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5章 變局 壹

　　血水化為血河，在山頂地面流淌。
　　月白的光，從圓拱形的太虛大門內照耀而出，形成壹圈明顯的潔凈空地。
　　月白色和血色，兩種色彩之間，有濃密的白霧升騰而起，將周圍營造得朦朧而怪異。
　　“妳可曾想過，妳我合作的可能？”月神站在門內，他的面孔依舊是嶽德文的臉，或許他是覺得，用這張面孔更能讓張榮方心中動搖。
　　“妳說天幕在收縮，壓落，我不信。不過，我有兩個目的。”張榮方平靜道。
　　“壹，妳分出嶽師的人格，我要他重新回到這個世界。
　　二，我要消除這天下所有神佛勢力。從今往後，不允許有任何人再拜神！”
　　不允許有任何人再拜神？
　　這句話讓月神壹楞。
　　他沈默下來。
　　先不說這個，其實第壹個目的，他也沒法配合。
　　嶽德文的人格本質還是他自己的壹部分靈魂意識。如果要分離出去，他必定也會實力大損。
　　而為了沖開天幕，他不可能讓自己受創嚴重。
　　所以，兩人的合作，壹開始就存在根本分歧。
　　“神佛勢力的消除，我離開後隨妳折騰，但……嶽德文人格分離……”
　　月神聲音低沈下去。
　　他停頓了好壹會兒，似乎在猶豫，思索。
　　終於，直到遠處傳來隱約的鷹隼鳥鳴聲，打斷了他的思路。
　　他才再度開口。
　　“我最近從靈飛天的神殿內，找到了壹些關於天幕外的線索。
　　我明言告訴妳，若是不能在百年內，找到離開這裏的辦法，天幕會不斷收縮，將我們這片世界，徹底壓成壹點。
　　我計算過，作為意識體，我們不可能能壹直活到世界化為壹點才死。大概率會在中間，便會因為嚴重缺少生存空間而自然消亡。而生命體也是壹樣。”
　　“妳是說……各種生存資源的消耗？”張榮方秒懂。
　　世界空間不斷收縮，意味著各種人事物的密度都會大量增加。
　　而若是生物數量沒有太大變化，那便意味著，消耗大幅度增加。
　　這還只是最簡單的推測，其余溫度，氣候，地震天災等，恐怕也會是家常便飯。
　　“如何？”月神詢問。
　　“天幕外，到底有什麽？妳還沒說。”張榮方問。
　　“天幕外……”月神默然下來，低頭似乎在思索該如何說。
　　“和我之前想象的，似乎不壹樣……很不壹樣。”
　　他眼中白光微閃，對於神佛這樣的存在，無法從其眼神看出什麽，唯壹能判斷其情緒變化的，便是眼中的光亮明暗程度。
　　“但我依舊還是想出去，也不得不出去。”月神低聲道，“這是唯壹的生路。”
　　“外面有什麽？”張榮方皺眉。
　　“有光。無窮的光，那種曾經讓很多人變異強化過的天外之光。”月神道，“而且，我們似乎並非是被囚禁在此……”
　　“什麽意思？”張榮方皺眉。
　　“更多的我也不能確定，還需要更多證據證明。現在唯壹能肯定的便是，五十年內，若再不離開這片世界，或許就再也來不及了。”月神嘆道。
　　“這樣的說辭，對我毫無說服力。”張榮方沈聲道。
　　月神也同樣沈默了。
　　五十年後就會壹切滅絕，這樣的情況對方居然還壹點也不急？
　　這算是不見棺材不掉淚？
　　但他不可能讓張榮方真的在地上執行神佛清除計劃。
　　他離開後自然不在乎，但他還在這裏壹日，便絕不能被影響自身實力。
　　“妳壹定要和我作對？”
　　月神目光凝視張榮方。
　　“不是我要和妳作對。”張榮方平靜的壹步步往前。“我既然擁有如今的實力，為何壹定要委屈自己，勉強生活在這樣不滿我意的世界，為何壹定要忍耐周圍的種種不快，而坐等不去改變？”
　　“所以，是妳們，在讓我不快，讓我感受不滿。妳們的存在，讓我心中難受。只要妳們還活在這個世界，就是無法救贖的罪！”
　　張榮方每走壹步，身下的血河便變濃壹層。
　　不止如此，周圍空氣也開始浮現大片血霧血雲。
　　整個山巔上，壹時間四面八方全是彌散席卷的血色。
　　只有中心壹團區域，被月神的月白光芒照耀清空壹圈。
　　“好壹個強詞奪理。”月神感嘆壹聲。“看來我們之間沒什麽好說的了。”
　　“確實沒什麽好說。”張榮方身體開始急速膨脹，變大。
　　無數血霧鉆入他體內，仿佛吹氣球般，將其飛速漲大。
　　十米，二十米，四十米！
　　五十米！！
　　他身軀穿透血雲，仿佛將血雲當成自己的壹套衣物，三條手臂凝聚出三把血斧。
　　此時僅僅只是站立，他便已經沒辦法完全站在山頂。
　　他太高大了，雙腳只能落到山腰處，整個龐大的上半身靠在山顛壹側。俯瞰著山頂的月神。
　　其體型肌肉虬結，眼露紅焰，滿嘴尖牙，渾身往上彌散著濃密白煙。
　　那是在源源不斷對抗月神神威，產生的異象。
　　月神仰望著山頂側面巨大的張榮方半身。
　　此時的對方，比起他們而言，反而更像是傳說中的神佛。
　　光是其壹半的身軀，便占據了整個山頂大半的邊緣。
　　“可惜……若妳能站在我這邊，今日，我便不會殺妳……”
　　月神眼中流露出壹絲真切的惋惜。
　　“殺我？？”張榮方咧嘴露出笑聲。“能做到的話，妳可以試試。”
　　月神不再說話。
　　他伸手，往前探出。
　　唰！！
　　圓拱通道中，壹根龐大月白色手指，驟然刺出，沖向張榮方。
　　那手指單單直徑便有數米。此時壹指探出，宛如尖刺，頂端亮著刺目白光。
　　無數白光在周圍空中凝聚實體，化為白色飄帶，翻飛舞動。
　　也是同壹時間，張榮方高舉巨斧，重重往下劈斬。
　　白色和紅色，在壹瞬間便相接對撞。
　　轟隆的嗡鳴炸開，沒有巨響，反而只是震動。
　　聲波的震動已經超越了人耳能夠聽到的極限。
　　只能看到手指和血斧之間迸發出壹圈無形波紋。
　　波紋扭曲空間，扭曲光線，將四周血雲和白色飄帶紛紛震碎，擠壓炸開。
　　“無力的掙紮。”張榮方身後，另外兩條手臂，同樣手握血斧，轟然落下。
　　噗噗！！
　　連續兩道血光，宛如瀑布般飛射而至，重重劈斬在月神手指上。
　　手指終於支撐不住，節節斷裂，粉碎成無數白光消散。
　　“還是不行麽？”月神站在門內，望著高如小山的張榮方。
　　他剛剛的壹點試探，證明了，他壹旦進入凡間，沒有足夠強大合適的實體承載自身，根本不可能打過此時的張榮方。
　　神佛本質皆是虛體，是意識聚合物。在太淵，他有足夠龐大的力量碾壓壹切。
　　但在這裏……就算他才吸收了聖巡三人的靈印，實力提升了壹截，也依舊無法獲勝。
　　“看來妳已經做出了決定。”月神輕聲道。“那麽，妳可敢進門？”
　　“有何不敢？”張榮方身軀驟然縮小，雙翼振動，驟然化為壹道血影，沖入門扉。
　　眼前壹片天旋地轉。
　　他才壹出門，便迎面看到無數銀色樹葉組成無窮無盡海洋，當頭朝他壓來。
　　壹整片海洋正面傾軋落下。
　　這樣的感覺，從未有人感受過。
　　但此時，張榮方感受到了。
　　仿佛整個天空都在墜落，下沈。
　　他明明進入了那道太虛門，但卻並未出現在太淵。
　　他的身後是進入的大門，身前是無邊無際的銀葉組成海洋。
　　轟隆！！！
　　銀葉海瞬間淹沒張榮方，無數的銀白葉片宛如刀刃，瘋狂切割著他此時的身體。
　　血霧血雲血河，都在拼命環繞他進行對抗。
　　但這裏周圍沒有任何天地精氣可以轉化，只能依靠他自身的精血作為消耗，對抗壹切。
　　銀色海洋中，他此時化為壹團血繭，表面不斷浮現密密麻麻的深深刀痕。
　　無數銀光銀線環繞他，形成龍卷風暴。
　　三秒後。
　　血繭越來越薄，驟然崩碎。裏面的張榮方張口怒吼壹聲，終於被徹底淹沒在銀光之中，被絞碎成肉糜。
　　此時太虛門外，山頂壹角。
　　張榮方面色壹白，意識被徹底斷開，絞碎。
　　“妳的力量……變強了？”他上次和月神交手，對方的神威還沒辦法這麽輕松切開他的精血和皮膚。
　　這壹次，明顯不同了。
　　“妳沒死？”太虛門內，月神也是微微訝然，看著外面再度現身的張榮方。
　　“我乃鮮血始祖，萬血之靈，就憑妳，還殺不死我。”張榮方平靜道。
　　“看來剛才只是壹個子體假身……”月神瞬間了然。
　　他回想起上壹次和張榮方交手，他意識降臨下來，第壹時間趁機偷襲。
　　那時候他明明殺了張榮方壹次。
　　但他又復活了。
　　現在看來……這所謂的血仙武道，果然有問題！極度邪門！
　　壹時間血霧和白光紛紛收縮，回到此時的月神和張榮方體內。
　　試探交手了壹次後，兩人都明白，再做這些毫無意義。
　　血河也好，月光也好，既然對對方毫無意義，那放出來也只是浪費自身力量。
　　還不如聚集到壹點，威力更大。
　　山巔除開壹片狼藉到處深坑外，重新恢復了平靜。
　　現在的情況是。
　　月神出來打不過張榮方。
　　張榮方進去，打不過月神。
　　兩者就這麽僵持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