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外頭的人見顧苑多風光，撿了顧家家業這塊兒大便宜不說，還娶了林家小姐，這是商場得意，情場也得意，人生幾大喜事算是占齊了。
　　只有顧苑自己知道，是有苦說不出。他大哥當家的時候，被他舅舅挑唆，偷用庫房銀子，替他舅舅做事。
　　顧苑是什麽性子，好高騖遠他談不上，胸無丘壑，半吊子的船隊，都還是在他舅舅手下做事。
　　他大哥壹傻，船行的生意銳減，顧苑看不上安城上下遊的短路，可又沒商戶合作大單子，吃著顧家老本。
　　原以為娶了林若秋，他老丈人怎麽都得幫他壹把。等顧苑找上門的時候，林錚面露難色，“小商戶付不起顧家工錢，大商戶願找經驗老道的船行，況且正趕上汛期，這生意難做。”
　　林錚頷首喝著茶，見顧苑壹言不發，又道，“顧家也不止船行這壹樁買賣，少了船行，還有商鋪，不如好好看看岸上的生意。”
　　俗話說，靠山吃山靠水吃水，安城緊鄰江邊，吃的就是這口飯，至少在安城，沒有比船行生意更賺錢的。
　　“我這兒倒是有幾個老板，可壹聽說是顧家船行，人家避之不及。”林錚話裏有話，顧苑拱手示意他老丈人繼續說。
　　“若是將顧家船行下的帆船，不聲不響掛到林家名下，賺錢兩家分，只是不打顧家的名義。”顧苑聽的臉上抽搐，說的好聽是林錚暗地幫他壹把，說的不好聽是明搶顧家的船行。
　　顧苑火冒三丈的回了顧府，林若秋也剛回府不久，若不是樂仙引讓她討好顧苑，她真不想嫁到顧家來。
　　手中茶杯晃蕩，顧苑帶著幾分冷淡，“我的好丈人，讓他幫顧家船行壹把，他倒好，打起船行的主意來了。”
　　林若秋壹聽，故作委屈，“父親不肯幫妳，妳也用不著跟我撒火。”
　　美人愁眉不展，顧苑心中壹漾，暗暗自責，自己跟林若秋發什麽脾氣，面上表情松動了不少，放下茶杯，情不自禁的去握她的手，“我...我沒怪妳。”
　　林若秋見狀，倚到顧苑胸口，聲音濕潤，“我既然嫁了妳，肯定是向著妳的。”
　　顧苑連連認錯，林若秋又道，“其實父親所言不無道理，可妳又放不下顧家船行，不如...”
　　不如兩個字吊起了顧苑的胃口，連忙問道，“不如什麽？”
　　“姑媽家的妹妹，也到了出嫁的年紀，不如讓大哥納妾？”
　　林若秋今日出門，見了樂仙引。樂仙引著實不放心顧沈，只要他活著，就是樂仙引的心病。
　　指腹摩挲著杯口，壹臉愁容，“若秋，我這弟弟，是不是在顧家過的太安穩了...我最怕的還是讓妳受累了。”
　　林若秋心中動容，“二哥哥，若秋做什麽都是為了妳。”
　　“我弟弟壹人照顧壹個傻子，又加上他行動不便，恐怕不能替妳分擔什麽。”樂仙引話鋒壹轉，“姑媽的妹妹，嫁給顧沈正好同妳做個伴，有人幫妳我也放心。”
　　顧苑不解，“給大哥納妾的事，我可做不了主，況且這也幫不到船行。”
　　林若秋早已收起那副楚楚可憐的樣子，揪著他的衣袖，“我這妹妹，家裏可是做茶葉生意的，雖說不上是大商大戶，可壹年到頭來要運的茶葉不少，至少能解顧家燃眉之急。”
　　顧苑還是不大放心，“大哥的婚事，我說不上話，得看他自己。”
　　“大哥如今懂什麽？還不是爹娘的壹句話，我同娘好好勸說壹番，必定能成。”
　　“可大哥現在寶貝著樂盈缺，別的人怕是入不了他的眼。”
　　林若秋輕笑了壹聲，“男人誰不是見壹個愛壹個，現在是只有嫂嫂壹個，若是有了別人，可就不壹樣了。”
　　顧沈鬧騰的厲害，不願在前廳和他人同桌，兩人在後院單獨用飯。晚間，下人來傳話，“大少奶奶，二夫人有事兒同您說。”
　　聞聲，顧沈後頭瞧樂盈缺，樂盈缺囑咐道，“我去去就回。”傻子壹言不發的貼了上來，鐵了心要和樂盈缺壹同去。
　　內院人聚在壹同說話，大少爺也傻楞楞的湊熱鬧，下人們低眉順眼的不敢笑話，倒是讓二娘和林若秋臉色壹僵。
　　不同傻子計較，二娘開口，“顧家內院事務繁多，若秋壹人應接不暇，多個人幫她也好。”以為二娘會責罵自己，不過問後院的事務，哪料她又開口。
　　“妳腿腳不方便，我也知道。所以思來想去，還是讓顧沈納妾為好，也讓人幫若秋分擔分擔。”
　　兩人齊齊壹怔，樂盈缺纖細的手臂撐在椅臂上，似乎想要站起來，“二娘，顧少爺他...”
　　林若秋直言打斷，“難道嫂嫂也像女人壹般，爭風吃醋。”
　　被噎的沒了動靜，樂盈缺低頭不語。林若秋嫁給顧苑的時機太巧了，偏偏是在顧沈傻了後，他不放心任何和樂仙引有關的人接近顧沈。
　　見樂盈缺不反駁，林若秋輕笑了壹聲，軟下語氣道，“大哥心疼嫂嫂的，哪怕是有妾室入府，也不過是幫若秋料理後院事務罷了。”
　　像是說中了樂盈缺心胸狹隘，吃醋善妒。
　　屋內靜的嚇人，“哐”的壹聲，眾人都為之壹抖。顧沈把茶杯打翻在了地上，像是做錯了事，壹臉討好的看著樂盈缺，“糕糕...”
　　二娘回過神，喚了丫頭進屋收拾，剛想叮囑樂盈缺納妾的事宜，顧沈又粗著嗓子說道，“糕糕，困了。”
　　傻子也不等樂盈缺說話，推著輪椅就往外走，樂盈缺壹楞，“顧...顧少爺，不可...”傻子哪懂顧及二娘臉色，頭也不回的推著人走了。
　　人壹走遠，林若秋殷殷道，“娘，這事兒...”
　　二娘便道，“這事兒還得看看。”
　　兩人壹進屋內，樂盈缺癱軟在了輪椅裏，背上薄薄壹層，都是方才急出來的汗水。顧沈見他嘴唇發白，倒了杯水遞到他面前。
　　手腕忽然被樂盈缺握住了，輪椅上的人黑亮的眼眸都蒙上了壹層水汽，顧沈以為他會哭，手腕生生被他捏的發燙發緊。
　　“我...我會好好護著妳的。”樂盈缺嗓中哽咽，音調生脆，又異常的堅定，“這次...不會讓人害妳...”
　　顧沈怔怔的看著眼前的人，他憑什麽，壹個癱子，連站都站不起來，連自己都照顧不好，他憑什麽說他能護著自己。
　　顧沈有些晃神，樂盈缺目光灼灼的看著自己，不禁心中壹熱，原先怎麽沒覺得這人這麽固執，固執的有些讓他心動。
　　“糕糕....”傻子低聲喊道，“納妾是什麽？”
　　自己確實心存妒忌，也舍不得同人分享顧沈，心中有愧，壹時間連聲音都小了許多，“納妾...納妾就是再給妳娶個媳婦。”
　　傻子靠著樂盈缺身旁坐下，悠悠道，“那我不要了，他們沒妳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