這已經算得上是厚禮了。
李追遠收下了,認真謝過。
朱奶奶很開心,又握著李追遠的手說了會兒話。
因要抓緊時間去照相館看看,李追遠就借口說自己下午還有課,得回學校。
這倒是把朱奶奶給楞住了,忙喚來朱教授詢問:“小遠是學生?”
“啊?”朱教授也是疑惑,“他肯定是上學了啊。”
“妳糊塗了,我不是這個意思。”朱奶奶看向李追遠:“妳是大學生?”
“嗯,是的。”
朱教授壹拍額頭:“是了是了,倒是老早就提起過,學校提前錄取了壹個神童,就是妳麽小遠?”
李追遠:“也不壹定是我。’
“還是高考狀元來著?”
“那應該就是我了。”
“呵呵。”朱教授笑了起來,“還以為妳是哪個教職工家的孩子,喜歡上我的課呢,沒想到居然真的是本校的學生。
朱奶奶又伸手摸了摸李追遠的臉:“哎喲,原來是我們的狀元公,難怪這麽厲害。”
告別了兩位老人,李追遠離開了該小區,打車前往正陽街。
如果朱奶奶是因為某些邪祟緣故導致的身體問題,自己是會順手幫忙破解掉的,但她並不是。
她是真的大限快到了,能為其續命的,只有邪術。
這類邪術,魏正道嚴厲且詳盡地批判,李追遠繼承了批判,也學得很詳盡。
但真沒必要用這個,古往今來,以邪術續命,就沒見過真能收獲預想中的好下場的。
倆老人自己也早已看開,可以坦然面對這前後腳的暫時分離。
自己唯壹能做的,大概就是辦葬禮時,帶著潤生和彬彬去幫個忙,畢竟他們沒有子嗣。
這算是壹個很平和的線索過度,朱教授家唯壹的線索指引,就是那家照相館。
但在這裏,出現了壹個時間線上的問題。
自己因為主動上了很多節朱教授的課,才引起其註意,朱教授再回家對自己妻子說了,朱奶奶才好奇地想見自己壹面,而其身體狀態的惡化,加速了這壹進程。
硬要往後延伸,那就應該是自己在朱奶奶葬禮上,發現了這遺照的特殊,那時間線就能充裕地往後挪。
但這個邏輯是不成立的。
自己是因為去上朱教授的課,才引發了後續的邀請做客,自己要是不去上朱教授的課......二人估計都沒交集,也不可能會去朱奶奶以後的葬禮。
所以,要是接下來證實,自己接到的浪花是真實的話,那自己這次,就沒有像上次玉虛子大魚事件時那般好運氣,提前那麽久去解決問題。
也就是說,自己這次,沒有先發優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