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八十章 這是壹個江湖故事的開始

　　慶園。
　　麻子午看向小武問道：“咱們客人怎麽樣？”
　　小武連忙回答道：“客人們住進來之後，分派了人手出去，我奉老祖宗的命令去問客人需不需要幫忙，客人拒絕了……”
　　他看向麻子午：“老祖宗，以這些人的來歷，我們不該招惹才對，都是禍根啊，外邊想這些客人死的，太多了，我猜著不只是潦煬城裏，城外也有更多人盼著他們死，所以小武想不明白，老祖宗為什麽把他們奉若上賓？”
　　麻子午笑了笑道：“妳不懂。”
　　小武誠懇地說道：“就是因為不懂，所以才想請老祖宗賜教。”
　　麻子午看了看小武，良久之後才吐出來幾個字。
　　“今非昔比了。”
　　小武不知道，在景泰茶樓裏，景泰的東家黎三州對曹獵也說過這句話，而曹獵很快就把這句話還給了黎三州。
　　麻子午問：“客人說要自己想辦法？”
　　小武嗯了壹聲：“客人說，既然潦煬城裏是龍潭虎穴，那才合適呢。”
　　麻子午聽完這句話後嘆了口氣，自言自語似地說道：“如果往前推上十年……不，只五年，我又怎麽會把他們放在眼裏。”
　　小武道：“老祖宗，咱們……是不是要離開潦煬城了？”
　　麻子午聽到這句話臉色猛的壹變，眼神都寒了起來，小武看到他這般反應，撲通壹聲就跪下來。
　　“老祖宗，是我不該亂問，不該亂猜。”
　　片刻後，麻子午又嘆了口氣：“如果往前推五年，依著我的性子，妳也已經死了……可是現在，我殺心沒那麽重了，既然妳想知道那我就告訴妳，咱們確實該走了，這個天下去哪兒都離不開錢，咱們不是缺錢，而是能賺壹筆是壹筆，這次的客人給出的價錢不容拒絕，所以妳要把事辦好，人招待好。”
　　小武壹邊磕頭壹邊說道：“小武知道了，小武下次再也不敢胡言亂語了。”
　　麻子午點了點頭：“去吧。”
　　景泰茶樓。
　　李春風忽然想到了壹個辦法。
　　他看向曹獵說道：“少主，如果要找的人就在慶園，而以我們景泰現在的實力，直接撕破臉顯然力有不逮，我想……對手的對手就可以結盟，我去和刀釵接觸壹下試試。”
　　曹獵道：“潦煬城裏的事我並不了解，妳們如果覺得可行的話，可以試試。”
　　黎三州道：“刀釵想殺麻子午也是人所共知的事，確實可以試試聯手刀釵，壹同出手。”
　　曹獵道：“凡事小心，這城裏人心叵測，刀釵也就算答應也未必真心。”
　　黎三州道：“那就……給他壹個不容拒絕的條件。”
　　第二天，燕子樓。
　　這裏是刀釵的產業之壹，燕子樓的前樓是酒樓，後院就是賭場。
　　當景泰掌櫃李春風的馬車在燕子樓外停下來的時候，所有看到的人都楞了壹下。
　　景泰的人，向來自視甚高，他們不覺得自己是不入流的暗道，所以對潦煬城裏的暗道勢力，大多看不入眼。
　　如果沒有大事的話，景泰的人怎麽可能會主動來燕子樓？
　　在景泰的人看來，任何人主動和他們打交道都是高攀，他們主動和任何人打交道……他們就從沒有主動和別人打過交道，這是第壹次。
　　更讓人吃驚的是，李春風從馬車上下來之後不久，刀釵手下的第二號人物，快刀門吳三絕就親自迎接出門。
　　這種事，放眼潦煬城過去十年都不曾發生過。
　　很快消息就傳遍了整個潦煬城，各家暗道勢力都不得不緊急派人觀望。
　　消息也很快就傳到了慶園，小武跑到花房將此事詳細告知麻子午。
　　麻子午聽完後沈默了壹會兒，然後笑了笑：“敲山震虎嗎？”
　　小武問：“景泰沒有必要和快刀門的人聯手做什麽，除非是對付咱們。”
　　麻子午嗯了壹聲：“恰好說明，景泰大不如前了。”
　　小武壹怔，仔細想了想，確實是這個道理。
　　要是放在以前，就算是要正面和慶園開戰，景泰那邊也不屑於和快刀門的人聯手。
　　想想看，十年前黎三州初到潦煬城的時候，就敢壹夜之間幾乎蕩平暗道勢力的首腦，那是何等的魄力和威勢。
　　小武問：“老祖宗，是不是和咱們的客人有關？”
　　麻子午道：“九成九是……可是他們啊，大概都要失算了。”
　　小武又問：“老祖宗，那咱們怎麽應對？”
　　麻子午笑起來：“景泰的人不是去見了快刀門嗎？妳拿我的拜帖去景泰，就說我要約見黎三州。”
　　小武這次又不懂了。
　　麻子午笑著說道：“論武功，我不如刀釵，論背景，我不如黎三州，攻心計……他們兩個加起來都不行。”
　　小武再問：“那客人那邊？”
　　麻子午想了想，起身道：“我親自去說。”
　　小武不明白，老祖宗對那些客人，似乎是太過上心了些。
　　又壹天後。
　　曹獵正在思考如何進慶園去探壹探究竟，李春風從外邊快步進來，看臉色就知道他心情不錯。
　　“少主，快刀門那邊已經答應了。”
　　曹獵聽到這句話後有些疑惑，他問道：“昨日麻子午親自來了咱們這，今天快刀門的人就答應了？”
　　李春風道：“快刀門的人，大概是害怕咱們和慶園聯手。”
　　曹獵皺眉，自言自語地說道：“可是麻子午為什麽要來？”
　　李春風道：“無非是想親自現身到咱們景泰來露露面，他已經快五年沒有出過慶園了，親自來這，是給快刀門施壓。”
　　曹獵還是覺得不對勁。
　　是景泰這邊主動去接觸了快刀門，如果麻子午感覺到了危險，應該也去快刀門才對。
　　可是麻子午選擇來了景泰茶樓，和黎三州見面的時候也沒有說些什麽具體的事，只是說，如果黎三州真的需要幫助的話，那他比刀釵更合適。
　　黎三州如實對曹獵匯報了這些，曹獵當時就覺得不對勁。
　　“快刀門的人怎麽說？”
　　曹獵問。
　　李春風道：“東家給的條件，刀釵拒絕不了……他說考慮了壹夜之後，答應了我們的請求，三方在鴻賓樓會面，如果麻子午不願意把人交出來的話，刀釵會和我們壹起在鴻賓樓動手。”
　　曹獵問：“鴻賓樓是誰的地盤？”
　　李春風道：“鴻賓樓不屬於咱們，也不屬於另外兩家，鴻賓樓的東主馬慶之在潦煬城裏的實力，勉強可以排到第四。”
　　曹獵沈思片刻，起身道：“隨我去見黎三州。”
　　不久之後，黎三州把茶杯放在曹獵面前，臉色有些深沈地說道：“我給刀釵開出的條件是，這次幫景泰滅了麻子午，景泰也退出潦煬城，自此之後，潦煬城裏，刀釵壹家獨大。”
　　這是曹獵本來就提出的要求，潦煬城這種地方賺來的銀子，他壹個銅錢都不想要。
　　以前不知道，以後不能幹。
　　如果要想讓曹家的產業還能保留幾分，那麽接下來要面臨的選擇只能是在寧王李叱的規矩內做事。
　　曹獵南下的時候就已經想好了這些，這次回豫州，他也正有如此打算。
　　以前不知道景泰是曹家的產業，現在知道了，就必須再想辦法拯救壹下。
　　既然早晚都要退出潦煬城，那不如趁著現在這個機會。
　　黎三州道：“而且，我們的計劃，不會有問題。”
　　他看向曹獵問道：“屬下只想問少主壹句……是不是這次幫了廷尉軍，我們有更多的人就可得以保存，少主未來就不必東躲西藏？”
　　曹獵點了點頭：“我所做的壹切，都是為了所有人，以後能有個好出路。”
　　黎三州道：“那就好……請少主按照約定好的，後天鴻賓樓，我去見刀釵和麻子午，少主帶咱們人突襲慶園。”
　　曹獵道：“如果他們有詐的話，妳會出事。”
　　黎三州笑了笑道：“這潦煬城裏想留下我的人，不多。”
　　燕子樓。
　　刀釵也已經不再年輕了，兩鬢隱約可見斑白。
　　他身上有壹種不怒自威的氣勢，不管外面的江湖如何，在這潦煬城的江湖中，他無敵。
　　他無敵已經不是壹年兩年，因為他壹人無敵，快刀門能和另外兩家三分天下。
　　可如果妳是第壹次見到刀釵這個人壹定會略微有些失望，他實在不算是個樣貌不俗的人，主要是……矮。
　　如果只聽說過刀釵的故事，那麽在幻想中刀釵壹定是壹個很高大魁梧健壯的人。
　　事實上，他比起絕大部分男人都要矮，哪怕就是站在已經老邁的麻子午身邊，他也矮半個頭以上，要知道現在的麻子午都已經直不起腰了。
　　別人不知道他是快刀的話，走在大街上，可能還會有人上去欺負他。
　　“我少年時便立誌，要做潦煬城的第壹人。”
　　刀釵坐在椅子上，兩只腳都不能完全著地，腳尖能踮著地面，壹個成年男人是這個樣子就顯得有幾分可笑，可是他坐在這說話，就沒有人敢發出壹點聲音。
　　他掃視手下人，眼神裏有壹種令人畏懼的睥睨。
　　“那時候我想著，以我的本事，做潦煬城的第壹人並不會很難，也不會很久，但是我錯了……”
　　快刀從椅子上下來，需要先往前挪壹下屁股，才能讓雙腳穩當的接觸地面。
　　他壹邊踱步壹邊說道：“後天鴻賓樓，就是我能不能成為潦煬城第壹人的最好機會，所以誰如果壞了這件事，我就壹定讓誰死的很難看。”
　　手下人立刻俯身：“我等謹記！”
　　刀釵走到門口，站在那看著外邊。
　　“潦煬城從沒有人做到過壹家獨大，如果我能做到的話，我就是那個唯壹……傳令下去，所有快刀門弟子在明天中午之前全都回到燕子樓，不得有誤。”
　　“是！”
　　手下人又應了壹聲。
　　與此同時，慶園。
　　麻子午想著，自己這輩子經歷過那麽多次生死危機，靠著狠厲果決這四個字，他才有現在的江湖地位。
　　可是這次他的果決，不知道能不能還會帶來壹個好的結果。
　　“潦煬城很小，真的很小，天下很大，真的很大。”
　　麻子午看向小武，說話的時候有些悲涼之意。
　　“我這點地位，在整個天下中，屁都不算……這麽多年來，我擋得住明槍暗箭，我可扭轉敗局，可有壹樣東西我擋不住也扭轉不了。”
　　小武問：“老祖宗，是什麽？”
　　麻子午回答：“是什麽……後天，鴻賓樓，妳就看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