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5章 準奏,擇日問斬

　　但凡被全國通緝過的要犯，刑部均有檔案，譬如趙全、孫才和丘富等人便在刑部留有案底，性別、年齡、貫籍、長相這些基本信息皆可查，甚至還有個人畫像。
　　話說趙全和丘富等人當年在山東造反，事後就被全國通緝過，而且，他們的通緝畫像還是出自徐晉之手，如今都能在刑部的檔案中找到。
　　此刻，北鎮撫司衙門的大堂內，嘉靖帝朱厚便拿著壹幅剛從刑部調出來的畫像，沈著臉仔細審視跪在堂下的丘富。
　　丘富長得瘦削，嘴尖猴腮，外號瘦猴，面部特征明顯，十分好認，再加上畫像是徐晉畫的，用的正是寫實的素描畫法，所以盡管丘富現在遍體鱗傷，精神萎靡不振，但還是跟畫像有六七分相似，確認是本人無疑。
　　朱厚審視了丘富壹會，合上通緝畫像沈聲問道：“妳叫丘富？”
　　丘富眼底閃過壹抹隱晦的精光，盡管眼前這名英俊得不像話的奶油小子穿著便服，但觀旁人畢恭畢敬地樣子，他便猜出對方十有**就是當今皇帝嘉靖了，點頭道：“草民正是丘富。”
　　嘉靖把狀紙往案上壹拍，喝道：“丘富，朕問妳，妳這張供詞上所述是否屬實？”
　　丘富“戰戰兢兢”地答道：“句句屬實，草民與薛冰馨乃同門師姐弟，對其來歷壹清二楚，薛師姐確是安化王與壹名胡姬所生。當年安化王被朝廷誅滅時，薛師姐被草民的師傅呂明鎮秘密救走，其原名叫朱婷玉，另外，同時被我師傅救走的還有安化王的另壹子，名字叫朱玉，可惜是個白癡，不堪大用，所以師傅便把精力花在培養薛師姐身上。”
　　“荒謬，我大明各地藩王、郡王子女皆在宗人府的族譜上有詳盡記錄，為何沒有妳所講的朱婷玉和朱玉？大膽逆賊，莫非以朕好欺騙耶？”嘉靖帝聲色俱厲地喝道。
　　丘富連忙叫屈道：“草民哪敢欺騙皇上您啊，草民對天發誓，要是有半句虛言，草民天打雷劈，萬箭穿心。”
　　朱厚冷笑道：“那朕便如妳所願，萬箭穿心！”
　　陸炳眼皮跳壹下，低聲道：“皇上，那白蓮妖女既是安化王與胡姬所生，定是地位低微，而那個朱玉更是個白癡，安化王怕丟臉，沒有向宗人府上報也不出奇，這樣壹來反而讓他們僥幸逃脫了朝廷的抓捕，成為漏網之魚。”
　　朱厚面色陰沈，大明朝有個傳統，對於膽敢造反的藩王決不手軟，反壹個就滅壹個，而且是極為殘酷的誅連式滅絕，安化王和寧王均是在正德朝造反的，最後的結果均是身死族滅。
　　陸炳偷偷地瞥了壹眼面色鐵青的朱厚，內心竊喜，徐晉如今和反王之女沾上了關系，皇上沒理由再保他了吧？
　　著人把丘富暫時關回大牢後，朱厚靠著椅背壹言不發，面色陰沈得可怕，大堂內的錦衣衛們壹個個屏息靜氣的，連大氣都不敢出壹口。
　　良久，朱厚才沈聲問道：“阿炳，徐晉現在關在哪裏？”
　　陸炳聞言臉色微變，心裏暗暗焦急，現在正是皇上作出決定的重要時刻，若是讓他和徐晉見上壹面，說不定會橫生枝節，於是眼珠壹轉道：“回皇上，徐晉今日上午已經交由刑部大牢關押，此刻並不在北鎮撫司。噢，對了，屬下有壹件事不知當不當講。”
　　朱厚確有見壹見徐晉，當面質問他的打算，聽聞人已經轉到了刑部大牢，不由皺了皺劍眉，煩燥地道：“有屁就放，吞吞吐吐的作甚！”
　　陸炳小心翼翼地道：“據宗人府壹名書吏說，當初黃錦從山東出使回來後不久，好像去過宗人府查族譜，似乎要正是找壹個叫朱婷玉的人。”
　　朱厚心中壹動，沈聲問：“當真？”
　　“這種事標下哪敢亂說，皇上把黃錦召來壹問便知。”陸炳道。
　　朱厚眉劍挑了挑道：“去，派人召黃錦到養心殿見朕。”
　　朱厚說完便站起來，壹拂衣袖，大步離開了錦衣衛北鎮撫司，徑直返回皇宮。
　　陸炳見皇上怒氣沖沖地離開了，不由暗松了口氣，對身邊壹名心腹悄然吩咐了幾句，便急急追皇上去了，而那名心腹則立即安排把徐晉轉移至刑部大牢。
　　原來徐晉目前還關在北鎮撫司的監獄，陸炳為了阻止嘉靖帝與徐晉見面，竟然謊稱已經把徐晉移交刑部大牢了，明目張膽地蒙蔽皇上，膽子倒是挺肥的。
　　且說朱厚怒氣沖沖地回到養心殿，很快，禦用監掌印太監黃錦便火急火燎地趕來了，當他見到臉上雷雲密布的嘉靖帝時，頓時便意識到不妙了，撲通的跪倒在地上：“奴才叩見皇上。”
　　朱厚端坐在養心殿的禦座上，壹拍扶手怒道：“黃錦，朕問妳，妳是不是去宗人府查過朱婷玉這個人了？”
　　黃錦嚇得哆嗦了壹下，吃吃地道：“奴才……奴才好像是查過，哦，奴才記起來了，當年從山東回來，靖海侯爺確實讓我查過朱婷玉這個人。”
　　陸炳聞言大喜，得，這下坐實沒得跑了，嘿嘿！
　　“好妳個狗奴才，此事為何不告訴朕？說，徐晉還讓妳幹什麽事？”朱厚厲聲喝道。
　　黃錦駭得面色蒼白，汗出如漿，顫聲道：“皇上，靖海侯爺當時只讓奴才查壹查皇家族譜中有沒有朱婷玉這個人，並未讓奴才做其他事，奴才覺得這也算不得什麽大事，所以就答應了，事後也就……沒稟報皇上。”
　　陸炳立即抓住時機道：“皇上，如此看來，靖海侯早就得知那白蓮妖女乃安化王之女，卻壹直刻意隱瞞著，也不知是何居心！”
　　朱厚胸中的怒火騰的壹下就飆上來了，指著黃錦厲聲喝道：“來人，把這狗奴才拖出去杖斃！”
　　黃錦瞬間面如死灰，驚恐萬狀地大聲哀求道：“皇上饒命，皇上饒命啊，奴才並不知那朱婷玉是誰……陸炳，壹定是妳陰老子，妳陰老子，老子做鬼也不會放過妳，皇上……皇上饒命啊！”
　　看著嘉靖帝轉身離開大殿，進了禦書房，黃錦不由發出絕望的哀叫。
　　陸炳獰聲喝道：“來人！”
　　兩名錦衣衛立即上前把哭喊不止的黃錦架了出養心殿，緊接著殿外便傳來淒厲的慘叫聲和杖打聲。
　　陸炳不屑地冷笑壹聲，我呸，沒卵的閹貨竟然自稱老子，想做老子還是等下輩子吧，這就是跟我陸炳作對的下場！
　　禦書房內，朱厚站在禦案前，案上攤開的正是那份三法司開具的“判決書”。
　　朱厚紅著眼提起朱筆醮了醮墨，待落筆時卻久久懸在半空，表情痛苦，猶豫不決！
　　“朕如此信任妳，為何要欺騙朕，為何要背叛朕……為什麽！”朱厚像瘋子般咆哮，最終朱筆壹揮，便在案卷上刷刷刷地寫下六個觸目驚心的大字：準奏，擇日問斬。
　　寫完這六個字，朱厚把朱筆壹扔，仿佛用盡了所有力氣般癱坐在椅上，忽又神經質般跳起來大喝：“來人，擺駕景仁宮，朕要喝酒，朕要和淑妃喝酒。”
　　朱厚說完快步行出禦書房，徑直離開養心殿，壹眾太監宮書嚇得急急追了出去。
　　此時的養心殿外，黃錦已經被打得奄奄壹息了，嘴裏還在喃喃地喊著：“世子殿下……世子殿下饒命！”
　　朱厚腳步略滯，丟下壹句把他放了，便徑直往景仁宮方向而去，正給黃錦施刑的兩名錦衣衛只得停了手，目光詢問地往陸炳望去。
　　陸炳行至奄奄壹息的黃錦跟前，冷笑道：“行啊，算妳小子機靈，咱們都是陪著皇上長大的老人，妳喊皇上世子殿下，皇上那能不念起舊情。得，這次算妳小子命大，以後記得學乖點，別再跟我陸炳作對，否則妳連怎麽死都不知道。”
　　“我~呸！”黃錦吐出壹口血水，咬牙切齒道：“陸炳，妳會不得好死的，妳以為板倒了靖海侯爺就能只手遮天，為所欲為，妳會有報應的。”
　　陸炳不屑地冷笑壹聲，徑直行了開去，等徐晉壹死，他陸炳與張璁等新貴派聯手，試問朝中誰人敢惹？為所欲為又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