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百二十三章 法武雙修，血獄冥合

　　天書？
　　楊獄微微壹怔，旋即知曉這小蛤蟆所說的是萬仙圖錄。
　　“天書若無主，諸神盡自由，若有主……”
　　小蛤蟆說著，綠豆小眼裏，有著擬人化的驚懼：
　　“那有主，壹定是祂，壹定是祂……”
　　祂？
　　楊獄皺眉。
　　再詢問，這小蛤蟆已是無論如何都不說了，只讓他，萬勿行神之道。
　　“行神道，會如何？”
　　它越是如此，楊獄就越是好奇。
　　“妳可知，道果五類之中，以哪二類最為特殊？”
　　微微猶豫之後，小蛤蟆環顧四周，低聲說道。
　　“神、佛。”
　　楊獄自然清楚。
　　上次天海壹行，他收獲良多，除卻純陽劍丹經之外，更多的，是對於遠古之前，那個大世的了解。
　　遠古之前，萬族林立，而諸般位階主之內，以神、佛最為特殊。
　　比如他曾經見過的韋馱，其只是護法神將，可之後仍可晉升為，韋馱天、韋馱菩薩、乃至於樓至佛……
　　而位階清晰，進階路線明確，這是其壹。
　　其二，則是這二者，包羅萬象。
　　諸般位階，盡可轉換，仙道十都主，經儀式，也可化作妖類九耀主，魔類，亦可化妖。
　　但這個轉換進階，於其他類而言，只是時有發生。
　　可神、佛二類，卻有著不計其數的此等例子，其不但可容納他類位階，甚至會主動追尋他類位階。
　　壹如那位遠古最為知名的‘白骨菩薩’，其出身妖類，後入佛門，其後，經歷陰司，入魔……
　　最終，再回佛門，諸類合壹，神通之可怖，後世皆有傳說。
　　“壹旦錄名天書，雖比之其他位階主，多出壹條命，可同時，也將面臨巨大的恐怖……”
　　小蛤蟆有些戰戰兢兢：
　　“我家主人，何等之威武霸氣，錄名天書之後，居然每隔十年，就要在神庭駐守壹年半載，時而，還要下界降妖伏魔，維護天條威嚴……”
　　“嗯……”
　　楊獄等著下文，卻沒得到回應，不由得詫異擡頭：
　　“然後呢？”
　　“沒了。”
　　“沒了？！”
　　楊獄整個被噎住了：
　　“這就是妳說的大恐怖？”
　　“堂堂的五百靈官主，居然要受人差遣，至死都不得自由，這還不可怖？”
　　小蛤蟆也有些驚了：
　　“妳可知，遠古之仙，縱橫天地之間，朝遊北海暮蒼梧，以山林為伴，寄情於山水，閑時三五好友論道，忙時靜坐雲海間，極盡逍遙之能事……”
　　這三足金蟾壹下跳將到神像肩頭，狠狠踩了踩：
　　“而我家那不爭氣的主人，領什麽護法大神之位，降妖伏魔壹輩子，最後還主動迎戰‘劫魔’而死。
　　這莫非不恐怖？”
　　“劫末降臨，退也死，進也死，敢於直面劫波，這位靈官，可比妳推崇的仙人，要有決斷太多……”
　　楊獄當然知道這小家夥是對其主人有很大怨言，也不和它多說什麽，
　　隨手壹袖子將其收入懷中：
　　“妳壹件法寶，知道什麽逍遙？”
　　遠古仙人，真能逍遙？
　　三足金蟾信誓旦旦，楊獄卻不信，無論是神魔，還是仙佛妖，壹旦踏上這條路，就不能退。
　　劫波之下，仙佛皆隕若已既定，那何不放手壹搏？
　　“呱……”
　　“劫末……”
　　小蛤蟆的話，讓楊獄又想起了太壹門。
　　那個遠古的大宗門，無數代人，掙紮求存，最終，在千代、萬代之後，將傳承留存了下來。
　　碧水寒潭圖之內，他與太壹門的溝通，仍停留在‘太壹本根真言術’。
　　其後，太壹門那頭再無人回應，而他，自然也沒有去主動尋找。
　　“卻不知，太壹門如今如何？”
　　楊獄心中思量著，走到小院中。
　　慳山城中的風雪，已漸停，數日的寒冷過去，冰雪雖還未消融，卻已有綠意彌散。
　　濃郁到幾乎霧化的靈炁，充斥著整座城池。
　　對於此界的位階主而言，城中靈炁遠遜於仙山福地，但對他而言，已是足夠了。
　　“我以南嶺之身，登上飛舟前去東荒的消息，想來瞞不過有心人……”
　　楊獄心中思量。
　　吳濤，自稱是瀚海龍王之子，雖然人盡皆知，瀚海龍君子嗣八千余，但他也不是沒有防備。
　　那壹夜之後，眾目睽睽之下，他已離開了慳山城。
　　而其後，滄江門幾大真傳降臨，方擎等人持寶而來，也證實了劍仙南嶺，已遠渡東荒而去。
　　“不知，那大日金宮，是個什麽模樣……”
　　楊獄心神飄忽，感應著鎮邪印。
　　經由那冥冥之中的聯系，他可察覺到，呂道人已至東荒，狀態極好。
　　不過，他並未強行降臨，借用其視角。
　　活死人與草頭神，是截然不同的存在，後者，擁有者極為詳盡且完善的記憶與靈光，幾乎如同純陽子重生。
　　對於這位純陽劍仙，他心中是有敬意的，不談其反應，若非必要，他也不願太過唐突。
　　“呼！”
　　微微感知，知曉其狀態極佳，心情頗為愉悅，楊獄就自靜下心來。
　　……
　　“斬魔……”
　　而幾乎是楊獄觸動鎮邪印的剎那，遙在千山萬水之外的東荒某處小城裏，呂生也似有所覺。
　　“不急，不急。”
　　他輕輕壹笑，仍是倚窗飲酒。
　　他此刻所在之城池，名喚‘升仙’，乃是距離大日金宮最近的城池之壹。
　　城中人來人往，神通主極多，位階主也不少，而絕大多數的人，來此，皆是想要拜入大日金宮。
　　這些天，他瞧見了太多人成群結隊的前去，也看到他們敗興而歸。
　　“坐也匆匆，行也匆匆，何必？”
　　呂道人不以為意，對於那大日金宮，他自然是有幾分興趣，但他只想找到自己的劍。
　　“貧道明日回山，妳果真不願拜貧道為師嗎？”
　　無聲無息之間，赤陽道人，已經來至窗前。
　　“呂某早過了拜師求道的年歲，妳要走便走，哪個攔妳？”
　　呂道人回了壹句。
　　他對於此界的宗門，著實無有好感，哪怕此刻並無位階在身，他也很是殺了壹大批人。
　　其中，不乏與大日金宮有關。
　　“妳果真不拜？”
　　赤陽道人瞪眼。
　　為了這小子，他在此足足停留了七天，這是何等危險的七天？
　　“不拜。”
　　“好！”
　　赤陽道人壹跺腳，大片華光已淹沒了整座酒樓，只聽得壹聲聲驚呼，兩人已消失在原地：
　　“那可由不得妳！”
　　嘩！
　　下壹剎，兩人已至雲頭。
　　赤陽道人正想打趣幾句，突聽得東方極遠處，似有壹聲龍吟響徹。
　　“這是？”
　　赤陽老道心頭壹跳，忙喚動了萬仙圖錄，還未等他詢問，已有聲音急促傳來：
　　“師伯，瀚海龍王與玄丹道人隔空交手，似打出了火氣……”
　　“這老龍瘋了？！”
　　赤陽道人都驚住了。
　　為了八千多個子嗣中的壹個不成器的孽種，竟然敢在萬始山前出手？
　　真不怕玄天道人出手斃了他？！
　　“不對啊，這老泥鰍這麽大膽，難道是……”
　　心念壹轉，赤陽道人就不禁倒吸壹口涼氣：
　　“不是吧……”
　　“師伯，師尊要您去……”
　　萬仙圖錄裏似乎還要聲音傳蕩，赤陽道人已是奪路而去，虹光壹道消失在虛空之中，回返大日金宮而去。
　　“不去！送死的活兒，讓妳家那老不死的自己去！那可是……”
　　……
　　……
　　呼～
　　夜黑無月，風高。
　　下北城區，某處雜草叢生的小院內，突響起‘哢吧’壹聲，壹塊石板被推了開來。
　　壹披頭散發的女子從地下爬出來，夜色之中，慘白的臉色好似鬼魅，嚇的幾只老鼠‘吱吱’亂叫。
　　“父親、弟弟……”
　　呆呆的擡頭，看著城池上空，那遮月也似的莊園，方行雲的淚水，無聲的滑落。
　　“為什麽？為什麽……”
　　她死死扣著地面，渾身發抖。
　　那壹夜，箭落如雨，恐怖的殺伐之氣充斥了整座城池，她們夫女三人，毫無抵抗的死在了那壹夜。
　　不甘、怨毒、驚懼、忐忑……
　　無數種情緒，在她心頭翻湧，好似毒蛇般死死啃食著她的心臟……
　　“南嶺，南嶺！”
　　她死死的咬著牙，眼眸赤紅：
　　“總有壹天……”
　　她掙紮著起身，從地洞中取出壹裹的嚴嚴實實的包裹，身形壹閃，已沒入夜色之中。
　　方行雲的速度極快，在夜色中潛行猶如鬼魅，未多時，已在壹處莊園外停下腳步。
　　但也只是稍稍辨別了幾下，就進了莊園，於某處小院外，駐足。
　　“誰？！”
　　院內，似有燈火亮著。
　　“棋盤豈止兩色……”
　　方行雲開口，這是極度晦澀的不知名語言。
　　“嗯？妳是……”
　　院內突然沈寂下去。
　　“嗯？！”
　　方行雲的心頭陡然壹寒：
　　“不對，妳不是殷狼！”
　　轟！
　　沒有任何猶豫，方行雲陡然暴退，她身負舞空之術，壹步後退，就要消失在夜空之中。
　　可下壹剎，她的神色就陡然大變。
　　只覺壹股無形卻有質的氣場陡然降臨，天地虛空，猶如壹只緊握的大手，將她的所有反抗、道術盡數掐滅。
　　繼而，重重的跌在了院子之中。
　　楊獄淡淡的看著，好似已經等候多時。
　　他的五感，早已非比常人，縱然是那壹夜間，也敏銳察覺到了此女身上的異樣。
　　之所以按耐不動，不過是要看看她背後有什麽人，可惜……
　　“妳！”
　　方行雲駭然擡頭，瞧見陰影中緩步而出的身影，先是壹怔，旋即似是聯想到了什麽：
　　“是，是妳？”
　　“僅有壹只小老鼠……”
　　楊獄自無與其交流的欲望，念動之間，其身軀已是寸寸幹裂，化作了齏粉。
　　元磁轉動雖只壹重，可其威能，卻已不下於超邁壹十二品的天意刀。
　　“拿前世的語言，當暗號，這是生怕我發現不了啊……”
　　楊獄壹招手，方行雲懷中小小的血肉祭壇，已落入了他的掌中。
　　嗡！
　　有了上次的經驗，祭壇到手的瞬間，楊獄的神意已落入了暴食之鼎中。
　　赤色光芒大作之間，傳出了楊逆的自語聲：
　　“這壹世，我曾經嘗試過，要做個好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