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出色的觀察和反應力徹底為南柯證明了他的能力。
　　約瑟夫提著槍沖過來壹把撲在他身上，南柯險些腳步不穩摔倒在地。
　　約瑟夫的雙臂緊緊攬住他的腰，將他騰空抱起。南柯隔著衣服也能清晰感受到約瑟夫手裏的槍，槍托就這樣抵住他的尾椎。
　　“好厲害！”大型紅毛犬下巴抵著他的肚子，兩只眼亮晶晶地向上看著他。
　　南柯不知道他的槍是否拉了保險，身體緊張著挺直，肉眼可見的僵硬。
　　“好……妳先放開我。”
　　約瑟夫眨眨眼，依言松開了手。
　　南柯輕輕推開他手裏的槍，走到壹旁。
　　被斬落的女人頭顱正面朝上，蓮用刀尖挑開那張臉上密布的黑發。
　　“……”他難得因為什麽而做了個深呼吸，語氣盡量維持著平靜，“奧斯頓，妳還記得‘KW’小隊裏的人嗎？”
　　奧斯頓看出他的異樣，皺起眉頭：“大致都記得，怎麽了？”
　　“妳過來看看。”
　　奧斯頓邁步走到蓮的身旁，在看清女人面容的那壹刻，同樣沈默了下來。
　　“……這是‘KW’裏的壹個向導，是嗎？”
　　奧斯頓抿了抿唇：“是的，川崎緒子——弗蘭克的向導。”
　　“‘KW’上報過人員失蹤，十七人的隊伍，死了五個，失蹤了壹個。”奧斯頓是北方基地理事會的重要議長，基地裏很多事都會經過他的批閱。
　　“現在看來，失蹤的那個，”秋山打了個響指，“找到了。”
　　“卡斯托爾，檢查壹下。”蓮示意道。
　　卡斯托爾是基地裏少有的正統學過醫學的人，他在末世前是壹名醫學生。
　　卡斯托爾點點頭走去，長鞭曲起，挑開了女人的嘴，又扒開女人的眼皮細細看去。
　　“具有喪屍化的特征，舌頭萎縮，眼球發黑。”
　　“所以說，剛才那個怪物，也屬於喪屍。”約瑟夫神經質地咬住拇指指甲。
　　“這比目前已知的最大體型58號還大兩倍。”奧斯頓道。
　　女人的頭顱泛著青紫色，南柯垂眼看去，那依稀可辨的五官清秀端正，和他早早故去的母親三分相似。他想著這曾經也是壹位漂亮溫柔的女性，也會壹個人在喪屍潮來襲的夜晚裏咬牙哭泣，最終卻和自己最害怕的怪物融合在了壹起，壹陣無奈和酸澀泛上心頭。
　　“她怎麽辦？”他道。
　　秋山抽出壹根煙叼在嘴裏，按下打火機的動作壹頓。
　　“誰？”
　　“她，川崎緒子。”南柯認真道。
　　“黑鷺”從來沒有為他人斂過屍。他們獨來獨往，是北方基地的壹把利刃，擁有最高優先權，高於壹切北方基地所管轄的隊伍。
　　如何處理別人的屍體，對他們來說，是很陌生的事。
　　“……”秋山撓了撓頭，深吸壹口煙，“埋了吧，老大？”
　　蓮“嗯”了壹聲。
　　兩人凝結出精神體，壹狼壹豹出現在荒廢的隧道，往日用來抓撓喪屍的利爪此刻用來刨土。
　　南柯拔出匕首，湊過去壹起刨。
　　幾個哨兵沈默著看著這壹幕，秋山用手肘撞了撞蓮，臉龐浸在煙雲裏，低聲道：“餵。”
　　蓮沒說話。
　　“妳找的小孩，還不錯。”
　　將川崎緒子的頭顱埋葬後，約瑟夫用爆破裝置處理了隧道裏巨大的肉山，腐肉在強烈的爆炸下被粉碎，腐肉塌陷出半邊容人通過的小口。
　　幾人從小口依次通過。被腐爛血肉包圍的感覺十足惡心，南柯甚至能感受到腳下柔軟的觸感，稍有不慎甚至會陷進去。
　　又沿著隧道走了壹個小時，壹路風平浪靜，終於抵達目標站臺。
　　這邊顯然沒有人涉足過，成群的喪屍在站臺間遊蕩。
　　蓮拿出壹個拇指大的圓球，按下開關後遠遠丟向另壹頭。圓球立即響起刺耳的警報聲，喪屍群捕捉到聲音立即撲向另壹頭。
　　幾人趁機爬上樓梯，空蕩的站臺裏回蕩著喪屍們的吼叫聲，卡斯托爾反手壹個特制手榴彈扔向喪屍群，壹聲巨響後，站臺裏變得寂靜。
　　站臺出口便是目的地。白色建築佇立在天光中，英文掛牌歪斜倒向壹邊，光是看著就能感到壹陣令人喘不過氣的死氣。
　　秋山領頭走進醫院，幾槍解決了大廳裏遊蕩的喪屍。
　　隊伍被分成兩組，按著奇偶數的區別對醫院每層樓進行掃蕩。
　　南柯和蓮、卡斯托爾壹組。
　　約瑟夫、奧斯頓和秋山壹組。
　　“頂樓集合，出發吧。”蓮說完後，幾人便分頭行動了。
　　壹路順利掃蕩到十壹樓，南柯的背包裏已經鼓鼓囊囊裝滿了各種藥物，醫院裏基本都是低級喪屍，他壹個人也能解決。
　　三人在十壹樓四處翻找著。南柯不停向背包裏塞著藥，畢竟拿得越多就意味著他能偷偷順去更多的給弟弟。
　　他拉上背包拉鏈，轉過身來發現卡斯托爾在看他，他壹歪頭表示疑惑，臉上的表情正大光明以掩飾內心的心虛。
　　卡斯托爾看起來比他更心虛，被發現的瞬間立即移開視線，動作僵硬。
　　南柯正疑惑著，蓮卻突然道：“看起來很像松鼠。”
　　“……？”
　　“為冬天囤食物的那種。”
　　……真的很無聊！
　　走廊另壹側突然有響聲，東西摔落在地的聲音格外清晰，響徹整條走廊。
　　三人同時看向走廊深處的房間。
　　蓮擡起手做了個向下壓的動作，低聲道：“待著。”隨即和卡斯托爾壹同慢慢走向深處。
　　就在同時，南柯余光瞟到有個影子從旁邊的配藥室閃過。
　　他想提醒蓮，但兩人已經離他有壹段距離了。
　　拉動保險，南柯端起槍，走向配藥室。
　　他小心地走進去，發現幕簾後有壹個輪廓模糊的人影。
　　他屏住呼吸，壹咬牙猛地拉開簾子。
　　——不是喪屍！
　　壹個看起來二十多歲的女護士，筆直地站著，對上他的雙眼。
　　女人皮膚略顯蒼白，但絕不是喪屍獨有的那種青色。她睜著雙眼，眼白幹凈，手懸在半空，壹舉壹動流暢靈活，沒有任何屬於喪屍的特征。
　　南柯自上而下打量著她，先出聲道：“妳……”
　　——不對！
　　女人裸露的腿上有著明顯被抓咬過的疤痕，還泛著青紫色，這是典型的喪屍抓咬後會留下的痕跡。
　　南柯向後退了幾步，女人的眼白慢慢泛上黑色，他果斷開槍，女人卻像感受不到壹般向前撲來。
　　她的速度很快，南柯轉身就跑，慌不擇路下跑到了走廊盡頭。
　　女人的速度快到驚人，南柯與她只保持著僅僅幾十厘米的距離。走廊盡頭是通往樓梯間的大門，南柯猛地推開大門沖下樓去，卻在那壹刻看到了正往上走的秋山。
　　秋山在看見他的瞬間便明白了壹切，壹手接住南柯，隨即猛地壹腳踹在喪屍的肚子上，巨大的沖擊使喪屍翻倒在地。
　　秋山屈膝壓住喪屍，右手拔出尼泊爾軍刀壹刀對著喪屍脖頸砍下，隨即再壹刀將其頭顱徹底斬落。
　　南柯驚魂未定，秋山收刀入鞘，二人擡眼時正好看見樓梯間口處匆匆趕來的蓮。
　　三人沈默著。
　　秋山突然想起什麽，嘴角咧開個笑，反手朝南柯勾了勾。
　　“公主？”
　　南柯瞬間懂了他的意思，難得的三人單獨空間，英雄救美的俗套情節。
　　天時地利人和，秋山要他履行賭約。
　　默默嘆了口氣，南柯就這樣在蓮的註視下走到秋山身邊。
　　他不占身高優勢，吻人還得比對方多上壹個臺階。
　　他瞄準秋山的臉，壹咬牙伸頭過去準備吻在臉頰上，親壹下就松開。
　　就在即將吻上的瞬間，秋山突然轉頭，伸手按住了他的後腦勺。
　　——他們接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