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壹十章 雜項……吧？

　　身上的【人類定身術】被解開後，險些被阿芒砸死的薩迪奧不由得潸然淚下。
　　他伸手扯著威廉的袖子，顫巍巍地張合著嘴唇，仿佛有千言萬語想要對他傾訴，但壹時竟什麽都說不出來，明明挺大個男人，卻硬生生搞出了幾絲“竟無語凝噎”的味道。
　　憋了十多秒但還是不知道該怎麽開口，他只得壹邊攥緊拳頭，壹邊用力地跺著腳，儀態盡失地淌著眼淚道：
　　“苦哇！”
　　“……”
　　雖然被壹個男人眼淚汪汪地扯著訴苦有些別扭，但在看清了薩迪奧大公現在的狀態後，威廉難得地發了壹次善心，僅僅只是將袖子從他手裏扯了回來，而沒有擡手給這個曾覬覦自己屁眼的家夥壹個大逼兜子。
　　在幾天之前首次見面時，這位薩迪奧大公的扮相完全稱得上壹句“光彩照人”。即使經過了長途跋涉，但不僅面上絲毫不顯風塵之色，甚至唇梢鬢角都極為精細地打理過，如果不細看的話連淡青色的胡茬都找不到，壹看就是那種時刻註重儀態的老派貴族。
　　可僅僅過去了幾天而已，眼下的他簡直像是換了個人似的。
　　發絲蓬亂、面頰瘦削，兩只眼睛遍布血絲，臉上貴族常見的“鉛粉潔面妝”也幾乎掉光了，露出了下面色澤灰黃且黯淡無光的皮膚。
　　光看這幅樣子就能知道，他這兩天肯定是被折騰得不輕。
　　……
　　雖然威廉搶回衣角的動作略微有些粗暴，但薩迪奧大公已經完全不在意這點禮節上的小小瑕疵了。
　　在此時的他的眼中，親手把他拉出苦海還救了他壹命的威廉，簡直和真神寄身的聖徒差不多，就差腦袋後面還沒長出光圈兒了，別說什麽動作粗暴，就算讓他從1變0，當場以身相許都不是不能考慮。
　　過去的這幾天裏，薩迪奧屬實擔驚受怕到了極點。
　　他自忖也沒做什麽太過出格的事情，只是想要找個精壯的男人樂呵樂呵，稍微排遣壹下旅途中積攢的疲憊罷了。
　　結果沒成想，自己看上的不僅不是個男人，甚至連人都不是！幹脆就是壹大團熱烘烘黏糊糊的爛泥！
　　……
　　雖然矮胖老頭他們反應足夠快，在穆德還沒怎麽消化的時候，便把薩迪奧從它的身體裏拖了出來，但依舊還是讓他吃了不少的苦頭。
　　他不僅身上的衣服被帶著酸性的軟泥化掉了大半，還在驚恐萬狀的掙紮呼喊中嗆了半肚子爛泥，身上的九竅更是被堵上了六個半，屬實慘得壹批。
　　而當矮胖老頭等人壹並被威廉抓住後，薩迪奧大公接下來的日子反而更難受了。
　　艾麗婭和阿芒是異端裁判所的成員，對於他這個帶著惡魔血脈的家夥，自然不會有什麽好臉色。
　　雖然礙於臨行前樞機大人的囑咐，他們倒是不會真動手把薩迪奧幹掉，但待遇方面著實差得不行。
　　這幾天他身上的【人類定身術】就沒停過，除開給了兩瓶清水外，連飯都沒吃上半口，餓的他是頭暈眼花，看著連顴骨都比原來突出了不少。
　　回想起自己這些天遭受的虐待後，成功脫離苦海的薩迪奧大公實在是恨得不行，連以身相許的事兒都不考慮了，直接再壹次伸手扯住威廉的袖子，指著阿芒的方向有氣無力地怒聲道：
　　“幫……幫我絞死他們！這些……這些該死的暴徒！我要把他們全都……都吊死！”
　　“妳確定？”
　　威廉聞言擡了擡眼皮，擺擺手示意他先冷靜冷靜，隨後慢條斯理地開口道：
　　“這幾位‘暴徒’的來頭可不小，動他們的話麻煩可大得驚人，妳確定想要絞死他們嗎？”
　　“我確定！”
　　【人類定身術】的效力徹底褪去後，薩迪奧的身體雖然依舊有些虛，但好歹行動和說話基本恢復正常了，而此時聽到威廉問話的他，正在無比堅定地點著頭。
　　從出生開始便養尊處優的大公閣下，人生中還是頭壹次遭這麽大的罪，對於這些敢於綁架並虐待他的暴徒，屬實是恨得不行。
　　只見他紅著眼睛，神情激憤地怒聲道：
　　“以拉斯特家的名譽發誓！不管這些該死的家夥背後站的是誰，無論動了他們會有什麽麻煩！我都壹定要把這些家夥統統絞死！誰來說情都沒用！”
　　“他們是光明教廷的人。”
　　“光明教廷怎麽了？別說是光明教廷了，就算是光明教廷……額……”
　　發現自己準備放的狠話貌似正中靶心，剛才還殺氣騰騰的薩迪奧大公頓時卡了殼，壹臉不可思議地望向了威廉，嘴唇哆嗦著道：
　　“妳的意思是……這些綁了我的家夥……是光明教廷的人？”
　　威廉點了點頭。
　　“嗯，這些家夥都是異端裁判所出來的，雖然五花八門什麽種族都有，但在信仰方面絕對貨真價實，都是光明教廷的忠實信徒。”
　　“……”
　　“妳還絞不絞了？”
　　“……”
　　“慫。”
　　喊兩名城衛軍過來，把壹臉憋屈的薩迪奧帶下去休息後，威廉轉身看向了正說著什麽的艾麗婭和矮胖老頭，神情淡定地道：
　　“現在是個什麽情況，妳們應該也交流得差不多了吧？
　　我的條件依然不變，妳把掌握的職業序列和能力，所有能留的東西留壹份下來，再按照我的要求發誓，承諾不會以任何形式泄露這次的情報，等這些條件都完成了之後，我就可以放妳們離開。”
　　對於威廉的提議，艾麗婭在和矮胖老頭互換了壹下眼神後，便默默地從空間戒指中取出了壹本小冊子，擡手丟了過來。
　　“我除了本身的序列外，沒有掌握任何其它能力，所有能留下的東西都在這裏了，至於冥河誓言的話，我現在就可以發。”
　　說道這裏時，她神色凝重地擡起雙手，壹字壹頓地道：
　　“向悠久無盡的冥河起誓，我艾麗婭·卡……”
　　“等等。”
　　擺手打斷了艾麗婭的起誓後，威廉微微皺眉道：
　　“妳現在發的誓可沒有用，剛才我已經說了，要按照我的要求起誓才能算數。”
　　艾麗婭聞言也跟著皺了皺眉，放下手臂冷聲道：
　　“好，那就按妳的要求來，我可以保證，內容壹個字都不會差！”
　　聽完她的話後，威廉不由得嘴角微翹，從空間戒指裏找出壹沓訂好的莎草紙，擡手朝她丟了過去。
　　下意識地伸手接住後，艾麗婭壹臉懵逼地翻開這沓少說也有十七八張的莎草紙，險些被上面密密麻麻的蠅頭小字晃花了眼睛。
　　‘我以自己的靈魂起誓，絕不泄露有關破曉領及其領主威廉的任何消息，我承諾不會使用包括並不僅限於語言、文字、圖像、聲音、留影……等等任何壹條途徑泄露消息；
　　我保證不會通過明示、暗示、指引……等等手段直接或變相披露任何消息；不會借助任何諸如精神感應、心靈鏈接、使魔傳訊……等特殊渠道傳遞……’
　　“……”
　　僅僅看了作為開頭的壹小段後，剛剛還神情冷淡的艾麗婭便瞬間破防，壹臉茫然地看著威廉，略微有些磕巴地道：
　　“這……這些……這些都是什麽啊！”
　　威廉聞言挑了挑眉，聲線平靜地回答道：
　　“妳待會兒將要發的冥河誓言。”
　　“不……不是，我不是那個意思，我不是在問這是什麽東西。”
　　稍微組織了壹下語言後，艾麗婭的喉頭動了動，看著威廉滿是忌憚地道：
　　“我是在感嘆，妳……怎麽能做到這種地步？就算是那些出自魔鬼之手的契約，也不過只是壹張羊皮紙而已，妳這……妳這也太……”
　　“我只是做人比較謹慎而已。”
　　聽完威廉給出的答復後，艾麗婭先是無言地張了張嘴，隨後便陷入了不知道該說什麽的沈默當中。
　　妳這個……早就已經超越了謹慎的範疇了吧？
　　這東西，完全就是以對方壹定會違背誓言為底線，在以最大的惡意去揣測起誓者，力圖徹底堵死壹切可能的泄密方式，字裏行間全是根植於骨子裏的懷疑和提防，對於道德和信諾這種美好的品質，更是連壹絲壹毫的信任都沒有。
　　光這東西的存在，就是對神聖的冥河誓言的壹種玷汙！
　　想到這裏時，艾麗婭忍不住看了威廉壹眼，雖然十分不忿威廉玷汙冥河誓言的行為，但不知道為什麽，她突然覺得，能列出這種離譜誓言的家夥，就算最擅長蠱惑人心的魔鬼，估計都從他這兒占不到什麽便宜。
　　被她古怪的眼神看得有些莫名其妙，威廉皺了皺眉後開口補充道：
　　“違約的後果到底有多嚴重，我應該不用再強調了。不過個人建議，這上面的條款妳最好背熟，畢竟除了有心泄密之外，有些時候無心之失也會觸碰到某項條款，到時候被冥河懲罰了可別怨我。”
　　“……”
　　在艾麗婭滿是怨念的目光中，威廉走到聽得壹臉懵逼的阿芒身邊，壹拳擂在它腦袋上，把它整個猴打暈了過去。
　　伸手把阿芒從地上拉起來抗在肩膀上後，威廉微微側身，悄咪咪地對矮胖老頭使了個眼色。
　　“還有，雖然我說了可以放妳們走，但專門給妳們準備的牢房都已經蓋好了，先去裏面住上幾天再說吧！”
　　……
　　將艾麗婭投入了矮胖老頭住的單間牢房，搞定了最後壹個可能泄密的人後，威廉心頭壓著的大石瞬間去了壹半，整個人都輕松了不少。
　　越是龐大臃腫的機構，運轉起來的效率就會越慢，而光明教廷作為奧法大陸上實力最強、人數最多、教區最大的教會，自然完美地符合了這壹特征。
　　自己把腹黑聖女加護打出來的事情雖然重大，但按照光明教廷那套既死板又墨跡的程序，估摸著怎麽著也得兩三個月才能反應過來。
　　再考慮到來回傳遞消息的時間跟獵魔小隊的腳程，等它們察覺不大對勁的時候，估計都得四五個月之後了。
　　在心底吐槽了壹下光明教廷超級低下的辦事效率後，威廉推開了自己專屬“辦公室”的門，朝待客沙發上正襟危坐的女人微微點頭致意。
　　未來的事兒還是未來再想吧，現在最重要的事情就是把錢拿到手！要是再這麽拖下去的話，我這領地怕是都要破產了！
　　被威廉看肥羊似的目光盯得壹陣不自在，面色蒼白的中年女龍掩了掩衣服的領口，盡量平靜地詢問道：
　　“妳身上似乎有艾麗婭的天目的波動，她已經被妳抓住了嗎？”
　　“啊，已經抓到了，這回的事兒算是暫時告壹段落了。”
　　威廉聞言先是點了點頭，隨後壹臉嚴肅地道：
　　“妳呢？這都三天過去了，妳身上的傷應該好得差不多了吧？什麽時候能飛回去，幫我催壹下那壹千萬金戈德？”
　　“……”
　　“別這麽看我啊，我也知道妳傷得很重，讓妳馬上就飛回去催款確實是有點兒強龍所難，這事兒辦的確實不怎麽龍道，但我也是沒辦法了啊。”
　　在中年女龍舊社會長工看地主似的眼神中，威廉壹臉無奈地嘆了口氣，伸出手指壹根根地掰了起來。
　　“我和妳這種壹人吃飽全家不餓的家夥可不壹樣，破曉領這十幾萬人……哦，現在常住人口好像已經逼近三十萬了。
　　總之，我怎麽說也是個領主，領地裏面這三十萬張嘴可都指著我吃飯呢！而且除了吃喝外，別的事兒也得我來管。
　　眼看著就到深冬了啊，最近新吸納的這批人大部分都是受災的流民，到時候住所、棉衣、炭火……什麽都得我來管，明年的種苗和牲畜幼崽也得我出……我難啊！”
　　有些受不住威廉的碎碎念，中年女龍劇烈地咳嗽了兩聲後，有些惱火地搶白道：
　　“行了行了，我知道了！該死的！這套東西妳已經說過快二十次了！”
　　“我走！只要翅膀的傷勢壹好，我馬上就走！催賞金的事情我親自去跟，到時候肯定壹枚金戈德都不會差妳的！趕緊把嘴給我閉上吧！”
　　嘖，不愧是富有的巨龍啊，我說這個俗語的時候，講得都是“壹枚銅卡珀都不會差妳的”，到妳這兒居然直接改成金戈德了。
　　抱著逮住狗大……龍大戶，不宰白不宰的心思，威廉用力地清了清嗓子，壹臉誠懇地對中年女龍說道：
　　“那個，我聽說妳們巨龍在成年期之後，都喜歡學個【次元口袋】之類的特殊魔法，把壹部分家當隨身帶著。
　　妳看……要不，妳先幫妳們教廷把錢墊上？”
　　……
　　就在威廉努力忽悠中年女龍，試圖掏她的口袋補自己的虧空時，破曉領東邊的某座無名森林裏，壹只二頭身的袖珍軟泥史萊姆吃力地鉆出了地面。
　　這小家夥好像有什麽使命在身，只見它先是扶正了腦袋上滿是汗嗖味兒的頭盔，隨後把手伸進自己的肚皮裏摸索了兩圈，掏出了壹塊漆黑的令牌和壹張小小的字條。
　　在環顧四周，粗略地辨認了壹下方向後，它便邁開兩條蘿蔔似的小短腿，噠噠噠地朝著南邊跑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