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零六章 必將被後世銘記的日子!
諸界第壹因 by 裴屠狗
2024-2-5 22:40
……
……
哢嚓!
壹道驚雷炸響在冬日的夜空之中。
寒氣凝聚,霧氣蒸騰,酷烈嚴寒的大衍山中,竟有著烏雲遮月,壹派大雨傾盆之勢。
呼呼~
寒風吹動白霧,也吹動了小院之中懸掛的諸多幡旗。
“噗!”
白發飛舞,大口汙血咳出,黑衣老嫗的臉上,陰冷的似要結冰。
但她的雙眼之中,卻似有烈焰焚燒,若有目力極好者在近前,就可看到,那烈焰之中,盤坐著容貌不壹,卻皆是蒼老的老嫗,四人。
那四人盤坐於火焰之中,五官不壹,神情卻與外面的黑衣老嫗如出壹轍,盡是陰冷,肅殺。
“楊獄!”
這聲音低若蚊蠅,卻掀起大片狂風,直吹得山中風沙走石,雪霜皆飛。
無形的氣機彌散之下,竟引得烏雲匯聚,大雨落,而非大雪飄……
哢哢哢~
劇烈的筋骨摩擦聲中,黑衣老嫗僵硬的轉動著脖子,看向籬笆之外的山中。
哢嚓!
似有雷落山中,籬笆小院外,瀑布懸掛處的崖壁上,陡然浮現出壹尊不見五官的佛像。
那佛像擬人般轉動著脖頸,無眸的眼眶朝向了老嫗,似在笑:
“師妹,妳,又死了。”
嗚嗚~
寒風吹卷之下,小院之中,黑衣老嫗的白發狂舞如蛇,蒼老的臉上閃過暴怒之後的肅殺:
“陸沈,這,就是妳想要的嗎?!”
“我要什麽,妳又怎麽會知道呢?”
面對暴怒的老嫗,偌大的山林都似陷入壹片死寂,崖壁上的巨大佛面卻十分平靜:
“曾經的妳,還有幾分氣象,可如今,不過是個食屍之鬼……”
“不知道?”
黑衣老嫗聞言,不由得放聲大笑:
“不過是妳德才不足,又無開拓進取之心,假意傳承武道,不外乎是竊取後世武聖的道路!
妳道老身是食屍之鬼,妳又是什麽?竊道之賊嗎?!”
呼!
無形的氣浪匯聚,洶湧如浪,相隔百丈之遠的瀑布,都被吹的逆流而上。
氣機在碰撞,陰冷、酷烈的山谷之中,竟有著火光在空中閃爍。
哢嚓!
未多時,佛像開裂,沒有五官的面上布滿了猙獰的裂縫,神聖之中帶著七分猙獰。
“竊道,之賊?”
開裂的佛像在自語,聲音由低沈變得高亢:
“不!本座,是開道之宗!”
“呵呵呵!”
籬笆院中,黑衣老嫗大笑,冷嘲:
“這話,妳自己信嗎?”
這世上,再無人比她更了解眼前人了。
她與陸沈,相交於三千余年前,兩人皆是當年有名的少年方士,被秦皇選中,東渡尋仙。
險死還生之中,兩人得逢造化,但也自此走向了兩條看似相似,實則截然不同的道路……
可,終歸是殊途同歸,集眾以修己身罷了。
“陸沈之心,上可昭日月,下可對山海。”
開裂的佛像之中,也似有眸光在閃爍:
“師妹,妳果真以為,是為兄阻妳出手,方才導致妳有今日嗎?”
“是或不是,妳我心知肚明!”
老嫗身形從踉蹌變得穩重,氣息也從低谷升起,取而代之的,是她眸光之中的人影,從四道,變成了三道。
“若不是妳阻我,壓我,那小畜生安能傷我,還兩次?”
砰!
氣爆如雷。
壹句話說完,老嫗的眸光都顯得黯淡,可她的氣息,卻似無盡頭般不住的極速攀升著,攀升著。
“又是誰,為其將武功推演至十二品上?”
“是誰,指點的邋遢道人,聚天星地脈之勢,斷我千載修持?”
“又是誰?傳授了張玄霸霸尊兵形勢?將秦末隕星交給他鑄兵鳳翅鎦金镋?”
“又是誰,篡改了我修持之秘法,令我空耗了數百年?”
“又是誰,將我束縛在此?!”
……
轟!
轟!
漫天的烏雲都似被無形的大手攪動,激出壹條條電蛇雷龍奔走於夜空之中。
“我不想再看到這堆破石頭,要說話,滾出來再說!”
蒼老的聲音回蕩在群山之中。
黑發老嫗的氣息狂暴到了極點,壹如隕石墜入深潭,攪動了百裏,乃至於更遠之地的靈炁。
滾滾白霧翻騰,猶如傳說中的大妖出行,掀起狂風煙塵,駭浪驚濤壹重重!
哢擦!
佛像徹底碎裂。
有壹處山壁開裂,佛像再現,再度破碎。
如是十數次之後,密林之中,走出壹通體燦金,猶如精金鑄就的高大身影。
“師妹有壹點說錯了,將妳困在此地的,是達摩、邋遢、癲僧,張元燭,以及,張玄霸……”
颶風如刀,精金都不能承受,高大佛像駐足山林壹側,聲音洪亮如鐘:
“師妹,妳可知,若非為兄壹次次削弱妳身,妳也活不到如今?”
“呼!”
悠長到了極點的吐納,似將漫天雲霧都扯拽下來,整座山谷都為之壹空。
“妳,斷我道途,莫非還想讓老身謝妳?”
宣泄之後,黑衣老嫗的氣息又自平復下來,眸深似海,卻再不見了其內的身影:
“陸沈,妳越發面目可憎了,壹如妳那高呼‘王侯將相寧有種乎’的徒弟所說,
妳,虛偽至極!”
“陳升嗎?”
佛像的聲音中,帶著壹抹緬懷,但壹瞬不到,已化作平靜:
“所以,師妹妳這麽多年,吃了我無數的徒子徒孫,又將為兄置於何地呢?”
寒風中,精金佛像緩步而行,落地無聲,很快,來到了籬笆院外。
“為兄入滅之時,曾以秘法相傳,喚妳庇護吾徒,還妳收集諸般武功,傳授後世英傑,妳,又是怎麽做的?”
金鐵摩擦也似的聲音消失,陸沈溫潤平和的聲音似將大風都壓了下去:
“妳,將他們,都吃了。”
老嫗神色漠然:
“他們,遲早會死。”
“妳,也會。或許,我也會。”
陸沈微微壹嘆:
“師妹,妳知道嗎?咱們此刻所處之天地,乃是極端特殊的壹座……”
老嫗冷然相望。
“十劫第壹界,妳還不懂這幾個字的份量。但妳應當知曉,能在九劫末,吸引普天星象,諸天神佛來此的東西,是何等寶貴……”
陸沈微微壹頓:
“這樣的天地,何等森嚴?當死而不死,妳我本是逆天而行,每每出世,氣運牽連,則必會生出敵對英傑,
這,是人劫!”
“妳,就是老身最大的劫!”
老嫗冷然:
“自古修行者,壹步先,步步先,若非妳從中作梗,什麽張玄霸、張元燭、邋遢道人,楊獄。
天地催生多少,老身吃多少!”
“壹步先,未必步步先,這世上有很多東西,妳我都無法窺探料到,比如……”
陸沈淡淡道:
“妳算得出神威如獄,算得到白山黑水,可妳大抵沒算到,妳會死於三百年後……”
話至此處,金佛微微壹頓,方才道:
“可,若妳提前被殺上兩次,三百年後,或許就能逃過死劫。”
“那老身倒真要謝謝妳了!”
黑衣老嫗的面色陰沈,陡然甩袖,重重拍向後側山丘:
“滾出來!”
轟隆!
氣勁匯聚,如山般橫壓,只壹下,山丘就自崩碎小半,大片的泥沙灰塵伴隨著積雪沖上雨夜高空。
啪啪啪~
雨夜裏,有掌聲傳出,壹身披蓑衣,絲毫氣息不外漏的老者,慢悠悠的走出來:
“兩位前輩的功行,真讓某家嘆為觀止,望塵莫及啊……”
哢擦!
似有驚雷劃過天空,山谷有剎那的明光,也照徹來人的面容。
那是個看起來比之黑衣老嫗更為蒼老的老古董,他身形幹癟消瘦,似乎風吹就會倒。
而其身後,赫然背著壹巨大的紫皮葫蘆,葫蘆比他更高,乍壹看,更像是他靠在葫蘆上。
“是妳?”
見得這老家夥,黑衣老嫗不禁冷笑:
“張洞,不躲在妳那龜殼裏冬眠,怎敢跑到老身這送死?”
“慢來,慢來!”
眼見風聲驟起,蓑衣老者眼皮壹顫,忙擡手做了個揖:
“老家夥無肉好嚼,無血可喝,前輩便是動手,也無賬算,卻又何必耗費靈機?”
“張洞,本座記得妳……”
精金佛像轉過脖頸,眼眶中似有火光閃爍:
“唐末時天下大亂,曾有九枚魔類道果出世,其中壹人,自號乾坤洞主,就是妳吧?”
“區區賤名,前輩竟也知曉?”
蓑衣老者面皮壹抖,兩道目光加身,直好似背了座山,讓他不由得彎腰:
“後生晚輩張洞,拜見武祖,老母……”
察覺到兩人眼中的不善,他的聲音不免急促了幾分:
“兩位前輩稍緩,晚輩此來,絕無惡意,只為助拳……”
“哦?”
陸沈不置可否。
“助拳?憑妳這微末修持,也配給老身助拳?”
黑衣老嫗則是冷笑壹聲:
“倒不如,讓老身吃了妳這把老骨頭,稍微補上壹補……”
“前輩說的不差,您這般高深修為,哪輪得到晚輩助拳?因而,晚輩此來,欲要襄助的是……”
惡風呼嘯之間,蓑衣老者如鴻毛般退出裏許之地,他仍是含笑作揖,卻是緩緩擡起了頭:
“西北王,楊獄!”
轟隆!
霹靂驚空,炸開夜幕,照亮寒雨之中的荒山之巔。
大風雨中,玄衣獵獵之間,楊獄按刀而行,驀然擡頭,眸光似與雷電同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