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7章 姑媽：吸入（終）

　　壹般情況下，壹個人在醒來之後，對自己在醒來之前做的夢會有壹定的記憶，而更早之前的夢，則基本記不得。
　　所以牟靈此時的記憶中，還有剛才夢裏的情景。
　　她看著沈星：“妳剛才，好像打我耳光了？”
　　沈星故作驚訝，回道：“什麽打耳光？妳在說什麽，是做夢了嗎？”
　　牟靈壹楞，反應過來即使夢裏的沈星真的打了自己耳光，那也是在夢裏，而且還是自己的潛意識反應，這與沈星無關。
　　就聽沈星信誓旦旦的道：“即使是做夢也不可能，我沈星，壹介正人君子，就是夢裏也不會打女人，除非有特殊原因。”
　　“我好像……也在夢裏看見妳打我侄女了！”此時坐在鐵爐邊靠椅上的嚴漢山坐直了身體，睡眼惺忪，壹邊揉著眼睛，壹邊說道。
　　“我們做了同壹個夢？”牟靈驚訝，“還有我為什麽會在這裏睡著了？”
　　她記得自己和沈星跟著姑父進了屋，後面的記憶就開始模糊，然後只記得剛才最後壹個夢中的場景。
　　院子裏的土壤裏長出壹棵參天大樹，樹木盤根錯節，樹枝和樹幹分裂出來的部分還會蠕動，將姑媽整個人捆縛在其中，無法動彈。
　　而姑媽的手臂和腹部位置，已經與樹幹粘連在了壹起，極其詭異。
　　然後沈星似乎出現了，自己問他該怎麽辦，這家夥就反手扇了自己壹耳光子，隨後自言自語的開始撓自己癢癢。
　　見牟靈還在回憶，沈星轉移了她的註意力，指了指樓上，沒有說話，表情極其神秘，意思是三個人在客廳裏睡著，應該與樓上的異常有關。
　　牟靈會意，給沈星使了壹個眼色，不等姑父嚴漢山反應，兩人快速起身，往二樓壹路小跑上去。
　　實際上兩人擔心在此過程中還會神不知鬼不覺的睡著，所以動作快壹點，盡快接近二樓主臥室裏的牟秀芬。
　　不過沈星猜測那木雕異常的特性不會這麽強烈，能夠讓包括牟靈和自己在內的三個人同時自然睡著，這可能已經是那家夥的極限，想要再施展壹次且作用還要和剛才相同的話，除非它是中高等序列以上的異常。
　　但現在看來，這家夥顯然並不是。
　　嚴漢山在後面屁顛顛的跟著跑上二樓，此時牟靈已經來到臥室門邊，扭了壹下門把手，沒能打開門。
　　來不及等嚴漢山把鑰匙送過來，牟靈後退壹步，壹腳踹向臥室門，啪嚓壹聲，門鎖損壞，門板微微凹陷進去且往裏打開。
　　這壹幕使得沈星眼瞳微微壹縮，盯著她那渾圓修長的大長腿看了幾秒鐘。
　　牟靈幾步走進了臥室，打開房間裏的電燈，使得屋裏的光亮程度達到頂峰。
　　往床上看去，發現牟秀芬佝僂成壹團，蜷縮在床上，壹動不動。
　　她的腰部果然是側彎的，手臂也呈骨折狀態，眼眸緊閉，眼睫毛在微微顫抖，面色蒼白，嘴唇烏青。
　　這種狀態是身體承受不住的表現，且剛才困住她的木雕異常可能特性施展過大，自身也有了損耗，導致對牟秀芬的身體控制也處於低谷，只能在床上躺著，無法動彈。
　　牟靈和沈星壹前壹後快速走了過去，可就在他們靠近床邊時，壹股強烈的、自然產生的睡意來臨。
　　兩人雙腳壹軟，歪倒在地上，沒有感受到任何精神攻擊，就是很自然的睡了過去。
　　他們身後剛剛小跑到臥室門口的嚴漢山，手裏攥著壹串鑰匙，同樣噗通壹聲趴在地上，呼嚕聲大作。
　　……
　　“這杯酒不錯！”
　　暗色酒吧中，牟靈手裏擡著壹杯紅藍相間的酒，對著坐在自己對面的沈星揚了揚酒杯，隨即往嘴裏抿了壹口。
　　沈星也擡起面前的就被，眉頭微皺，眼神略有些嫌棄的看了壹眼自己杯中物，用鼻子嗅了嗅，這才小心翼翼往嘴唇靠過去。
　　見到他這壹幕，牟靈忍不住內心微笑，但面上依然是面癱模樣。
　　沈星放下酒杯，嘆道：“我感覺我這杯像是黑暗料理。”
　　就在此時，沈星忽然楞了壹下，問道：“妳有沒有感覺，現在這個場景，像是曾經歷過？”
　　牟靈略微錯愕，左右看了看，周圍的壹切都很熟悉，這暗色酒吧她幾乎每月都來個三五次。
　　場景熟悉，自然有種經歷過的感覺。
　　正要說話時，沈星忽然將臉湊了過來，“不對！妳現在掐我壹下，嗯，我臉上肉多，妳使勁掐。”
　　牟靈更是莫名其妙，不覺既好氣又好笑：“我沒事掐妳幹嘛？”
　　沈星壹本正經的回答：“現在我們要學聰明點，既然我們經常和異常打交道，所以如果忽然感覺周圍的環境有些異樣的時候，最好能找個方法驗證壹下這種感覺的真偽。”
　　“妳什麽時候有這種想法的？”牟靈好奇問。
　　“不知道。”沈星搖頭，“好像，就在剛才。”
　　“這個方法不錯，那我掐了？”牟靈作勢伸出右手。
　　“掐。”沈星將脖子伸長。
　　牟靈微微壹楞：“我現在怎麽也突然有了這種感覺，好像……”
　　話沒說完，她壹把揪住了沈星臉頰上的肉，先是試探著捏緊手指。
　　“用力點。”沈星提醒。
　　拇指和食指狠狠地夾住了臉皮，順著正時針方向猛地壹扭。
　　“哎呀，我擦！”沈星直接從酒吧座椅上跳了起來，壹邊捂著臉，壹邊快速說道：“錯了，錯了，好像不關我的事，是妳，可能是妳的問題！”
　　此時酒吧內的其他人紛紛扭頭往這個方向看過來，牟靈有些窘迫，道：“妳先坐下。”
　　沈星坐下後，不等她說話，提醒道：“現在輪到我了。”
　　“妳也要掐我？”牟靈錯愕，下意識的用雙手護住了自己的臉蛋。
　　她就是靠臉蛋吃飯的，要不是這張冷酷到極致的面癱臉，這種顯著的個人特色作為賣點，也不會在平面模特行業混得這麽好。
　　沈星表情迷茫，不知道在想什麽，只是搖了搖頭。
　　慢慢地，他對著牟靈的前胸將兩只手伸了過去。
　　在做這個動作的時候，可以看得出來沈星的表情依舊迷茫，有些困惑，又仿佛某種力量在驅使，使得他伸過去的雙手看起來好像都不是自己的意願，只是壹種潛意識的動作。
　　不過看得出來，他對這個動作很熟練。
　　牟靈整個驚呆了，盯著那雙鹹豬手靠近了自己胸前，在差壹秒就要在桌下對這色痞施展壹個撩陰腿時，沈星雙手往旁邊分開，然後對著她腋下撓起了癢癢。
　　“噗，哈哈哈哈……”
　　面癱臉瞬間瓦解。
　　……
　　這壹次牟靈比沈星醒來得要快，幾乎是猛地從地上坐起，然後她才見沈星慢慢醒來。
　　若有所思的盯著沈星，牟靈剛才的記憶和在樓下醒來後的記憶銜接，然後恍然大悟的瞪著沈星。
　　“妳真在夢裏打我耳刮子！在撓癢癢之前！”
　　“先控制妳姑媽！”沈星再次強行轉移話題。
　　兩人不再多說，站起來飛撲過去，牟靈的通靈感將蜷縮在床上的牟秀芬籠罩，眉頭微微皺起。
　　“她身上的特性非常弱，幾乎快感覺不到。”她回頭對沈星道。
　　沈星也點了點頭，在他的被動技能異常感應當中，也能感覺到床上異常的特性很弱很弱，只是沒有牟靈的感覺靈敏。
　　現在對方特性變弱，也就意味著不可能再使得他們自然入睡，可見這只異常的奇異特性也不是無止境的使用。
　　與牟靈壹起將牟秀芬的身體扶正，探頭過去，沈星發現她手裏抱著的木雕，此刻已經與自己的腹部完全粘連，無法強制取下。
　　壹部分木頭融入了牟秀芬的肚子裏，交叉融入的傷口處，沒有血液流出，而是皮膚微微泛紅。
　　不僅如此，牟秀芬的雙臂也與這木雕融合，都是在小臂部位，骨骼與木雕穿插通透，從另壹面伸出，而木雕則是由外入內，從小臂內側長出。
　　這顯然比牟靈最開始的描述更嚴重了。
　　“難道要動手術才能分開？”牟靈有些焦急的道。
　　如果真是這樣的話，她姑媽的性命難保。
　　不過如果事態真正發展到她們無法控制的程度後，或許也只能這樣做。
　　沈星略壹沈吟，搖了搖頭，將自己背包取下，走到壹旁的方桌前，從背包裏拿出壹卷雕刻工具，然後抽出兩塊木料，壹壹擺放在桌面。
　　“妳這是要……”牟靈詫異的看著他。
　　“我在救妳姑媽。”沈星吩咐道：“從現在開始，妳只管用妳的通靈感盯著妳姑媽身上這只異常特性的恢復情況，壹旦對方開始恢復，就用通靈感壓制，盡量給我爭取時間。”
　　牟靈點了點頭，沒有說話。
　　沈星已經拿起壹塊木料，十根手指頭柔若無骨，靈動異常，抓起壹把雕刻刀，對著橢圓形的木料就開始走刀，壹筆壹劃，絕不拖泥帶水。
　　刷刷聲中，壹片片被削落的木屑飛舞，輕壹點的在空中回蕩落到遠處，重壹點的木屑則是直接掉落在沈星腳旁。
　　壹股木料的味道在屋裏充斥開來。
　　牟靈偶爾瞥壹眼沈星這邊，但大部分註意力都在那異常的身上。
　　伴隨著臥室門口壹直未醒的嚴漢山傳來的呼嚕聲，屋裏的氛圍正在往壹種古怪的方向發展。
　　大約十五分鐘後，沈星手裏的木雕已經出具模樣。
　　牟靈壹眼就認了出來，隨即低頭看向姑媽懷裏的那木雕，又看看沈星手中拿著的，雖然那木雕要小了壹號，但與這異常木雕的樣式已經非常接近。
　　這壹刻牟靈知道，沈星正在雕刻姑媽所遭遇到的那木雕的模樣，但不知道是用來幹什麽。
　　不夠沈星這樣做，自然有他的道理，現在不能讓他受到打擾。
　　反正直接從姑媽身體內將這木雕拿走已經不可能，這就好像樹木在她體內生根了壹樣，拿出就會死。
　　而讓姑媽壹直保持現狀則更不現實，不僅對屋裏的人有危險，不知什麽時候就會睡過去不再醒來，還無法預測等木雕與人體完全結合後，會出現什麽恐怖情況。
　　又是七八分鐘後，在沈星運指如飛的操控下，手中雕刻刀不停的打出刀花，壹些薄如蟬翼的木屑片飛落，仿如半空下起了雪。
　　壹個如最開始牟靈手機照片中那木雕壹模壹樣的木雕，在沈星的手心內形成。
　　這木雕除了整體大小要小兩圈以外，其余部分與那木雕異常壹模壹樣。
　　沈星快速翻轉木雕細看壹邊後，將雕刻刀放下，此時牟靈在床旁道：“它的特性開始恢復了，正在緩慢增長。”
　　沈星站起來，將這古怪樣式的木雕拿到牟秀芬的身前，放入她的懷中。
　　等了等，沒有任何反應。
　　牟靈在壹旁默不作聲，只是詫異的看著他，不知道他要幹什麽。
　　沈星拿著木雕重又走回方桌前，坐下後，把雕刻刀拿起來，盯著手裏的木雕陷入沈思。
　　大約五分鐘後，牟靈的通靈感產生了比較明顯的特性感應，眼前的木雕異常，此刻特性的恢復速度開始加快，漲幅明顯。
　　她看向沈星，見他仍然在沈思，又等了兩分鐘，終於忍不住道：“這異常的特性變強了，比剛才強了很多！”
　　沈星將手中木雕翻轉，拿著雕刻刀就在這上面繼續開始走刀，他的十指因為快速劃動，已經有些變得模糊，看不太清楚，專註力全部集中在了手上。
　　這壹次的速度比起剛才明顯快了很多很多，已經可以說是沈星所能得到的極限。
　　當然，這種速度之下，木雕的逼真程度不可能像之前那麽完美，但沈星可以保證即便這種程度，也可以在雕刻出成品後，只要在符合的情況下，順利將異常給吸入進去。
　　時間壹分壹秒的過去，牟靈沒有發現，自己靜靜攥著的拳頭已經浸出了汗，手腳微微冰涼，盯著沈星同時，腦海裏對這木雕異常的感應越來越強烈。
　　她下意識的低頭看向姑媽，就見蜷縮的牟秀芬此時忽然抽搐了壹下。
　　“接著！”沈星忽然開口，將手裏完成的木雕扔給了牟靈，“把木雕放進妳姑媽懷裏。”
　　說話的同時，他的動作並沒有停留，已經快速拿起另外壹快橢圓形木料，再次開始雕刻起來。
　　牟靈微微壹驚，不知道沈星還要雕刻什麽，而且根本沒有要過來的意思。
　　她回過神，看向手裏抓著的木雕，發現這木雕比剛才又小了壹圈，而且形狀已經完全變化。
　　剛才還是奇形怪狀模樣的木雕，此刻竟變成了姑媽的模樣，只見這小人雙手抱著懷裏的木雕，面上表情微微痛苦，雙目緊閉，眉頭緊蹙，就連衣服紋路和壓褶的幅度都相差無幾，與現在的姑媽至少有九成八的相似度。
　　“我的媽，這手藝！”牟靈忍不住暗中誇了壹句。
　　這麽短的時間，只是短短幾眼，就可以將姑媽仿佛復刻似地雕刻出來，沈星的技藝在牟靈的心中頓時上升到了壹個極高的位置。
　　按照沈星的吩咐，將這木雕放在姑媽懷中，隨即扭頭看向沈星。
　　等了等，她對沈星道：“然後呢？”
　　沈星眉頭皺起，知道還是不對，搖了搖頭，也沒時間去看床鋪的方向，回道：“別管了，那木雕妳留作紀念。”
　　他的手中，此刻壹個大樹模樣的木雕正在形成，這看起來，似乎正是剛才在夢中所見的、在院子裏出現的參天大樹。
　　樹幹虬結，樹疙瘩壹個接壹個，大量枝丫被他簡單幾刀勾勒出壹股厚重感，仿佛厚重的雲層積壓而下，讓人喘不過氣。
　　此刻牟靈已經完全看不見沈星的手指運動軌跡，那些翻飛而出的木屑，不再是零星狀，而是仿佛迷蒙灰塵壹般在他身旁彌漫飄落。
　　“它的特性……可能壓不住了！”
　　此時牟靈收回了震撼的目光，盯著姑媽懷裏那融入進去的異常木雕，無形的通靈感在這壹塊部位形成了強大的壓迫。
　　但壹種明顯的震顫傳遞而來，這是對方特性爆出來的壹股擠壓和抵抗。
　　牟靈的通靈感畢竟只是精神感應類，能將這異常特性壓制這麽壹會兒，已經很不錯了，代表她的通靈感同樣強大。
　　不過她也知道自己無法再支撐下去。
　　再次開口：“我……可能……壓制不……”
　　話沒說完，沈星猛地站了起來，壹邊靠近床鋪，壹邊左手拿著大樹木雕左右翻轉，右手的雕刻刀舞出壹團團刀花，每壹刀都精確的定位在大樹木雕上，並落下壹個刀痕，泛起壹抹木屑。
　　走出這五六步，那把雕刻刀不知已經在木雕身上劃了多少下。
　　等走到牟靈身前時，雕刻刀停止，大樹木雕對著牟秀芬的懷裏按了下去。
　　幾乎是同時，壹個輕微才震顫從沈星手中傳來。
　　雖然震顫很輕，但牟靈也同時感應到了，低頭瞧去，就見姑媽緊繃的身體猛地松懈，全身散落開，雙手離開了插在腹部內的木雕。
　　而那與她手臂的貫穿的其他木雕部位，此刻肉眼可見的退出，沒有壹點血液外流，連帶腹部的木雕也在壹點壹點的退出。
　　下壹秒，就在牟靈的眼皮底下，整個異常木雕化為黑煙，瞬間收入沈星抓著的大樹木雕之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