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1章 精神暗示

　　就在小家成偷看爺爺手裏的報紙的時候，爺爺忽然毫無征兆的站了起來，仍舊緊緊攥著這份報紙。
　　他目光平視著前方，眼神透出空洞，仿佛整個人都是恍惚的。
　　小家成被這壹幕嚇到，趕緊躲回父親的懷裏。
　　吳朗則是身手將他摟進懷裏，暫時沒有說話，擡頭盯著父親。
　　老人移動腳步，繞過了沙發前的茶幾，壹言不發的往自己的臥室走去。
　　進了臥室後，裏面再也沒有聲音傳來。
　　不多時婁芳給這爺倆壹人煎了兩個荷包蛋，並煮了兩碗油湯面，連同荷包蛋壹起端出了廚房。
　　就見吳朗父子倆正壹眼不眨的盯著爺爺的臥室方向。
　　“爸呢？妳們在幹什麽？”婁芳將油湯面放下，“面煮好了，他上衛生間了嗎？”
　　吳朗指了指臥室，“剛剛進臥室了，我叫他他也不理我。”
　　“可能病情已經變得嚴重。”婁芳也不知道到底什麽原因，或者是什麽病，她只得胡亂猜測。
　　“妳快吃，我去叫他。”
　　話落婁芳往老人的臥室走去。
　　“小家成妳還要吃嗎？”吳朗揉了揉孩子的小腦袋，轉過身，拿起筷子開始吃油湯面。
　　小家成則是扭頭看了看母親走去的方向，沒有說話，顯然他的註意力根本不在這裏。
　　不壹會兒婁芳走出臥室，搖頭道：“他已經躺床上去了，可能是想睡覺，叫他他也不回我。”
　　吳朗點頭，壹邊吃壹邊說道：“明天壹早就去第壹醫院，如果還是檢查不出什麽，我們就直接去鶴山找大醫院吧。”
　　婁芳輕輕嘆氣，什麽也沒說。
　　誰都知道治病是壹個無底洞，小家成的奶奶去年剛剛病逝，在醫院躺了兩年，花了家裏大部分的積蓄，如今爺爺這個樣子似乎看上去更加不好治，現在連病因都查不出來。
　　現在想來，要是等小家成爺爺再躺病床上，這個家肯定是雪上加霜。
　　雖然此刻婁芳的心裏這麽想，但她並沒有說出來，而是壹人悶在心裏。
　　片刻後，她從茶幾旁撿起壹張雲谷市晚報，隨意翻了翻，翻到了晚報的第六版。
　　這壹版壹片空白，沒有壹個字，但這段時間以來，看起來精神恍惚的爺爺就是壹直在盯著這些空白的版面在看。
　　“妳剛才在衛生間妳盯著報紙空白版面看什麽？”婁芳問。
　　吳朗將嘴裏的面吞下，搖頭道：“沒有啊，我只是在看報紙。”
　　“我看見妳也在看這些空白版。”婁芳道。
　　“妳肯定看錯了，我蹲廁所看報紙打發時間。”吳朗肯定地說道：“那些空白版面我看了，沒有什麽異常。老爸看著這上面，肯定是大腦開始變得遲緩，或許有腦中風的征兆。”
　　婁芳又嘆了口氣，“爸爸這麽餓著不吃東西，不知道會不會影響身體？”
　　吳朗搖頭，“沒事，實在不行明天給他辦理住院，先輸兩天營養液，把身體養起來咱們再去鶴山。”
　　“這屋裏妳說了算！”婁芳沒好氣的道。
　　“不不，都聽妳的。”
　　吳朗嘿嘿壹笑，把吃剩的碗筷趕緊擡起來去了廚房，不敢再讓老婆來洗碗。
　　小家成立刻又鉆進婁芳的懷裏，看起來有些精神狀態不佳的樣子。
　　婁芳道：“已經晚了，媽媽和妳洗了早點睡。”
　　“嗯。”小家成點點頭。
　　臥室內。
　　在外面客廳傳來說話聲的同時，側躺在床上的老人忽然坐了起來，面朝著臥室的窗戶，神色木訥，將手裏壹直攥著的那份報紙打開。
　　臥室裏沒有開燈，顯得較為昏暗，不過窗外的路燈倒是比較亮，照射進來隱隱也能看見。
　　這老人無聲無息的就這樣低著頭，壹直盯著報紙的第六版，壹動不動。
　　差不多快十分鐘後，在老人的目光註視下，報紙的空白頁面，忽然出現了圓形的黑點。
　　因為四周都是整整齊齊的空白，所以這黑點在出現的剎那顯得非常醒目。
　　黑點出現之後立刻開始肉眼可見的擴大，隨即綻放開，仿佛壹張葉子的脈絡，快速延伸開去。
　　才短短數秒鐘的時間，這些黑色線條很快就組建成壹個個清晰的文字。
　　【原來妳還在等著我，我來了！】
　　老人木訥的面容，在見到這行文字時，他的嘴角裂開，眼眉也微微彎了起來，露出壹個僵硬的笑容。
　　笑容出現後就壹直僵持，不再收回，乍壹看去，仿佛壹個帶著小醜面具的人。
　　大約十多分鐘後，身後的臥室門外，傳來對面臥室的關門聲，然後是吳朗走進衛生間開始洗漱的聲音。
　　那報紙中的文字再次開始變幻起來，不多時，壹行新的文字形成。
　　【坐這麽久妳壹定也累了，起來站壹下吧。】
　　在見到這行字後，老人手拿報紙，緩緩站起來，面向著窗戶，隨即不再移動。
　　不過他的臉上依然保持著剛才的笑容，看上去極其詭異。
　　大約十五分鐘左右，衛生間的燈被關掉，傳來吳朗的腳步聲，然後是客廳關燈，腳步聲走回，經過臥室外，開門進了對面的臥室。
　　屋裏的壹切變得安靜起來。
　　老人就這麽壹直站著，低頭看著手中的報紙，仿佛連呼吸都已不存在。
　　進了臥室後，吳朗看見小家成正躲在被窩裏，緊挨著他老媽，他頓時笑了起來：“妳小子，怎麽不回自己臥室去？晚上妳爸和妳媽還要開壹個重要會議，商談國家大事，不能被打擾。”
　　婁芳白了他壹眼，緊緊抱著兒子道：“少貧嘴，小家成壹直說害怕，今晚他就在這裏睡了。”
　　吳朗壹楞，莞爾道：“妳確定今晚不開會了？”
　　“開妳個大頭鬼！”婁芳也忍不住笑了起來，給他使了個眼色，意思是明天再說。
　　“媽媽，妳們現在就開會吧，我不說話，不會吵著妳們的。”小家成輕聲道。
　　婁芳面色壹尬，吳朗則是使勁憋著笑，對小家成道：“歷來的會議主持人都是妳老媽，她說不開，爸爸也完全沒辦法，睡覺吧！三個人在壹起不好睡的話，我去外面沙發上睡。”
　　話落，轉身就要往外走。
　　婁芳仰起頭道：“等等，別去客廳睡，就在這裏睡。”
　　吳朗琢磨著道：“妳確定待會兒還是要開會？”
　　“開妳妹！不準出去睡，我們就在壹起。”婁芳此刻心裏沒來由壹陣慌亂，補充道：“去把臥室門反鎖了。”
　　“怎麽呢？”吳朗詫異問道。
　　“我也說不清楚，妳先反鎖了再上床來。”婁芳搖頭。
　　吳朗撓了撓後腦勺，壹臉懵逼的去把臥室門反鎖了，回來壹邊爬上床，睡在兒子的另壹頭，壹邊問道：“妳是怕屋裏遭小偷嗎？老爸還在對面睡著了……”
　　“不是。”婁芳道：“說不清楚，就是感覺這樣要放心壹些。”
　　吳朗不再說話，兩口子關了床頭燈，躺在床上又商量了壹會兒給老爺子看病的行程計劃。
　　不知不覺間，很快睡著。
　　老人的臥室內。
　　這靠窗的黑影壹站就是三個小時，紋絲不動。
　　他的目光似乎在盯著報紙的空白處，又仿佛根本什麽都看不見，整個人已經被抽離，不在這裏。
　　片刻後，報紙的空白處那黑點再次顯現，很快形成了壹行新的字跡。
　　【是否感覺身體很冷？】
　　老人看見這行字後，身體忽然開始打起了哆嗦，整個人猶如篩糠壹般，連帶拿著報紙的手都顫抖得厲害。
　　只是片刻後，他的嘴唇已經變得烏青，眉毛泛起了白霜，手腳冰冷透骨，牙關打顫，全身顫抖得更加厲害。
　　【是否感覺很厭惡這個世界？】
　　老人的表情壹變，五官揪在壹起，瞬間浮現出壹股極度厭煩、怨恨的表情。
　　抓著報紙的手握緊成拳頭，連手指骨節都咯咯作響，咬牙切齒的盯著窗外。
　　【這個世界其實很醜惡，佛口蛇心、世態炎涼，種種趨炎附勢，人走茶涼。這壹切通過妳的眼睛，統統反映在妳的大腦裏！想要不再感受到這壹切，就把它們挖出來，還自己壹片清明。】
　　身體微微壹頓，老人的右手伸直，探出食指和中指，彎曲成勾，沒有任何猶豫，將兩根手指插入眼眶中。
　　不多時，兩顆什麽東西掉了下來，有些黏稠，吧嗒壹下掉到地板上並沒有滾動，伴隨著壹滴滴血液，順著垂下的手指滴落。
　　在此過程中，沒有發出壹點聲音。
　　報紙上的文字依然在浮現，雖然此時的老人已經什麽都看不見，但似乎並不影響他理解到這些文字。
　　這壹幕極其詭異。
　　【屋裏同樣充滿了邪惡，但它們統統躲藏了起來。找到它們，不過在此之前，妳需要壹把利刃，作為滅掉邪惡的輔助手段。】
　　老人慢慢轉過身，仿佛什麽都能夠看見壹般，走到臥室門前，扭開門無聲無息的走了出去。
　　因為他沒有穿拖鞋，又走的很慢，所以連腳步聲也沒有，輕車熟路的走到廚房內，在此過程中壹直都沒有開燈。
　　來到刀板前方，伸出手抓住其中壹把插入刀架中的鋒利雪白的廚刀，隨即轉身，原路回到自己的臥室門口。
　　不過這壹次，他沒有進入自己的臥室，而是面向對面的臥室，靠近兩步，將整個身體貼在了對面的門板上。
　　迷迷糊糊中，瞌睡較輕的婁芳忽然被壹陣響動驚醒，她睜開眼看了看，發現窗外還是天黑狀態，說明此刻應該是淩晨。
　　拿起床頭櫃上的手機看了看，才淩晨兩點過壹點。
　　剛才抱著自己入睡的小家成，此刻已經松開了手，睡得正熟，因為兩人靠得太近，此刻小家成額頭上滿是汗珠。
　　另壹邊的吳朗發出輕微的鼾聲，同樣睡得死，沒有被剛才的響動吵醒。
　　婁芳扯了壹張紙巾，給兒子擦了擦汗。
　　小家成嘴裏嘟嚷壹句，似乎是在說夢話，但聽不清楚說的什麽，翻身過去繼續睡著。
　　哢噠！
　　臥室門的方向，傳出壹道清脆的響聲，這壹次被婁芳聽得清清楚楚。
　　她立刻下了床，心跳加快，有些遲疑，不過還是躡手躡腳的對著房門走去。
　　靠近房門後，眼睛已經完全適應周圍的黑暗，就見那臥室房門的把手，正在被輕輕扭動，但因為已經被反鎖，所以扭到壹半就無法再移動，再次發出哢噠壹聲。
　　外面有人！
　　婁芳心中壹驚，更是心跳加劇，後退兩步，準備叫醒正在熟睡的丈夫。
　　不過那人似乎放棄了繼續開門，門把手不再扭動。
　　片刻之後，壹陣細微的刮擦聲響起，好像是什麽尖銳的東西在外面的門板上刮擦，又好像是指甲在抓撓門板。
　　婁芳不再猶豫，來到床邊，快速把丈夫搖醒，嘴唇顫抖著道：“吳朗，外……外面有人！臥室外……”
　　吳朗本來皺著眉頭，迷迷糊糊的，不過聽清楚婁芳說出的話後，他立刻清醒，壹屁股坐了起來。
　　“妳說什麽？”
　　“臥室外面有人，剛才準備開門，但門已經反鎖沒能進得來，現在那人又好像用什麽東西在刮門。”
　　吳朗趕緊下床，也是輕手輕腳靠近臥室門，他仔細聽了聽，外面沒有任何聲音。
　　揉了揉眼睛，又輕輕拍了拍臉，使得自己能夠更快清醒。
　　努力睜大眼睛，低頭看了看那門把手，也沒有被人在外面扭動的跡象。
　　吳朗回過頭，壓低聲音道：“妳是不是聽錯了？”
　　婁芳搖頭，斬釘截鐵道：“絕對沒有，我剛剛還看見門把手在動，幸虧妳睡覺前反鎖了！不然那人絕對已經進來。”
　　吳朗詫異的再次看向房門，他走近壹些，仔細聽了聽，還是沒有任何動靜。
　　隨即他把耳朵貼在房門壹側，這麽壹聽，果然發現門那邊有動靜，是壹種很輕微的刮擦聲，就好像有人正用指甲在從門上劃過。
　　他盡量控制自己的呼吸，以便確定自己沒有聽錯，又聽了片刻，吳朗直起身，回過頭來，正要對婁芳說話。
　　噗的壹聲！
　　就在他的腦袋離開房門這段時間內，壹把鋒利的廚刀刀尖穿透了剛才腦袋靠著的門板位置，大概有壹半的鋒刃穿過了這扇門板。
　　夫妻倆猛地壹驚，吳朗更是頓時冒出壹身冷汗。
　　他這壹驚有兩個原因，壹個是自己祖墳冒青煙，燒了高香，竟然在那尖刀穿透門板的剎那之前，腦袋先壹步離開了剛才的位置。
　　第二個吃驚的原因則是，外面的人明顯手勁不小，這臥室門板算是厚實的壹種，本身就比較沈重，那人竟然可以壹刀將門給穿出壹個窟窿，這絕不是常人的力氣可以辦到的！
　　“我敲……敲妳嗎！”吳朗心顫之下，對婁芳快速吩咐，連舌頭都捋不直了，“快打電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