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4章、上兵伐謀

　　時光匆匆。
　　眨眼間，兩日已過。
　　東瀛京都，壹派繁華景象。
　　原本此地是壹片破敗，但後來豐臣秀吉掌權，花了極大代價，重新修繕了此地，更是修建了新的東瀛皇居。
　　至少，在外人看來，豐臣秀吉這位關白是壹位忠臣，在民間，對於豐臣秀吉也有很高的贊譽。
　　街道兩旁，各種富有東瀛特色的建築鱗次櫛比，房屋前掛著各式各樣的燈籠。
　　曾經街道上的商販也是絡繹不絕，時不時還能見到壹些僧人打扮的人。
　　但如今，卻是格外的冷清。
　　偶爾有行走在街上的武士與浪人，臉上卻是帶著壹抹愁容。
　　之所以如此，便是因為近日壹則在京都流傳的消息。
　　大明錦衣衛將至京都！
　　關於大明的錦衣衛，如今東瀛民眾並不陌生。
　　對於這個隔海的國度，傳說中蘊含著豐富寶藏的地方，他們很早就向往了。
　　當然，不是前去學習，而是侵占。
　　正是侵略朝鮮壹般。
　　甚至有不少大名麾下的武士，曾經前去過沿海劫掠。
　　那裏的富饒，已是口口相傳。
　　在許多東瀛武士的心中，那裏很快就將是東瀛的地盤。
　　但從大阪城傳來的消息，卻給所有人的頭頂澆了壹盆涼水。
　　數萬大軍覆滅，豐臣秀吉奉上降表，向大明俯首陳臣，這壹樁樁，壹件件，徹底顛覆了他們以往的觀念。
　　如今大明錦衣衛來到京都，誰也說不清是什麽目的。
　　尋常百姓早已躲入了家中。
　　就在這時，街道上有壹批快馬策馬奔騰而來。
　　馬背上，壹位東瀛武士背後背著兩面旗幟，揮動馬鞭的同時，嘶聲大喊道：“大明武安侯將至！”
　　“所有人，全部出城迎接！”
　　“不至者，死！”
　　渾厚的聲音響徹整個街道。
　　相同的壹幕，在整個京都各處街道上上演。
　　這世上從不乏貪生怕死之輩。
　　何況對於許多浪人來說，誰給他們錢，誰就是他們主人。
　　壹時間，街道兩側的房屋中走出許多百姓，望著遠去的背影，面面相覷。
　　“他剛剛說的是真的假的？”
　　有人遲疑道：“出城迎接？我們真的要去嗎？”
　　“哼！”壹位中年男子怒氣沖沖的冷哼道：“他以為他是什麽人，竟然要我們出城迎接。”
　　壹位小販低聲道：“我聽人說，那位武安侯是神壹般的人物，能夠召喚天火，關白大人的數萬大軍都被燒成了白骨。”
　　“那些錦衣衛更是兇殘無比，大阪城都快被屠幹凈了。”
　　“神？”
　　“他真的是神嗎？那我們的神呢？”
　　聞言，四周眾人立馬露出懼怕之色，滿臉的擔憂。
　　對於愚昧的民眾而言，“神”這個字眼，無疑是極其有份量的。
　　畢竟，在他們的觀念中，連天皇都是神指定的。
　　“要不我們還是出城去迎接吧？”
　　“混蛋！”
　　“妳個懦夫！”
　　此話壹出，壹旁的壹位中年武士立馬怒罵，怒喝道：“妳這個懦夫，玷汙了武士的精神。”
　　剛剛開口的小販嚇了壹跳，旁邊立馬有人解釋道：“他的兩個兒子都死在了大阪城外。”
　　中年武士仍在大罵，怒道：“妳們這群膽小的懦夫，天皇壹定會懲治他們的。”
　　雖然後陽成是個傀儡，但這畢竟是屬於上層的事。
　　對於底層人而言，仍擁有著極其崇高的地位。
　　這個消息瞬間轟動了整個京都，大街小巷，幾乎所有人都在議論。
　　各處酒樓的武士也聽到了這個消息。
　　有人憤怒起身，直接拔刀斬殺了傳散播消息的浪人。
　　壹眾武士在酒樓中大聲議論。
　　壹人飲了壹杯酒，氣憤道：“各位，妳們如何想？”
　　壹個背負著兩把倭刀的武士紅著眼，怒道：“莫非我東瀛就無人了嗎？任由這群大明人在我們的地盤上如此肆無忌憚。”
　　讓他們全部出城迎接，這無疑是壹種羞辱。
　　赤裸裸的羞辱！
　　壹個年老的武士喝了杯清酒，環顧壹圈，嘆道：“諸位，我昨日聽將軍說，兩日前，有壹位自稱是柴誌的大明錦衣衛闖入了皇宮，告訴天皇，讓他出城跪迎大明的武安侯。”
　　“什麽！？”
　　四周的武士頓時驚坐而起，滿臉的不敢置信。
　　“這個消息可是真的？”
　　有武士看向剛剛開口的男人，表情凝滯，似乎想從對方口中得到不壹樣的答案。
　　“是真的！”
　　“這個消息是將軍親口所說，將軍還說，那位錦衣衛，僅僅壹人就闖入了皇居。”
　　這些人都是上層武士，更是各個大名，重臣的家將心腹，所了解的自然比常人更多。
　　先前開口詢問的武士臉色瞬間變得蒼白，毫無血色。
　　全場眾人呆若木雞。
　　整個房間內，安靜的似乎落針可聞。
　　壹個武士踉蹌著跌倒在地，目光渙散，整個人像是失了神壹般。
　　眾人臉上的表情也凝固了，久久無言。
　　震撼，恐懼，不敢置信，憤怒，無奈……
　　各種情緒充斥在臉上。
　　“混蛋！”
　　“他怎麽敢的！”
　　有武士怒罵，拔出了腰間的刀，怒道：“我寧願戰死，也不願茍活！”
　　眾人沈默不語，卻是不約而同的將目光投向了皇居的方向。
　　天皇是否真的會出城迎接？
　　當太陽高懸的那壹刻，皇居的城門打開了。
　　獨屬於天皇的儀仗隊伍從中走了出來。
　　在兩側，則是禁衛軍與皇居的武士。
　　數十人擡著壹尊巨攆，透過薄紗，隱約可見其中的壹道人影。
　　在這之後，則壹眾東瀛大臣。
　　這壹刻，所有註視著皇居的人，徹底絕望了。
　　若是抵抗，就絕不會有儀仗隊伍。
　　後陽成看似面無表情，但他的心中何嘗不是充滿了屈辱感。
　　他不是沒有想過抵抗，但經過壹日壹夜後，他放棄了這個想法。
　　死亡遠比丟失尊嚴更為可怕。
　　他知道，這意味著什麽。
　　從今以後，皇室的尊嚴將徹底掃地，他將被釘上恥辱柱，遭受萬民的唾罵。
　　從今以後，東瀛將徹底成為大明的附屬國，整個東瀛的民眾，也會生出絕望之心。
　　可就算他抵抗，結局就又會改變嗎？
　　僅僅壹人，便闖入了皇居，如入無人之境，他不敢想象，那五千錦衣衛，又該有怎樣的威勢。
　　“豐臣秀吉！”
　　後陽成心中對於豐臣秀吉的恨意更多了幾分。
　　若不是他非要進攻朝鮮，挑釁大明，也就不會有今日的壹幕。
　　看著四周街道上的臣民，後陽成頓覺羞愧。
　　主街道上，所有的百姓，武士無不註視著這壹幕。
　　就在這時，街道的前方壹位身穿武士服，背負長刀的男子緩緩走來。
　　他的步伐並不快，但卻異常堅定。
　　人群中，似乎有人認出了他，驚呼道：“他是柳生家族的人。”
　　“柳生信久！”
　　“那位遊歷四方的大劍豪，柳生信久。”
　　四周傳來陣陣竊竊私語聲。
　　“站住！”
　　前方的禁衛軍立馬呵斥，四周的武士保持著握刀的姿態。
　　柳生信久腳步壹頓，他的目光投向步攆上的身影，沈聲道：“柳生信久敢問天皇陛下，是否要出城去……跪迎大明的人？”
　　後陽成臉色鐵。
　　他的眼中陡然升騰出壹絲怒火。
　　柳生信久的話無異於直接揭開了他的遮羞布。
　　雖然此事已是人盡皆知，但如此光明正大的說出來，是在直接打他的臉。
　　他該如何回答？
　　“放肆！”
　　守衛在壹側的武士首領怒喝道：“柳生信久，註意妳的態度。”
　　柳生信久依舊面無表情，沈聲道：“敢問陛下，是否要出城去跪迎大明武安侯？”
　　後陽成徹底震怒。
　　“跪迎”這兩個字太過刺耳。
　　大明的人已將他的臉扯了下來，而如今，柳生信久相當於將他的臉直接踩在了地上。
　　後陽成沈默片刻，語氣森然道：“解決他！”
　　聞言，壹旁的侍衛首領楞了壹下。
　　雖然他們呵斥柳生信久，但柳生信久畢竟是天下劍豪，名動天下，若是在此殺了他，傳出去……
　　侍衛首領尚在思考，耳邊突然傳來壹道冷漠的聲音：“妳在等什麽？”
　　“遵命！”
　　侍衛首領恭敬應下，轉頭看向前方的柳生信久，冷聲道：“柳生信久，再不讓開，就休怪我等不客氣了。”
　　柳生信久不言不語，而是邁步走來，再次大聲道：“敢問天皇陛下，是否要出城跪迎大明武安侯？”
　　侍衛首領揮了揮手。
　　霎時間，壹輪箭雨齊至。
　　前方的禁衛軍沖殺了上去。
　　喊殺聲沖天。
　　眾人都在沈默的看著這壹幕。
　　壹刻鐘後，隊伍重新啟程。
　　街道上，壹具倒在血泊中的屍體，怒目圓睜。
　　四周死寂壹片。
　　眾人沈默不語。
　　不知是誰先動了，街道上的人紛紛跟隨在了後陽成的儀仗隊伍後面。
　　浩浩蕩蕩的人群湧出京都。
　　這壹幕無疑是極其壯觀的。
　　“轟隆隆！”
　　城外，遠方的地平線上，黑色的洪流席卷而至。
　　地面在顫抖，碎石在地上跳動著。
　　剛剛走出城的眾人下意識的停下了腳步，瞪大了雙眼，望向遠處。
　　在這壹瞬間，眾人不約而同的產生了壹股心悸之感。
　　恍惚間，遠方的天地，似有壹柄散發著深淵般氣息的巨刀襲來。
　　蒼穹破碎！
　　這壹刀斬來了黑暗與白晝，分開了這天地。
　　無形的刀意席卷開來。
　　所有握刀的武士手臂微顫，搭在刀柄上的手掌再也難以移開半寸。
　　無論他們內心如何想拔出刀，但每當想要付諸於實踐之時，手臂便會輕輕顫抖，渾身無力。
　　在場的，亦有宗師級武士，在東瀛也是開山立派的人物，就算是壹地的大名，也得恭敬對待。
　　但他們的眼中，如今卻充斥著濃濃的驚恐。
　　那種感覺，是從未有過，仿佛天塌地陷壹般。
　　數息後，漆黑的洪流從遠方奔襲而至，然後放緩了步伐，策馬緩緩前行。
　　蒼穹之下，萬籟俱寂！
　　唯有沈重的馬蹄聲，如雷霆轟鳴，激蕩起無數煙塵。
　　三桿大旗在勁風中飄蕩！
　　金色的龍旗！
　　黑色的飛魚旗！
　　壹桿“林”字大旗！
　　以及壹尊龐然大物——貔貅！
　　眾人的目光瞬間被散發著滔天兇威的貔貅所吸引。
　　以及貔貅背上，那道面容冷酷的身影。
　　隨著錦衣衛的逼近，沈悶的威壓也碾壓而至。
　　長久的殺戮，讓錦衣衛身上早已養成了壹股殺戮之氣。
　　這股煞氣，遠非常人可比，何況五千錦衣衛匯聚，煞氣融合，更加攝人。
　　壹些膽小的人被這股氣勢所攝，臉色瞬間蒼白壹片。
　　後退！
　　眾人在後退。
　　錦衣衛每前進壹步，匯聚在城門前的眾人便後退壹步。
　　後陽成輕嘆壹聲，走下了步攆。
　　他知道，自己已經沒有選擇了。
　　他整了整衣衫，邁步上前，然後緩緩……跪了下來。
　　在跪地的那壹刻，他感受到了壹股莫大的恥辱。
　　聚在後方的民眾徹底絕望了。
　　看著他們心中高高在上的天皇跪倒在地，心中仿佛有什麽崩碎。
　　天……塌了。
　　後陽成大聲道：“恭迎……大明武安侯。”
　　喊出這話的同時，他將面部深深的埋入了地面。
　　他無顏去面對自己的臣民。
　　整齊的馬蹄踩踏大地之聲在耳邊越來越近。
　　在他的視線中，浮現出壹團巨大的陰影，粗重的鼻息噴薄在他的頭頂。
　　林芒居高臨下俯視著後陽成。
　　對於今日的壹幕，他很滿意。
　　上兵伐謀，攻心為上！
　　整個東瀛數千萬人，他不可能殺戮壹空。
　　最好的辦法，就是摧毀他們的心智，讓他們絕望，將他們的尊嚴踩在泥潭中，打斷他們的脊梁，讓他們永遠生不出抵抗的心思。
　　林芒淡然道：“跪著入城吧！”
　　聲音並不大，但卻清晰的落入了這城外十多萬人的耳中。
　　後陽成楞了壹下，猛的擡起了頭。
　　林芒看了他壹眼，平靜道：“怎麽，沒聽清楚嗎？”
　　後陽成低聲道：“我是東瀛的天皇……”
　　林芒輕聲笑了笑，只是笑容中看不見絲毫的笑意，淡淡道：“妳應該慶幸，妳有這層身份，還稍微有點用。”
　　貔貅低頭打量了後陽成壹眼，目露鄙夷，然後伸出前蹄，在他的腦袋上輕輕拍了拍。
　　雖然很輕，但以貔貅的力量，這壹下還是直接將他拍進了地裏，狼狽不已。
　　看見這壹幕，有人絕望，有人雙目通紅，更有許多武士直接殺了出來。
　　恥辱！
　　這簡直就是莫大的恥辱。
　　“跟他拼了！”
　　“殺了他！”
　　“大家壹起上！”
　　壹眾武士大吼著，拔刀殺出。
　　壹瞬間，便有上千人怒吼著殺了出來。
　　林芒神色平靜，淡然的註視著殺來的上千人，輕聲道：“碎！”
　　天地間，似有壹聲龍吟。
　　“嘭！”
　　“嘭嘭！”
　　在壹瞬間，上千人齊齊爆碎，化為漫天血霧。
　　就連他們手中的佩刀，也在頃刻間崩碎成無數碎片。
　　見此壹幕，先前還被憤怒充斥的眾人瞬間冷靜了下來。
　　恐懼蔓延。
　　林芒面色冷漠，壹念之間，天地之力驟然降臨。
　　力量規則流轉！
　　轟！
　　虛空中，天地之力匯聚，仿佛壹座巨嶽從萬丈高空墜落，覆蓋方圓數十裏。
　　尚且來不及反應的眾人，直接被這股力量壓的跪倒在地。
　　壹時間，十多萬人全部跪伏在城門之前，渾身顫栗。
　　有人想要掙紮著起身，但身軀剛壹動，便爆碎成壹團血霧。
　　林芒輕輕拍了拍貔貅，緩緩入城。
　　“凡留在城中者，壹個不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