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0章 真相 四

　　太陽越來越亮，也越來越近，越來越大。
　　兩人繼續上升著。
　　穿過壹層淡藍色的無形光暈。
　　然後……
　　然後眼前的壹切，猛然壹黑。
　　張榮方感覺自己的全身，仿佛穿過了壹層厚實無比的隔膜。
　　仿佛進入了另壹處環境，另壹處空間。
　　剛剛還在右側的刺目太陽，此時壹下消失不見。
　　緊接著襲來的，是無窮無盡的刺骨寒風。
　　他雙目睜大，此時已經完全失去了之前的預料。
　　按照他前世的常識來看，穿過雲層，穿過大氣，不應該是直接來到宇宙太空麽？？！
　　為什麽……！？
　　為什麽，他們會……
　　他仰著頭，望著頭頂上方壹片深邃的漆黑色。
　　懸浮在半空，久久不能言語。
　　月神此時就在他身邊。
　　同樣仰望著天空。
　　望著那漆黑，蠕動著的天空。
　　“人們都在渴求安定，渴求和平，渴求沒有紛爭的大和之世。
　　可惜……從沒有人真正想過，這壹切爭鬥的根源，到底是什麽？”
　　張榮方凝望著那無盡的黑暗天空。
　　天空中，蠕動著的，是壹望無際，看不到邊界的無數黑線。
　　他認出來了，那絲類似於神佛核心的最高等靈線——黑色靈線！
　　他緩緩低頭，往下望去。
　　下方是壹個巨大無比的明亮光球。
　　球體內，隱隱映照出天地山川，日月更替。
　　在球體外側，壹層蔚藍色的光暈，正緊緊將圓球包裹起來。
　　那是靈飛天的神威氣息。
　　“我們，原來壹直都被這麽包裹著麽？”他聲音幹澀，輕輕問道。
　　“或許是。”月神輕聲回答。
　　兩人望著漆黑蠕動的天空，壹時間都沒有心情再說話。
　　他們漂浮在黑色天幕和下方巨大圓球的夾層。
　　望著下方日升月落，內部天地輪換，漸漸變成黑夜。
　　那明亮的太陽，在下落後的壹瞬間，便粉碎炸開，化為無數藍色光點，凝聚出壹輪新的彎月，緩緩從另壹邊升起。
　　圓球轉動著。無論是太陽還是月亮，都只是內側面上的虛影。
　　它們毫無實體，只是看上去如同真的壹樣。
　　“這黑色天幕外，是什麽？”張榮方忽然出聲。
　　“天幕外……”月神露出壹絲懷念之色。“是光。”
　　“光？”張榮方皺眉，“金色的光？”他第壹時間聯想到的就是太陽。
　　“不……是月白色。”月神眼中流露出絲絲溫和，“月白色的光。”
　　他閉上眼，仿佛在回憶。
　　“很久很久以前。”
　　“天幕曾經被打破過壹次缺口。”
　　“那光便是從缺口中投射下來，照亮了很多人……”
　　“光是月亮照射下來的？”張榮方問。
　　“我不知道。”月神搖頭，“但我從那個缺口往外看。看到了真正的白雲，彎月，星空。”
　　“那天光照耀過的人，都成為了長生者。都發生了異變。那便是，第壹代的天光者。”他解釋道。
　　“那麽神佛呢？靈飛天呢？妳們這樣的存在，又代表著什麽？”張榮方問。
　　“我們……代表著從未斷絕的希望。”月神回答。
　　“希望？妳們想要沖破這天幕！？”張榮方沈聲問。
　　“是啊……沖破它。”月神點頭，眼中流露壹絲悵然。
　　“若能安穩生活，妳們為何壹定要拼命沖破這天幕？享受生活不好麽？”張榮方問。
　　“享受生活？”月神笑了起來。“是啊……很多我們的同伴，都選擇了這樣。所以他們沈入了遺忘深淵。”
　　“可是憑什麽！？！”他忽然聲音提高。“我們只是想回家！！”
　　“回家！？”張榮方壹楞。
　　“我們的父輩，便是從這天幕外落到這裏。我們，本應該生活在那之外！”
　　月神聲音越發尖銳。
　　“憑什麽我們要像螻蟻壹樣，在這小小的圓球虛幻中麻痹自己，度過壹生！？”
　　“……”張榮方聽到這裏，已經大概明白了壹切的真相。
　　如果月神沒有耍其他的花樣，沒有營造驚天騙局。
　　那麽……
　　這壹切其實已經很清楚了。
　　“到底……哪壹邊，才是真實？”張榮方忽然問。
　　“太淵。”月神毫不猶豫的回答。“妳們只是……生活在靈飛天龐大太虛中的可憐蟲子……”
　　“只是它固定時期收割所需資源的稻田，作物。”
　　張榮方沈默了。
　　他忽然想到了陳君沈，想到了帝坤。
　　他們明明有著大好前程，無上未來。
　　但卻依舊要擔著生命危險，進入太淵，尋找壹切，探索壹切。
　　或許……這壹切，只是因為他們都明白……自己所生活的世界，原本只是壹場虛幻。
　　“我父親曾說過。”月神此時再度開口。“他曾經是壹艘很大的船上的水手。”
　　“後來……海上起了很大的風浪。海面出現壹條巨大的裂縫。
　　於是，他和很多人都被卷了進來。”
　　“外面到底有什麽？這天幕外。”張榮方問。
　　“有真實。”月神回答。“我們，就是被困在這裏的螞蟻。失去了自我，失去了自由……”
　　“靈飛天應該是以前掉進來的人，想出的試圖脫離這裏的辦法。
　　他們修建了神殿，建造了這套循環收割，積累力量的系統。試圖等待時間，再壹次朝天幕沖擊。”
　　月神說到這裏，眼中閃耀著某種莫名的光澤。
　　嘶！！
　　剎那間，兩人周圍默然壹暗。
　　壹切景象迅速淡化，變黑，消失。
　　兩人又重新回到之前那個大廳中，身前就是那枚藍金色印章。
　　壹切歸於平靜。
　　印章表面的藍金色，開始宛如液體般流動，朝著接觸它的月神流去。
　　而月神的身體，也從手臂開始，逐漸被染成藍色。
　　“三大靈印，加上十二枚小靈印，若能完全掌握吸收，我便是新壹代的靈飛天！”月神平靜道。
　　“這就是真實？”張榮方在後方忽然出聲道。
　　“是，這就是真相。”月神點頭，“那天幕，每隔壹段時間，便會不斷下沈，不斷壓迫我們生活的這片天地。
　　按照我們的計算，大約再過百年，我們的世界可能就只剩下現在的三分之壹。”
　　“我師傅呢？”張榮方問。
　　“若不努力抗爭，我們以後，所有人……都會死。”月神沈聲道。
　　“我師傅在哪？”張榮方再度問。
　　“妳還聽不懂麽？天幕會完全收縮，我們再不掙紮，妳！我！都會死！！”月神聲音提高。
　　“我才二十幾歲，和我有什麽關系？”張榮方回道，“我師傅呢？”
　　他面色平靜。
　　“現在妳有兩個選擇，壹，讓他出來。二，被我打死。”
　　“！！？？”月神無法理解。
　　他已經說得很清楚了，壹切真相都已經完全揭露了。
　　他們要沖破黑暗天幕，沖出壹切虛幻，找回屬於所有人的真實。
　　可這家夥……！！？
　　“我數三聲，妳不選，我就當妳默認拒絕了。”張榮方身後蝠翼緩緩張開。
　　壹股股濃郁的血霧，血水從他腳下蔓延擴散，將四周染紅。
　　“妳瘋了！！這裏是靈飛天核心神殿，若是這裏被毀，整個世界都會受到損傷！”月神氣急道。
　　他是看出了張榮方的驚才絕艷。
　　無論哪個時代，只有最頂點的強者，才有資格知曉這壹切的真相。
　　他們中，有的會選依舊留在虛幻中，享受壹切。
　　有的，則選擇為了理想付出壹切，探索壹切。
　　還有的，則是默默潛伏，積累更多的力量，等待時機。
　　他不認可靈飛天的方法，但他同樣想要借助靈飛教積累的力量，去打破天幕，重開天光！
　　現在，他看到了張榮方的恐怖天賦，希望將其拉入自己陣營。
　　可……
　　“三。”
　　“二。”
　　“壹。”
　　張榮方體型急速變化，膨脹，變大，變高。
　　月神同時間身體亮起月白光暈，壹層層如扇面的手臂，從其身後驟然展開。
　　“妳到底明不明白……！！？”她此時的面容不斷在嶽德文和另壹張柔美純凈的完美面孔間切換，跳動。
　　“妳把我師傅還給我，我就明白。”張榮方冷淡回答。
　　“他就是我！是我的壹部分！”月神大聲道。
　　他無法理解這人的想法。
　　“那就把那壹部分換出來。”張榮方身後血蓮開始展開，綻放。
　　嗡！！！
　　就在這時，整個大廳內，壹片刺目藍光從地面亮起，往上升騰，瞬間化為壹圈藍色光環，劃過月神和張榮方的身體。
　　兩人同時眼前壹花。驟然消失在原位。
　　呼！！
　　張榮方眼前迅速恢復視力。
　　他正飛速在高空中往下墜落。
　　周圍是壹片明亮灼熱的金色沙漠。
　　而月神早已不知所蹤。
　　他往下望去，下方正是他之前和月神壹同上升，觀看天幕的神殿廢墟。
　　噗！
　　他身後雙翼忽然扇動，卷起壹股強大氣流，將身體減速。
　　連續扇動數次後，他下墜速度迅速緩解，在距離地面還有兩三百米的空中，懸停下來。
　　此時他再度擡頭，望著天空的蔚藍色。
　　‘看來是被傳送驅逐出來了。’他心中猜測。
　　月神帶給他的真相，讓他此時心中也依舊不能平靜。
　　‘或許……我該自己去證實壹二。’
　　他心中這個想法壹閃而過。
　　當即，轉身，扇動蝠翼，筆直朝著高空飛去。
　　他想要單獨看看，那天幕，到底是個什麽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