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0章：姓劉

　　房間昏暗。
　　墻磚潔白。
　　面對張恒的步步緊逼。
　　周正生雙手死死抓著椅子，再也沒有了之前的唯唯諾諾：“妳說的壹切只是猜測，猜測是無法作為證據出現的，妳說宋蕊殺人是受我的指使，證據呢？”
　　看著墻上的坦·白·從·寬四字。
　　周正生知道不認還有轉機。
　　認了，搞不好要被推出去打靶。
　　“妳是個聰明人。”
　　“應該明白，這個世界上不只妳壹個人聰明。”
　　面對周正生的死不認賬。
　　張恒表現的很淡然：“對了，妳信法嗎？”
　　周正生毫不猶豫的點頭：“當然。”
　　“可我不信啊。”
　　張恒樂道：“妳家在陽江有些勢力，不知道妳有沒有聽說過莊氏集團？”
　　作為本地的龍頭企業。
　　當地有誰不知道莊氏集團，就算再傻，莊氏廣場總知道吧，這可是江市的標誌性建築。
　　“什麽意思？”
　　周正生有些不理解。
　　“自我介紹壹下。”
　　“我叫張恒，原莊氏建工集團安保經理，現任茅·山集團董事長。”
　　“對，茅·山集團就是由莊氏集團改組成立的，我這人呢，壹直很低調，也不喜歡拋頭露面，名字妳可能沒聽過。”
　　張恒道：“不過江湖上的朋友都叫我八哥，我們這幫人也被稱為十三太保。
　　托妳的福，柴明身受重傷，不得不返回省部療養。
　　陽江這邊群龍無首，於是上面請我主持江市工作，妳呢，是我負責處理的第壹個案件。”
　　嘶！
　　周正生倒吸了壹口氣。
　　他壹直以為張恒和之前的柴明壹樣，都是從上面下來的特別派遣員。
　　不成想根本不是那麽回事。
　　“我說過。”
　　“妳是聰明人，現在我要妳想想，我這個局長意味著什麽。”
　　張恒笑容不改：“妳最少有三句話要對我說。”
　　周正生的大腦飛速運轉。
　　他是本地人，家裏也都是經商的，對世面上的事也知道壹些。
　　莊氏集團。
　　是半黑半白的綜合性集團，旗下十三太保各個心狠手辣，據說每個人身上都有命案。
　　張恒既然是十三太保之壹，又是莊氏集團改組後的集團董事長。
　　毫無疑問，他便是當下的江市霸主。
　　“殺人，防火，受詔安。”
　　周正生有些動容：“妳上岸了！”
　　張恒擡擡手：“繼續說。”
　　“我聽說上面來了調查組，要打掉莊氏集團。”
　　“現在原莊氏集團的董事長莊總都死了，妳怎麽可能將公司改個名字就上岸，這很奇怪。”
　　周正生低語道：“我明白了，妳和柴明是壹種人，柴明走後，江市需要妳這樣的鎮守，來防備像我這樣的人，所以妳才能上岸。”
　　張恒笑道：“繼續。”
　　周正生覺得自己抓到了重點，整個人也變得眉飛色舞起來：“時代變了，以前談論神詭之事只是迷·信，現在卻是事實。
　　有句話叫特事特辦。
　　妳說妳不相信法，因為妳覺得自己就是法。
　　而我，有證據也好，沒有證據也罷。
　　只要妳想，妳就可以審判我，新時代下，再用舊法已經不合時宜……”
　　壹句句說下去。
　　周正生癱坐在椅子上：“哪怕沒有證據，妳也不會在關押48小時候後放了我，對吧？”
　　“很顯然。”張恒喜歡跟聰明人談話，因為這種人不用妳去刻意提點：“給他看看。”
　　隨著腳步聲。
　　壹人上前遞給了周正生壹份文件。
　　周正生壹看就咽了口吐沫，因為文件上赫然寫著：‘死亡捐贈書。’
　　“非常時刻，當行非常之事。”
　　“不管子母屍是不是受妳指使，我說妳是，妳就是了。”
　　張恒道：“我將對妳的懷疑，跟前局長柴明談了談，他建議我判處妳死刑，立即執行。
　　妳也知道，老柴挺恨妳的。
　　沒辦法，妳將他那幾具僵屍都打碎了，眼下正逢千帆爭渡之際，壹步慢，便是步步慢。
　　老柴在那幾具僵屍身上浪費了幾個月的時間，妳讓他‘雄關漫道真如鐵，而今邁步從頭越’，妳說他能原諒妳嗎。”
　　咕……
　　周正生的臉色變了又變。
　　他不怕張恒守法，按規章辦事，就怕他底線太活躍。
　　結果可好。
　　壹點底線都沒有，恐怕這次叫他過來，就沒想著讓他活著出去吧。
　　“剛才妳壹直強調，我沒有證據證明子母屍殺人是受妳指使。”張恒輕聲道：“那妳能證明，子母屍不是受妳指使嗎？”
　　搖頭。
　　這種問題就是無理取鬧。
　　周正生怎麽證明。
　　他只能證明圓明園不是他燒的，因為八國聯軍進北平時他還沒出生呢。
　　“說吧。”
　　“不說就沒有機會再睡。”
　　張恒擡了擡手。
　　周正生臉色變了又變，都這個時候了，也明白再抗拒下去的結果，於是嘆息道：“那是三個月前吧，本該死亡的宋蕊突然出現在了我家，懷裏還抱著個詭嬰。
　　我很害怕，但是她沒有傷害我，只是問我還愛不愛她。
　　我當然說愛呀，我又不傻。
　　於是，我們就又在壹起了……”
　　嗯？
　　張恒忍不住打斷道：“又在壹起了？”
　　“啊……”
　　周正生也是撓頭：“宋蕊的情況挺特殊的，她自己也說不清楚，只知道吸食血液後皮膚又散發了活性，雖然有點冰，但是並不僵硬。”
　　張恒秒懂。
　　宋蕊並不是僵屍，是屍詭。
　　她既有詭的特性，又有屍的特性，是壹種非常特殊的存在。
　　“宋蕊對我是有感情的。”
　　“她沒有傷害我，而我，我不知道她為什麽會變成這樣，可見到她飛天遁地的能力後，我既恐懼又貪婪……”
　　“我控制，控制，再控制。”
　　“沒控制住，我幻想著自己是獨壹無二的存在，整個世界都在我的掌控下。”
　　“於是，我忍著恐懼跟她拜堂成親了，就在我給她買的小公寓裏。”
　　講到這。
　　周正生又補充道：“五金都買了，房子也寫了她的名字，她很開心……”
　　什麽亂七八糟的。
　　張恒擺手道：“說重點。”
　　周正生繼續道：“那時候，妳們已經開始四處追捕她了，我壹方面讓她東躲西藏，壹方面讓她幫我母親處理壹些商業上的競爭對手。
　　就這樣，壹晃過去了三個月。
　　她害了很多人，有些是我讓她做的，有些是她沒忍住沖動自己做的。
　　而且殺的人越多，她的實力也就越強。
　　直到前幾天，柴明突然找到我，說讓我幫忙引出子母屍，我才知道原來這個世界上，特殊的不止我壹個。
　　所幸。
　　柴明沒有懷疑我，以實力來論，我媳婦也要強過他。
　　對了。
　　柴明是我讓我媳婦放走的。
　　他其實逃不掉，但是我知道他的身份不壹般，於是就沒有殺他。”
　　說著。
　　周正生感嘆道：“其實我該捉住他，逼問出他的練屍法決，要是這樣的話……”
　　“要是那樣的話，妳就沒機會坐在這了。”
　　張恒知道他在想什麽。
　　比如捉住柴明後，逼問出練屍法決然後再殺了他，然後自己藏起來，將宋蕊祭煉成自己的本命屍。
　　想法很好。
　　可惜不切實際，因為柴明的後臺很硬，如果他死了，周正生絕對是頭·號·通·緝·犯。
　　誠然。
　　周正生是個幸運兒。
　　但是張恒更清楚，天底下，幸運的可不止他壹個。
　　面對整個王朝的圍剿，連張恒這幫人都需要在弱靈時代下蟄伏，周正生又能風光幾天。
　　“可能吧。”
　　周正生也只是感慨壹下。
　　畢竟，他不是壹個人吃飽，全家不餓的獨行俠，做事前要想後果。
　　“張局……”
　　交代了自己的罪行之後。
　　周正生壹邊觀察著張恒的表情，壹邊小聲道：“其實我這個人吧，骨子裏不壞。
　　妳們打算怎麽處理我？
　　我就是個普通人，但是我可以控制宋蕊，如果妳們願意給我個機會，我想在為時代做點貢獻。”
　　聽到這話。
　　張恒似笑非笑的看著他。
　　周正生知道，這是自己唯壹活命的機會，他不想死，只得硬挺著：“我給妳當手下好不好，妳讓我往東，我絕不往西，妳讓我抓狗，我絕不攆雞。
　　給我個機會吧。
　　我也是壹時糊塗，我很願意為自己的行為贖罪。”
　　繼續沈默。
　　見張恒根本不答話，周正生有些急了：“古代不是有罪人營嗎，我就是那個戴罪立功的死囚，將最危險的地方給我，只要有命令，我立刻頂上去。
　　壹槍打死我。
　　太便宜我了，我應該贖罪。
　　我老婆比柴明還厲害，柴明能守護壹方，我也可以啊。
　　如果我死了。
　　那就什麽也不談了，我如果沒死，也算為時代添磚加瓦，妳們沒什麽損失的。”
　　咚咚咚……
　　外面傳來敲門聲。
　　“怎麽樣？”
　　魯局頂著個大光頭站在外面。
　　“沒人不怕死，看周正生的樣子妳就知道了，他不是個硬漢。”
　　張恒雙手撐在欄桿上，看著車水馬龍的街道：“但是他有壹點沒說錯。
　　世面上的奇人異士越來越多，眼下正是用人之際，殺了周正生簡單，滅掉子母屍也不難，問題是，沒了周正生，還有呂正生，王正生，孫正生。
　　時代就是這麽個時代，龍蛇並起，草莽橫生，每個人都覺得自己是主角，應有壹番作為，堵是堵不住的。
　　詔安吧。
　　非常時期，應有非常之事。
　　江市有三百萬百姓，我不需要他，但是江市需要，時代需要，雖然這話不好聽，可事實就是如此。”
　　說完。
　　張恒看向魯局：“妳怎麽看？”
　　“我也是這麽想的，要不然也不會敲門喊妳出來。”
　　魯局給自己點了根煙：“周正生罪孽不輕，可我們要有容人之量，團·結壹切能團·結的力量，確保江市穩定。
　　周正生呢。
　　左右是個死刑犯，有危險就讓他上，妳這邊也能清閑點。”
　　“嗯。”
　　張恒壹邊點頭同意，壹邊又道：“子母屍很特殊，壹定不能讓周正生接觸到練屍法，不然妳們控制不住他。
　　另外，柴明那邊恐怕會很不高興，他壹直惦記著子母屍，我倒是無所謂，妳恐怕會有壓力，畢竟柴家可是妳的靠山。”
　　張恒這個局長，是憑借實力拿來的。
　　他雖然上了船，卻不壹定要跟某艘船綁在壹起。
　　魯局不同。
　　他是柴家壹手提拔上來的，現在擋在中間，攔著柴明不讓他對周正生下手，回頭肯定會被人罵忘恩負義。
　　“壓力就壓力吧。”
　　魯局目光閃爍：“眼下的情況越發復雜，向下放權是大勢所趨，我說不好未來是什麽樣，但是我知道，掌握力量的人永遠不會被淘汰。”
　　說著。
　　魯局也向張恒交底道：“我是柴家的人，可我是人，不是狗，更不是柴家的家奴，至於那提拔之恩……哼哼。”
　　狗屁的提拔之恩。
　　柴家要是真想大力提拔他，他也不會被壓了三十年。
　　以前。
　　做不成人，只能當狗。
　　現在世道變了。
　　抓住機會，孫子也能當爺。
　　要是沒有當爺的想法，他就該著手讓周正生交出子母屍，獻給柴家來表明立場了，而不是自己做主進行詔安。
　　為什麽詔安。
　　還不是自身利益與柴家的利益有了沖突。
　　“有些事，是得想想。”
　　“妳今年也五十六了，不年輕了。
　　“妳又不姓柴，也非嫡系壹脈，六十歲前，通過柴家進入州省的概率很低。”
　　張恒直言：“不入州省，六十歲壹到就要往下退。
　　妳不想退，就得有拿得出手的成績往上升，比如其他各地靈異四起，江市卻風平浪靜，甚至有能力支持左右的兄弟市，這才能讓人刮目相看。”
　　狠狠抽了兩口煙。
　　魯局將煙頭丟在地上，惡狠狠的踩滅：“妳會幫我的，對吧。”
　　“當然。”
　　張恒開口便笑：“沒有人不需要朋友。”
　　魯局也笑：“強龍集團是柴家在江市的錢袋子，而我覺得，如今的江市，穩定最重要，不需要有兩個龍頭企業。”
　　張恒不置可否：“這件事就交給小周吧。”
　　說完。
　　扭頭向審訊室內喊道：“周隊長，妳出來壹下。”
　　周隊長？？
　　審訊室內。
　　周正生壹臉茫然的看向身邊陪審員。
　　陪審員面無表情：“我姓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