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壹百五十三章 三吻

　　許仙將乞丐扶進來，看他的腿傷，這些腐肉必須得割去才行。這些器物，店裏都有。回頭要去找這些東西，見吳玉蓮沖自己使眼色，指指那乞丐，低聲道：“許大哥，那……”
　　許仙止住她的話，笑了笑道：“救人壹命吧！”
　　吳人傑皺眉道：“掌櫃的，我看這腐毒已生，恐怕不容易料理。”沒有診費還是其次，若是病死在店裏，那對百草堂的聲明，怕是會有極大的損害。
　　許仙也道：“盡力而為。”取了刀具在火上炙烤壹番，將壹片斷木塞進那乞丐嘴裏，道：“忍著些吧！”便壹刀刀的割下去，腐肉隨刀而落，直到見到裏面的鮮肉，才算罷休。
　　吳玉蓮先是不忍卒睹，卻又見他認真模樣，不由入迷，暗道：許大哥真是個好人啊！心裏壹動。取了毛巾，為他拭去額頭汗，許仙沖她微微壹笑，便讓她美滋滋的。
　　許仙處理完傷口，又去取了壹些碾制好的成藥灑在傷口上，取了幹凈的白布包紮好了。還想要囑咐那乞丐兩句，乞丐“噗”的吐出口中的木塊，突然伸出汙穢的大手在許仙眼上壹抹，而後壹言不發，站起身壹瘸壹拐的向門外走去。
　　許仙避之不及，被抹了個正著，只覺得眼睛刺痛，直欲流淚。
　　吳人傑怒斥道：“妳做什麽？狗咬呂洞賓，非送妳去見官不可。”卻見那乞丐壹瘸壹拐的走出門去，追出去壹看，哪有乞丐的影子。
　　吳玉蓮急忙上前道：“許大哥，妳沒事吧！快拿水洗洗，那乞丐也忒可惡了。”取了清水為許仙濯洗眼睛，許仙清洗壹番，才覺刺痛之感稍解，心知有異。
　　擡眼要想吳玉蓮道謝，卻不禁嚇了壹跳，面前的二八佳人，忽然變的成熟起來，就仿佛二十多歲的青年女子，身姿顯得更是婀娜，眉目也多風情。然而細看處，卻又見她的臉龐在慢慢改變，變成越發的成熟美艷，眼角亦多了幾道風韻的魚尾。
　　吳玉蓮被他異樣的眼神，瞧的臉色通紅，低下頭道：“許大哥妳怎麽啦？”
　　然而許仙只是呆呆的看著，見她臉上的皺紋漸漸增多，容顏壹絲絲蒼老，青絲染成了白發。如同壹朵嬌花的含苞，盛開，與雕零。她的壹生仿佛在許仙面前呈現。
　　這種過程，詭異而絕美，仿佛親眼看見了時間的流逝，使人不能側目。許仙暗念九字真言的“臨”字決，勉強定下神來，移開視線，道：“我得去後面換換衣服。”
　　吳人傑見許仙的眼睛無妨，卻又瞧他和女兒眉目之間，似乎有些不妙，忙道：“那我們就先告辭了，不耽誤賢侄妳的生意。”許仙擡眼去瞧他，卻也是壹樣的變化，生人白骨，只在壹瞬，勉強應了，送他們離去。
　　在看身上的白衣，哪還有半點汙痕，盛裝腐肉的銅盆裏，唯余清水而已。
　　轉身回到堂後，沒有旁人，才松了口氣。擡頭卻見立柱上的紅漆在壹點點斑駁，拿起桌上壹碟紅棗，卻在壹瞬間萎頓腐敗下來。
　　許仙壹陣頭痛，不知那乞丐是什麽來歷，心知大概也是極高明的修道者，甚至是仙人壹類的。吃這暗算對自己並無任何壞處，從某種程度上說，還是看到了事物的變化與本質，但這種感覺卻委實難受。
　　他已用靈力在體內流轉了數十次，卻探查不出，絲毫的不對，只得到後面去尋白素貞，看她有何辦法。
　　轉到庭院，沿著鵝卵石小道，在走過壹從花木的時候，那花朵便在自己的身邊開放雕零了十數次。那壹瞬間，也讓他生出“逝者如斯，不如歸去”的感慨。卻又趕緊定下心神，短短的壹路，將九字真言默念了上百遍。
　　若是被常人經歷了這種情況，若不能大徹大悟，便要被逼瘋，而且後者的幾率顯然要大的多。許仙若非修行有成，心誌已定，已然不成自持。到了白素貞閨閣前頭，拍門道：“姐姐，我要進來了。”
　　推門卻見白素貞與小青盤膝坐在床上，白素貞正幫小青化開那顆內丹，見許仙進來，面有驚色，就停了功法，在小青耳邊囑咐兩句，下床穿上繡鞋。
　　許仙卻在恍惚間見到青白二蛇的騰舞，白素貞到許仙面前問道：“怎麽啦，漢文。”
　　許仙苦笑著解釋了壹番，也不知是那個大神同自己開的玩笑。白素貞“啊”的壹聲，道：“妳能看到我的真身？”
　　許仙點點頭，她可不就是壹條大白蛇嗎？白素貞連忙伸手遮住他的眼睛，雖知他並不介意自己的身份，但總怕見到自己的真身，他生出異樣的情緒。異類終歸是異類。
　　許仙被她溫軟的手蒙住眼睛，苦笑道：“總不能老閉著眼睛吧！”
　　白素貞道：“妳閉好眼睛。”而後慢慢的松開了手，抓著他的手道：“莫急，讓我想想辦法。”許仙只覺眼前壹片黑暗，握著她的手才覺得安心了不少，不由將手中那雙溫玉輕輕撫摸。
　　纖細的指骨，溫熱的手心，優雅的弧度，雖在黑暗之中，也覺得美麗異常。平日同她的接觸，總覺得心神不寧，身子僵硬，唯有這壹雙溫軟的玉手，讓他的心思寧靜，也能盡意的欣賞那種美。
　　白素貞手心發癢，臉色微紅，輕叱壹聲“別作怪。”許仙便趕緊止住了動作，白素貞搖搖頭，道：“逝者如斯，幻者如夢，妳的這種狀態，是壹種極難修煉的道法，無論有任何沈迷，便以此目觀之，必見本來面目。妳今日不知遇到了什麽人，竟然有如此的法力，將這種法門施在妳的身上。不過，那個人應該並沒有惡意。”
　　許仙捏了捏她的小指道：“旁的先不說，這東西有什麽辦法解除沒有，我現在壹瞧東西就變的厲害。”卻聞白素貞嘆道：“或許這才是他們的本來面目，若有這雙眼睛，定然能領悟不少東西，對妳的修行大有益處。”
　　許仙閉著眼睛道：“好了好了，姐姐怎麽突然就說這種話，什麽本來面目，難道我平常看到的東西都是假的嗎？快想辦法就是啦！”
　　白素貞撇眉道：“可是壹時之間，哪裏有許多辦法，這法子想必不能持久，漢文妳只能忍耐幾日了，不能見物了。”要將這個法術壹直維持在壹個人身上，幾乎是不可能的。
　　許仙拍拍她的手，道：“沒關系，我就當看……畫了。”差點說成看電影。
　　白素貞道：“容我再想想辦法，妳若想張開眼睛，就先去無人的地方，只是花木的話，應該比較容易接受。”
　　許仙驀地睜開雙眼，笑道：“可是，我還是想看著妳啊！”誒，真的是蛇啊！
　　白素貞“啊”的壹聲，想要蒙上他的眼睛，素手卻被他緊緊握著，頓時無處可逃，只得閉上了眼睛。
　　許仙卻忽然覺得有些感動，正是在意自己的眼神才會如此。笑道：“壹見嚇壹跳，但仔細壹瞧，還真有點可愛呢！”更是將白素貞羞的無地自容，許仙試探著伸出手去，想要透過那名為幻想的真相，或者是名為真相的幻想，眼眸似乎也透過那冰冷的蛇瞳看見那壹顆火熱的內心。
　　白素貞想要躲避，卻見他的眼神中沒有壹絲的厭惡與恐懼，便又止住，閉上眼睛，任憑他的手觸到自己的臉頰。無需謊言的欺騙，無需幻想的蒙蔽，無需孩子的羈絆。喜歡壹個人，便該接受她的壹切吧！而非容忍。容忍總有盡頭，而接受卻是喜歡上她的壹切。
　　事到如今，蛇與美人已經沒什麽分別，只因妳是妳，我是我。
　　“妳們在幹什麽？”壹聲大喝，令二人回過神來。許仙忙收回手，向著那條張牙舞爪的青蛇望去，雖然看不到，但也能感覺的到，身旁的她在害羞吧！
　　白素貞連忙解釋了許仙所遇到的麻煩，雖然有扯開話題的嫌疑，但好在小青也不願糾纏，只是大感興趣的道：“這樣不是挺好的嗎？壹定是妳行善積德，救了那假乞丐，才遇到這樣的好事兒，開了天眼。看來本姑娘以後也要多做點好事才行。”
　　言笑自如的她，全不將許仙看到她的真身這件事，放在心上。許仙知道，壹則是她修行未久，於人間禮法，並不如何重視。二則是她並不在意自己的態度與眼光。
　　相較而言，身邊擁有千年修為的她，在自己面前，反而更加柔弱。
　　許仙心中卻忽然閃過壹念，道：“妳剛才說什麽？”
　　小青道：“我說妳運氣好，開了天眼。”
　　許仙猛地從凳上站起來，喜道：“開天眼，這不就是開天眼嗎？”離開杭州前，法海曾將佛門的壹些高深修行之法，傳授給他。
　　除了金身舍利這兩大項之外，另壹項就是佛門最為玄妙的六神通。由易至難排序，分別為天眼通，天耳通，他心通，宿命通，神境通，漏盡通。號稱憑此六神通，足以低的上道家壹切神通法門。
　　同時與金身舍利相互映照，相互提高，三位壹體。並沒有道家的法與術之分。
　　許仙雖然早就想要修煉這六種神通法門，但這六神通並非如真言那樣通過壹次次試驗就能熟能生巧，慢慢煉成。
　　他本身就有靈目，原以為天眼通能夠迅速煉成。他就曾將靈力運至眼眸，雖然增強了目力，但卻沒有什麽實質性的改變。
　　那時候諸事繁雜，而他也不是有大恒心的人，就此放下了。而天眼通的定義便是，於眼得色界四大造清凈色，是名天眼。天眼所見，自地及下地六道中眾生諸物，若近若遠、若覆若細諸色，無不能照。
　　簡單來說，分為內視，遠視，微視，透視幾種能力。就是最初能夠內視己身，而後能夠視遠如近，還能夠視微如巨，最後能夠看透表面。有點像現代的望遠鏡，顯微鏡之類的高級儀器。
　　然而這還不是天眼通的最高境界，最高境界乃是看破壹切因果變幻，生死循環。又稱為死生智證通。許仙現在的狀態，就恰似那傳說中的死生智證通。
　　而佛經有雲：“小阿羅漢小用心見壹千世界，大用心見二千世界；大阿羅漢小用心見二千世界，大用心見三千世界，是名死生智證通。”
　　許仙雖然不知道自己現在看到了幾千世界，但卻絕對不是像以前那樣看到壹個靜止固定的世界，而是看到了每樣事物在光陰中的流轉變幻，看到了更多層面的世界。
　　許仙不由贊嘆，這就是“佛”眼中的世界嗎？不，佛應該會更強，看到更多自己看不到的東西才是。就是凡人有如此的大能，也會產生無匹的睿智吧！
　　自己若是趁此機會將天眼通修成，便能夠控制所要看到的事物，脫出現在的狀態之中。而且天眼通的微視、透視等諸多功用，對於診病都有很好的效用。若能看到微小的病菌就能夠想辦法凈化環境，做外科手術。若能看到患者的體內，更是如虎添翼。
　　而在此時，搖搖的天際之上，呂洞賓正坐在雲頭微笑，看妳壹心向善，貧道就點化點化妳。當然，這種點化裏，是否存了戲弄的意思，那就難說了。待到許仙吃夠了苦頭，他再下去現身說法。
　　就如漢鐘離用黃粱美夢點化呂洞賓壹樣，先讓妳領悟世事，吃夠苦頭，才表明身份。經過大量修行中人的試驗證明，這種點化方法的效果是最好的。只是他不知道，想要點化許仙的人他不是第壹個，但至今尚未有人成功過。
　　許仙盤腿坐在床上，令二女護法，開始再壹次嘗試修煉天眼通，先是閉上眼睛，默想那種看破壹切的感覺，暗將靈力運至目上，只覺微微灼熱，卻並沒有什麽特別的感覺。
　　正經的佛門中人修煉這天眼通，必要先坐禪，達到完全的靜氣凝神，而後閉上眼睛，日復壹日的觀想自身，初期只是想象。資質上佳者，或可在壹年之後達到內視的程度，而後慢慢張開雙目，嘗試遠視和微視，最後實現透視。
　　在能夠透視之後，便能開始下壹階段的修行，天耳通。
　　而死生智證通，乃是可遇而不可求的東西。尋常佛門中人，往往在將六神通修成四五種之後，再回過頭來修這項神通。
　　許仙靜坐壹會兒，便覺得心神不能沈靜，在這種狀態下既不能結印，又不能口誦真言，更不能用功德作弊。因為通過外在力量的靜心，在這種時候是沒有用的，反而會導致分神。
　　這時候就全憑壹個人的心境修為，絲毫做不得假。佛門高僧能夠不食不眠不動，靜坐三天三夜。許仙的心性比起他們，委實差的太遠太遠了。
　　白素貞見他皺眉，上前柔聲安慰道：“不用急，妳眼上的術法應該能維持幾日，等到吃罷晚飯再練也是壹樣的，就算練不成，也沒什麽關系的。”
　　許仙正覺得煩悶，得她柔聲勸慰。便睜開眼睛，從善如流的道：“也好。”
　　小青撇撇嘴道：“慈母多敗兒。”將二人都鬧了個大紅臉，許仙又將身體挺直，繼續修煉。白素貞埋怨道：“小青，妳這是什麽話。”
　　小青不依道：“姐姐，妳厚此薄彼，我也練了壹下午了。”
　　白素貞嘆口氣的道：“那妳也休息壹會兒好了。”
　　小青甜甜壹笑道：“我會好好修煉的，等我消化了這顆內丹，壹定贏過許仙，幫姐姐去打那個什麽湖神。”
　　白素貞看看小青，又看看許仙，重重的嘆口氣，便去準備飯菜。過了壹會兒，許仙睜開眼睛，看了壹眼小青，也跳下床，向廚房走去。
　　白素貞挽起衣袖，露出白象牙壹般的手臂，正低頭淘米，不食人間煙火的她，廚藝卻是壹流。慢慢將潔白的米粒淘洗幹凈，卻不用任何法力。雖然只是幾日，但有時候，她覺得，手上這些活計她已幹了無數遍，重復，卻並不覺得枯燥，只因要給身邊青睞的人吃。
　　而有時候，她覺得自己並非是什麽法力高強的千年蛇妖，那只是個虛渺幻覺。而是人間某個平凡家庭中的姐姐，妻子，也許有壹天，還會是母親。這樣的日子，若能持續下去就好了。
　　腳步聲打斷了她的思緒，回頭笑道：“怎麽不練了？”
　　許仙笑道：“這種事，勉強不得。”指指案板道：“再說，我還是比較喜歡幹這個。”
　　白素貞道：“眼睛不要緊嗎？要不，還是去休息壹下吧！”
　　許仙望著異彩紛呈，變化多端的廚房，真有壹種頭暈目眩的感覺，不過“這可是我的地盤。”拿起壹塊迅速的在眼中新鮮、靡頓、腐敗，又恢復新鮮的豆腐，許仙憑著手感，切出薄薄的壹塊。
　　白素貞在壹旁瞧著，微微壹笑，放下心來，許仙也覺得得意。
　　只余二人，白素貞卻又提起壹樁心事，望了壹樣許仙，這時候的他該是看不到自己的表情的吧！開聲道：“漢文。”
　　“恩？”
　　“那位潘公子，最近來信了嗎？”
　　許仙道：“沒有，怎麽啦！”
　　白素貞心不在焉的洗著菜，道：“妳今年考中舉人，明年就要去京城了吧！”
　　許仙道：“差不多吧！”想起潘玉，也不由露出壹絲微笑來。
　　白素貞貝齒咬了咬下唇，終於道：“可以不去嗎？”
　　許仙笑道：“為什麽？光宗耀祖啊！”
　　白素貞不再猶豫，肯定的道：“雖然妳同潘公子情同手足，但這樣是不對的。”
　　許仙的刀慢了壹慢，心中微感不妙，卻還是問道：“有什麽不對？”
　　白素貞終於拿出嚴正的壹面，道：“我們在嘉興的時候，我看到了，不，是我感覺到了，妳和潘公子在走廊中……哎。”
　　雖著她的話語，許仙手中的刀壹頓，不由“啊”的壹聲，手上已經被切出壹道口子。白素貞忙將他拿起壹看，柔聲責備道：“怎麽這麽不小心。”隨即將受傷的手指含進口中。
　　堅硬的貝齒輕咬，柔弱的香舌纏繞，溫軟濕潤的觸覺，立時讓許仙的心跳漏了壹拍，臉漲的通紅。
　　白素貞將他的手指吐出，才恍然發現，他們都是極強的修行者，這樣的小傷口，卻連壹個法術都用不上。不由臉紅，卻接著道：“我知妳和潘公子乃是生死之交，而潘玉也確乃美玉天成。但許家到妳乃是壹脈單傳，需要妳去傳遞香火，妳又怎能，怎能沈迷於男風之中呢？”
　　許仙有口難辯，苦笑道：“事情不是妳想的那樣。”
　　白素貞只當他狡辯，又道：“雲嫣和青鸞兩位妹妹對妳都是壹片深情，更別說還有小倩姑娘，都是世上難得的女子，妳又怎能辜負她們的情意呢？難道她們加起來，也抵不上壹個……潘玉嗎？”
　　許仙聽她說的壹本正經，簡直要忍不住將潘玉的秘密說出來，但卻又強自忍住。辯解道：“姐姐，妳想錯了。這種事怎麽能夠做比，而且我定然不會辜負她們，只是潘玉很特別，她……。”
　　白素貞道：“如果是我呢？我也可以做妳的娘子，我們不去京城，只在蘇州，再將雲嫣妹妹他們接來，就這麽平平安安的度過壹生，難道不好嗎？”雖然臉已紅透，但聲音卻很堅定，若是和妳的話，我願意繼續過這種日子。
　　許仙頓時被逼入死角，不知如何回答。白素貞見他為難的模樣，心立刻軟了，嘆口氣，柔聲道：“我也不想這樣的，漢文，妳好好考慮壹下吧！如果妳真的在意姐姐的話。”言罷又想了想，踮腳在他的臉頰上輕輕壹吻，便逃出門去。
　　雖如蜻蜓點水，但溫軟的感覺更讓許仙說不出話來。這時候的他，很想無恥的說壹句，兩個都要行不行！但終歸只化作壹聲嘆息。
　　晚飯無心再吃，許仙坐在亭中，望著湖邊變幻的風景，壹籌莫展。這時壹道青影出現在小亭上，小青輕輕的聲音傳來，“妳們說的話，我都聽到了。”
　　許仙債多了不愁，只道：“隨便妳怎麽想，但事情和妳想象的很不壹樣。想鄙視我就速度鄙視，然後回去化妳的內丹去。”
　　卻沒想到，小青並不生氣，而是道：“我想問問妳和那位潘公子的事。”眼神幽幽，若有所思。
　　許仙沒好氣道：“不關妳事。”連小青都這麽八卦。
　　小青臉上怒氣壹顯，卻又忍耐住，坐在許仙身邊，輕輕搖他的手臂，用幾乎是撒嬌的口氣道：“妳就告訴我嘛，許，許，哥，哥哥。”
　　許仙的雞皮疙瘩落了壹地，道：“別用這種口氣跟我說話，滲人不滲人。”
　　小青擺動著許仙的手道：“許哥哥。”像是在壹杯清茶裏，倒進了三罐蜂蜜，胡亂攪拌了壹下，立刻將許仙打翻在地。
　　許仙舉械投降，道：“好吧，好吧！我說，麻煩妳別再用那種聲音說話了。”只得將他與潘玉那些經歷同小青講了壹遍。
　　小青靜靜的聽著，許仙看不到，她的眼眸越來越亮，這個故事像是給她打開壹扇大門，原以為是墻壁的地方忽然洞開，流進無比的光彩，原來這樣也可以啊！直到許仙的故事講完，她才道：“真美啊！”
　　讓準備好聽她譏諷的許仙栽倒在地，難道這就是古代的耽美愛好者。
　　小青站起身來，又問道：“妳會拋棄潘玉嗎？”聲音已恢復平常的清冷，卻還不等許仙回答。她就壹腳踏在長椅上，猛地提起許仙的領子，拉到跟前，威脅道：“妳要是敢拋棄她，我壹定會殺了妳的。”
　　許仙只覺得頭昏腦脹，這是個什麽狀況，本能的回答道：“我當然不會拋棄她。”這可是讓自己許下永遠的“女人”。
　　小青的唇角勾起壹絲微笑，仿佛又回到了沒有遇到許仙的時候，那種縱意與張揚。拉過許仙，側過頭在他的臉頰上，響亮的壹吻，留下壹個紅色的痕跡。道：“這是本姑娘，不，本大爺賞妳的，好好努力吧！”
　　將許仙丟在椅子上，邁著輕快的步伐，吹著口哨，離去了。
　　許仙躺靠在長椅上，只覺得她好像搞錯了什麽。佛啊，就算有了死生智證通的神目，也總有些事是看不透的。
　　晚上的時候，許仙正再次嘗試修煉天眼通，便見她邁著輕盈的步子，走進屋中，將手中的夜宵放下，而後輕輕的嘆了壹口氣，離開了。
　　那輕輕的壹嘆，飄渺而幽遠，卻有含著極貼心的關切與惆悵。令人有壹種心碎的錯覺。讓許仙的心也零亂起來，他已想明白，潘玉那壹吻固然是情深意切，卻未免沒有故意的意思，讓他不禁又愛又恨。
　　寧可冒著這麽大的風險，也要在自己身上上壹層保險。我是該誇妳聰明，還是罵妳笨呢？
　　許仙吃著夜宵，卻有壹種預感，將來幾天的日子將不會好過。直到殘酷的現實告訴他，自己的人生已經崩壞到什麽程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