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壹十三章 春風樓上酒，龍淵城中劍

　　【流寇：楊獄】
　　【為人兇殘，好斬人頭，武功極高，天生神力，換血層級極高。刀法超絕，箭術神異，輕功極好……】
　　【懸賞：壹千兩黃金，壹門上乘武功，六扇門銅章捕頭職位，換血、補齊丹藥若幹，換血丹三枚】
　　【危險等級：五】
　　【活的可，死的也可！】
　　德陽府內，兵丁衙役們不辭辛苦，壹張張相似度頗高的通緝令被張貼在大街最為顯眼的地方。
　　還有不少捕頭朗聲宣告，以免江湖中的文盲不認得字。
　　“好家夥，妳這哪裏是想要楊獄的命，妳們朝廷分明想要俺的命！”
　　“這點賞賜，就敢通緝楊大俠？！妳們六扇門的人發了失心瘋吧！”
　　“走也，走也！”
　　有人起頭，壹眾人全都散了去。
　　只留下幾個六扇門的捕頭面面相覷，卻也沒奈何，這夥交給他們，願不願意也得捏著鼻子去幹了。
　　壹個捕頭仍在朗誦通緝令，突感覺身邊同伴身軀發顫，聲音也變的結巴起來：“楊，楊，楊……”
　　“咋的，妳不認得字了？！”
　　那捕頭不耐煩的壹甩手，不經意的壹轉頭，頓時嚇的壹個激靈，也哆嗦了起來：“楊、楊、楊……”
　　“流寇楊獄。”
　　慢悠悠的走將過來，楊獄饒有興致的瞧著有自己畫像的通緝令，評頭論足：
　　“嘖，這畫師倒是有些功底的，倒有五六分像了……”
　　做了幾年的捕頭、錦衣衛，楊獄這些年看過的通緝令沒有壹千也有八百，卻還是頭壹次見到自己被掛在上面。
　　而這安家費，也不少了，足壹千兩黃金呢。
　　“楊，楊，楊大人，小，小的們也是奉命行事啊，您，您……”
　　楊獄漫不經心，幾個捕頭卻是汗出如漿，兩股戰戰。
　　他們當然是有武功在身的，可就他們這點微末手段，在這位面前，有和沒有都沒有什麽區別了。
　　“不妨事。”
　　楊獄自不會為難幾個捕頭，淡淡吩咐道：
　　“正巧遇到，也就懶得我再跑壹遭了，妳們幾個回壹遭六扇門，將據點裏有關憐生教的卷宗，全取壹份送到春風樓裏。”
　　“啊？！”
　　幾個捕頭楞住了，望著走向春風樓的壹男壹女，全都有些發懵了。
　　他們投身六扇門也有十多年了，自問也算是見多識廣了，可通緝令上的人問他們要卷宗情報。
　　這事，他們可真沒見過。
　　但……
　　“聽不聽？”
　　幾人面面相覷，皆有些頭大如鬥，但還是默契的轉身，匆匆回返六扇門駐地，這樣的難題，當然得大人決斷了。
　　長街內外，人流如織，其間自然不乏認出楊獄的，畢竟他的畫像貼的滿城都是。
　　但……
　　微微壹寂後，沿途叫賣聲就又響了起來，壹眾人該做什麽做什麽，只當什麽都沒看到，只是悄無聲息的避開了路。
　　月余前，楊獄是真個參與過賑災，且後面街面上聶文洞所行惡事也流傳開來，升鬥小民雖還有些敬畏，卻也沒見慌亂。
　　壹幹江湖武人能活到現在的，自然沒幾個蠢的，遠遠看到就避了，哪有人樂意上前送死。
　　“楊兄這遭回來，嚇壞了不少人。”
　　秦姒眉眼半彎：
　　“妳瞧那幾個探子，腿腳都軟了。”
　　“那位就不怕我。”
　　楊獄笑著看向春風樓，屋檐上，趙坤面沈如水。
　　秦姒輕笑不言。
　　兩人行至春風樓中，趙坤不想進來，李二壹卻是聞訊而來，拉著顫顫巍巍的掌櫃的，要了些酒菜。
　　掌櫃的連同壹幹夥計都是臉色煞白，這位可不止是武功高強，還是會淩遲的主……
　　天可憐見，昨日夜裏，他們足足做了壹夜的噩夢，此時再見楊獄，屁股蛋子都在打哆嗦。
　　酒菜還沒上來，丘斬魚已然匆匆趕到。
　　上得樓來，話還未說，就是深深壹躬，袖袍垂地。
　　“丘大人何必……”
　　楊獄微微搖頭。
　　“丘某慚愧，壹大把年紀，卻沒了膽氣……”
　　丘斬魚伸手倒了壹碗酒，雙手敬上：
　　“在我心中，全體錦衣衛心中，楊兄弟永遠是錦衣衛。無論來日如何，錦衣衛都斷不會有壹人為難妳！”
　　“丘大人客氣了。”
　　楊獄雙手接過酒碗，壹飲而盡。
　　“聶文洞之死，龍淵道、朝廷都必會震動，或許就會有高手前來為難……”
　　丘斬魚神色肅然，伸手自懷中取出壹卷墨跡未幹的卷宗來：
　　“這是丘某手書的壹份隨筆，記錄著龍淵道、朝廷可能會派下來的高手，楊兄弟看看，或許有用。”
　　“丘兄好意我心領了，只是這卷宗，妳還是收回吧。”
　　楊獄沒有接這卷宗。
　　這是犯忌諱的。
　　他問六扇門要有關於憐生教的情報，他們還可推辭說自己威逼，且情報並無損朝廷，甚至樂見其成。
　　但丘斬魚主動送上有關高手的名錄與情報，就不壹樣了。
　　“寫都寫下來了，怎麽收的回去？”
　　丘斬魚笑著拱手，轉身離去。
　　待他離去，掌櫃的才將酒菜送上來，壹放下就匆匆離開，只覺心頭陣陣發虛。
　　這還是八層，要是九層……
　　“這位丘大人，倒是性情中人。”
　　秦姒為三人斟酒，又喚了窗外偷聽的趙坤壹句，但後者卻是縮了縮頭，沒進來。
　　這兩人乘著白鶴飛來飛去，自己卻苦哈哈的奔波了兩天才跑回來，土吃了個飽，哪還有心情喝酒。
　　“楊小子，妳太莽撞了，現在如何是好？妳的通緝令只怕很快就傳遍青州了……”
　　幾杯酒下肚，已從半年流民生涯中恢復過來的李二壹扼腕嘆息，連連搖頭，十分遺憾與可惜。
　　他親眼目睹了聶文洞之死，當時就曾想過阻攔，但見楊獄態度堅決也只能作罷，可心中著實可惜。
　　借著酒勁，就有些忍不住了。
　　“兵來將擋水來土掩，如此而已。”
　　楊獄不以為意，飲盡酒水落下碗來：“與其擔心我，不如擔心妳自己。”
　　“我？”
　　李二壹壹楞，旋即道：“我有什麽好擔心的？”
　　修養了壹月有多，他已是恢復正常，只是人多的時候還是會緊張，喜歡隨身帶著壹把短劍而已。
　　“黑山城、木林府、德陽府……接連碰上這麽些事，妳就沒想過，妳自己運道很差嗎？”
　　楊獄就差點明了。
　　他此次回轉春風樓，壹半是要搜集有關於憐生教的情報卷宗，壹半就是要解決秦姒與李二壹身上的麻煩。
　　他們兩人，壹個身懷‘紅顏薄命’，另壹個更誇張，簡直黴運蓋頂，不解決了，他著實放心不下。
　　“妳咒我？！”
　　李二壹頓時臉黑如鐵，他現在最聽不得別人說他倒黴。
　　因為他是真的倒黴……
　　“妳還用咒？！”
　　兩人‘相談甚歡’，秦姒微笑傾聽，不時為兩人倒酒，多時不言，偶爾說上壹句。
　　沒多久，又有腳步聲匆匆而來，六扇門的幾個捕頭送來了卷宗，壹言不發的轉身離開。
　　“憐生教……”
　　楊獄翻閱著卷宗，壹目十行，捕捉著有用的信息，同時，壹心二用，在思量著如何改易兩人的命數。
　　此時的他仍然無法賦予他人命數，但隱隱摸索出了這門神通的規律，已有把握能吸取想要吸取的命數。
　　但他總不能將兩人打個半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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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龍淵道，合有四州，青、白、雲之外，還有道城所在，只是並不稱之為州罷了。
　　龍淵道城所在，是壹道之中，地勢最佳之處，內有平川，外有溝壑，萬川環繞，沃土萬萬裏。
　　而道城，就宛如壹只橫亙於平原之上的巨獸，四面張口，吞吐著四條穿城而過的大河，來來往往的人流。
　　比之三州任何壹城，都要繁華太多。
　　撲棱棱～
　　兩只翎鷹壹前壹後跋涉千山萬水而來，穿過淩晨的寒風，降於天色蒙蒙亮，只幾許炊煙升起的道城之中。
　　這時候，大多數人都還未醒，自然也有小部分人還未睡。
　　城南的煙花巷中酒肉飄香，城西的巷道裏，為數眾多的夜香客已推著糞車出行，挨家挨戶的取香，要在天光大亮前，送出城去。
　　翎鷹落處，是壹座占地十分巨大的府宅的後院。
　　呼！
　　吸！
　　院落老樹下，寒風中，壹面色沈凝，身著單衣，氣勢威嚴的中年人盤坐於冰涼的地面上，對著橫於膝前的壹口無鞘、無柄的神劍吐納著。
　　他的呼吸悠長而又力，每壹次吐納都能引得神劍發出清脆的顫鳴。
　　就在翎鷹飛落的瞬間，中年人睜開了眼。
　　刺啦！
　　似有壹道霹靂劃過仍有夜色未退的天幕。
　　唳！
　　翎鷹受驚，急速閃避，可任其如何躲閃，都還是被那壹道如龍蛇滾走的劍光追上，壹閃間，取走了兩只翎鷹身上的信件。
　　啪嗒！
　　神劍歸位，信筏落於掌中。
　　“青州楊獄……”
　　掃了壹眼，中年人眉毛微動，起身向著屋舍微微壹躬：
　　“世子，聶文洞被人殺了，淩遲處死。”
　　前半句話，屋內本無動靜，直到後半句響起，屋內才傳出壹聲輕‘咦’來：
　　“哪個如此大膽？”
　　“是個叫楊獄的。”
　　中年人答。
　　“楊獄？”
　　屋內有燈火亮起，似有訝異：
　　“聶文洞也算老奸巨猾，居然會栽這麽個小角色手裏，倒是有意思……”
　　屋內人自言自語時，中年人拆開了第二封信，只瞧了壹眼，神色就是壹緊：
　　“是，有關大小姐的……”
　　吱扭！
　　門被推開，只披了壹件上衣的中年人走出了屋子。
　　這中年人包養的極好，可惜似常年缺乏運動，極為肥胖，甚至稱得上壹句臃腫，擠的眼睛都快瞧不見了。
　　“大小姐追殺余靈仙，於某處突然失蹤，咱們的人都跟丟了，疑似是中了憐生教高手的埋伏……”
　　“嘖，還是這麽不小心。”
　　富態世子嘆了口氣：
　　“我家這侄女，著實不聽話，閨中繡花不願意，非要提刀弄杖……”
　　“此事是否要告知王妃？”
　　中年人詢問。
　　“些微小事，何必擾母妃好夢？”
　　富態士子輕拍肚皮，道：
　　“滄海，妳帶人走壹遭，兩件事壹並辦了吧。”
　　“嗯？”
　　滄海眼皮壹跳，做割喉狀：“您的意思是……”
　　“打住！”
　　富態世子頓時皺眉，嘆息：“妳們這些人啊，張口閉口就打打殺殺……”
　　“今時不同往日了，大小姐領悟了不敗天罡，軍中那些老頑固，只怕越發不服您了……”
　　滄海輕按長劍，肅聲道：
　　“您若不忍，滄海願代勞。”
　　“我家人丁不旺啊，老三出家絕了根苗，我又無所出，唯老大留下壹兒壹女，妳們為何總覺得本世子想要謀害侄兒？”
　　世子嘆氣轉身，慢慢悠悠的回房：
　　“把我侄女安安穩穩的帶回來，少壹根頭發，我割了妳的頭！至於那楊獄還是誰，隨妳的便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