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九十七章 秦三月升格

　　武道碑第二重小世界與第壹重是隔開的。
　　當第二重小世界裏，白薇還在同原生聖人們宣告新時代的來臨時。第壹重小世界裏，年輕的天才們還在苦思該怎麽離開。
　　柯壽站在武道碑前面，看著獼猴王。
　　獼猴王全身心感受著天地道機。壹道接著壹道天地道機以奇怪的方式匯聚在它頭頂，然後被柯壽接引到它體內。
　　他平淡地笑了笑：
　　“三千三百三十三……有趣的數字。”
　　他看了看天上。
　　“這麽多年了，還是壹成不變。生命果然弱小。”
　　獼猴王的身體在不斷變大，但形狀上沒有發生變化。
　　柯壽等待著獼猴王體內的天地道機達到三千三百三十三道。他說不清楚為什麽是這個數字，但玄機這種東西，哪裏說得清楚。
　　幾個時辰過去。
　　某壹刻，柯壽忽然變得興奮起來。
　　“到了！”
　　獼猴王體內天地道機足夠了，可以進行下壹步了。
　　他招手，壹縷薄弱的白光落在獼猴王後腦勺。頓時，獼猴王頭顱向下壹垂，雙肩耷拉下去。
　　“生命是弱小的，承載不起偉大的降臨。”
　　“規則是永恒的，是唯壹的真理。”
　　“升格……”
　　柯壽身周遊蕩著古怪的氣息，這種氣息壹出現，周圍所有的氣息立馬逃竄開。壹下子，他身周就形成了壹片死地。
　　獼猴王殘存的意識意識到什麽。它忽然就明白，柯壽似乎並不打算讓它成龍。
　　它本能地反抗著。
　　但是這種反抗顯得那麽無力。它完全無法控制自己的身體，壹點點殘存的意識也很快被蠶食掉。
　　柯壽淡漠地說：
　　“弱小是原罪。以妳的身軀，接引偉大降臨，是榮幸。”
　　此刻，柯壽才像是巨人，而獼猴王只是空有巨大身軀的傀儡。
　　獼猴王體內的三千三百三十三種天地道機在柯壽的調控下，不斷交織旋轉，相互交融與改變。這獨特的手段，讓每壹道天地道機都發生著質的改變。
　　這些道機的融合，進行著壹種本質上的升華。
　　“升格……”
　　柯壽最後呢喃壹聲。他的意識陡然脫離身體，然後進入壹個奇怪的空間。
　　這處空間像是無數本形狀大小各異的厚重書籍散亂憑湊而成。色彩時時刻刻都在發生變化，“厚重書籍”的位置時時刻刻都在改變著，毫無規律，雜亂壹片。他的意識穿行在其中，某壹刻，他停下來，將意識與壹本“書”融合。
　　這到底是不是“書”還不確定，但他的意識是的的確確融合進去了。
　　接著。
　　外面獼猴王渾身上下布滿了黑色的絲線。絲線纏繞住它的身體。
　　“升格……”
　　柯壽意識再動。
　　所有的黑色絲線全部湧入獼猴王的身體，將每壹道本質被改變的道機全部捆綁住。還有壹些絲線則進入獼猴王的胃中，纏繞在胃中每個人身上。但他們看不見這條黑色的線。
　　黑線吸取著他們的氣息。
　　柯壽意識在那個古怪的空間中爆發。
　　“世界不被生命改變，生命是低級的存在。”
　　獼猴王的本質逐漸發生改變。
　　“規則賦予了生命的意義，使徒賦予了規則的意義。”
　　“升格……”
　　如同柯壽爆發的意識。獼猴王正在從“生命”向另壹種存在轉變。他稱之為升格。
　　獼猴王肚子裏。
　　秦三月捕捉到了柯壽那壹瞬間的意識爆發。她並不知道這爆發的意識是誰的，但她清楚，這意識跟之前那個提及“四十八小時倒計時”的壹樣。
　　或許，就是意識的主人改變了獼猴王的規則枷鎖。
　　她猜想的不錯。憑借著瞬間捕捉的意識爆發。秦三月瞥見了柯壽意識所在的那個古怪空間。
　　看到空間的剎那，她之前所有的推衍與猜想得到了驗證。
　　觀測者的視角是獨立於常規空間的，是不存在實體的，是壹種意識變化引起的。
　　就在她打算進壹步規劃進入觀測者視角的方法時，忽然感受到了壹種熟悉的古怪的氣息。
　　意識海裏，她雙眼睜大。
　　“使！徒！”
　　她無法忘記使徒帶給她的恐懼，以及那種讓人絕望的感覺。
　　使徒又出現了！
　　也是因為使徒氣息出現了，她壹下子就鎖定了目標。
　　她顧不得那麽多，強行讓意識跳出意識海，立馬就發現了獼猴王體外的情況。她看到壹個青年男子卸力的身體，以及獼猴王卸力的身體。這說明，他們的意識都不在身體之中。
　　思緒快速轉動。
　　她的腦海中有了假設。
　　這個男子就是獼猴王身後的操控之人。他應該就是在自己感受到的那古怪空間中，對獼猴王的規則枷鎖進行修改的。而此刻，他要……
　　秦三月朝著天邊望去。巨大到彌蓋了半邊天的黑色虛影壹點壹點浮現。那是投影，而投影的地方，就是獼猴王龐大的身軀！
　　令人厭惡的偈語正在吟唱。
　　這個人，他在接引使徒！以獼猴王的身軀接引使徒！
　　秦三月的意識立馬回到意識海中。她以意識呼喚蘭采薇：
　　“拔劍！”
　　蘭采薇等候多時，立馬拔出背上木劍，以心問：
　　“向哪裏？”
　　“向我！”
　　蘭采薇絲毫不猶豫，拔劍斬向秦三月的身體。
　　情況突變，幾人都沒反應過來。
　　煌和居心被嚇到了，驚呼：
　　“妳做什麽！”
　　不等蘭采薇解釋。那壹劍無法阻擋地落在秦三月身上。但她並沒有受傷。
　　蘭采薇的壹劍就像觸發器，秦三月的身體就像精心準備的器具。
　　觸發器碰到器具的瞬間，無數個秦三月的虛影從她的身體裏冒了出來。
　　頓時，她的虛影占據了整個胃中空間。
　　每壹個虛影皆手持壹劍。
　　“破！”
　　這規則的壹劍，瞬間撕破獼猴王的身體。
　　獼猴王的胃部開了無數個大洞。眾人也沒反應過來，但是他們看到了逃出生天的希望。
　　獼猴王的身體從胃部開始垮塌。這副巨大的身軀此刻化作壹座肉山，沈沈地壓下來。
　　“保護三月姑娘！”
　　井不停率先反應過來，撐開靈氣立場，將眾人護在中間。其余幾人紛紛加力添火。
　　獼猴王的身體垮塌下來，將他們蓋住。鮮血真正意義上像壹條河，奔流而出，外面柯壽的身體直接被血河沖下了武道山，向下墜落。
　　雖然獼猴王的身體崩塌了，但升格已經完成。它不再被生命所限制，依舊向天邊投射巨大的黑影。
　　秦三月的意識在胡蘭壹劍的加持下，直接完成了升格。
　　她的意識來到與柯壽意識同壹片空間。
　　在極致算力的加持下，她的意識很快尋找到獼猴王的那壹縷規則。那被壹本厚重的“書”代表著。
　　意識瞬息而至。
　　秦三月來到“書”的面前，意識化身的雙手印在書上。規則如同零星的光芒，湧入她的意識。她感受著，以這獨特的視角觀看獼猴王存在著的壹切規則。
　　觀測者。
　　這就是觀測者視角嗎？
　　她嘗試著去修改獼猴王的規則枷鎖，使其退回成本來的樣子。
　　忽然，壹只手從這本“書”裏伸了出來，壹把掐住她意識化身的喉嚨。
　　秦三月的意識完成了升格，並非生命，但同理，對方也不是生命，可以以另壹種方式“掐”住她。
　　於是乎，她的意識迅速收縮，從“書”中被剝離出來。
　　接著，書封上硬是擠出來壹個腦袋。
　　沒有面貌。說明這也是意識化身。
　　腦袋開口說：
　　“妳要阻止我嗎？”
　　“妳怎麽敢阻止我！”
　　“妳見過偉大嗎？”
　　“妳沒見過！”
　　秦三月的意識化身閃爍壹陣熒光，彈開掐住喉嚨的手。她絲毫不懼，喝道：
　　“如果妳說的偉大就是那骯臟的黑影，那麽我見過。”
　　“骯臟？骯臟的是妳們這群規則的寄生蟲！”
　　“我不知道妳這天然的優越感來自哪裏，但妳沒有資格譴責我。”
　　秦三月極致的算力打開，瘋狂分解“書”的內容。
　　“不！”
　　“妳不可以！”
　　發光的腦袋怒喝。
　　“妳要做什麽我管不著，但我要做什麽妳也管不著！”
　　秦三月差不多明白，這個“觀測者空間”，她姑且這麽稱呼。這個空間裏的任何規則都可以被修改，但前提是能來到這裏，並且能解析出每壹縷規則的組成。這需要極大的算力。
　　比拼算力，秦三月從來沒怕過誰。她至今都不知道自己算力的極限在哪裏。
　　只是獼猴王與環形森林的規則，在秦三月龐大的算力面前，根本不值壹提。她很快就完成了對規則組成的推算。
　　接下來要做出的是，改變！
　　她指引著壹縷縷規則，不斷調整，開始重塑環形森林和獼猴王的規則枷鎖。
　　發光的腦袋怒喝：
　　“妳憑什麽！憑什麽妳可以不融合規則就能改變規則！”
　　發光的腦袋根本無法阻止秦三月。秦三月在這個空間的活動能力比起他來更強。他不明白為什麽秦三月可以不與規則融合，就能輕而易舉地改變規則，也不明白為何她那麽快……就好似，這些無窮數量的規則也是親近她的。
　　忽然，發光的腦袋想到了什麽，驚駭地大吼：
　　“不！妳怎麽會是觀測者！不可能有第二個觀測者！妳是——”
　　環形森林和獼猴王的規則枷鎖被徹底更改復原。
　　獼猴王重新退回至生命層次。橋梁還未架起，便崩塌了。
　　天邊的黑色虛影驟然消失，沒留下壹點痕跡。
　　“不！”
　　規則被復原，發光的腦袋直接被這處空間驅逐出去。然後，匯聚成壹縷符合天下規則的意識，朝著武道山下去了。
　　隨後，秦三月也不堪這片空間的壓力，退了出去。
　　她的意識剛離開，退回到自己的意識海，強行升格的反噬立馬襲來。
　　只是壹剎那的反噬，她的意識海直接變作混沌。
　　井不停幾人撐起的靈氣立場裏，秦三月驀然栽倒在地。
　　“三月！”
　　居心壹把將她抱起。
　　井不停大聲說：
　　“先離開這裏！”
　　庾合再次召喚出自己的法相，硬是撐開了壓力，然後法相壹把握住幾人幾個躍步離開這裏。
　　他麽回頭看去，發現那巨大的獼猴王正在以極快的速度縮小。
　　但，腹部炸穿的它不可能活得下去了。
　　……
　　第二重小世界裏。
　　眾人眼見那巨大的虛影升起，不待做出動作來，又眼見那巨大的虛影消失。
　　這壹切發生得太快了。快到讓每個人疑惑。
　　但那虛影帶給他們的恐懼與源自生命上的碾壓感，留在他們靈魂深處，永遠不會消失。
　　白薇的意識張開，瞬間從天下各處遊走壹遍回來。
　　她皺起眉。
　　“消失了，徹底消失了。”
　　董匡問：
　　“那確實是使徒，對吧。”
　　“是的，是使徒。”
　　壹眾遺棄之人都肯定，那壹定是使徒。沒有人能冒充使徒。
　　守燈人說：
　　“使徒要降臨，必須借助橋梁。橋梁呢？”
　　白薇搖頭：
　　“任何痕跡都沒留下。”
　　董匡說：
　　“會不會是有了新的降臨方法？剛才只是嘗試。”
　　白薇眉頭皺得更深了。
　　“使徒能降臨，說明這座天下已經被找到了，而且被盯上了。壹定是這座天下哪裏出了問題，給了使徒機會。”
　　她看向眾人說：
　　“既然妳們都見過使徒了，我也就不再隱瞞了。現在我可以告訴妳們，我們，這座天下，未來要面對的就是那樣的敵人。那也是第壹二三天都面對過的敵人。遺憾的是，三次使徒降臨，我們全敗。”
　　陳放問：
　　“使徒，到底是什麽？”
　　“那是生命之上的存在。我無法簡單解釋，但妳們要清楚，任何規則之內的手段都無法對付使徒。也就是說，妳們，即便妳們是大聖人，也依舊無法對使徒造成哪怕半點傷害。因為妳們的能力源自規則，無法超越規則。”
　　“那該如何對付？”
　　白薇沈聲回答：
　　“升格。”
　　除了遺棄之人，沒有人知道什麽是升格。
　　白薇繼續說：
　　“不用多問。現在離需要升格還太遠了。當下要做的是先重整天下，完善規則。那樣，妳們才更有機會突破大聖人的規則枷鎖。”
　　說話不多的雪主看向白薇。她壹身白色，頭發、眉毛皆是白色，是個極其漂亮的女人。
　　“妳的意思是，我們難以突破大聖人，主要原因是規則不完善？”
　　白薇點頭：
　　“清濁本是同壹個世界。但分離後，兩者之間的規則就都殘缺了。”
　　雪主晶瑩如雪花的雙眼微微低沈。片刻後，她說：
　　“我支持妳重整天下。”
　　跟平常人沒有差別的龍王眼神閃爍片刻。他看上去就是個普通男人。
　　“我也支持。”
　　陳放站出來，看向他們說：
　　“妳們的立場似乎太容易被改變了。”
　　雪主笑了笑說：
　　“三祖。我其實很想知道，天上是怎樣的風景。而且，這位東宮不是說了嗎，我們會面對十分強大的敵人，如果我們不變得更強，如何應對呢？”
　　幾個大聖人目光不定。他們各自盤算著。
　　九重樓壹開始就支持白薇。他是最直白那個。
　　“重整天下對我們沒有壞處。”
　　陳放沈聲說：
　　“有壹群人會來跟妳們爭搶資源。”
　　雪主說：
　　“三祖。我們這些人走到今天，哪個不是爭得個頭破血流的？沒有競爭是不會有長進的。妳好好想想，如今的天下頹勢太過明顯了，需要活力。”
　　“何來的頹勢！”
　　雪主目光如透過冰的光：
　　“我只問妳壹個問題。接下來的世難，天下如何度過？”
　　陳放看著雪主。
　　“我們還不知道世難是什麽。”
　　白薇不著痕跡地笑了笑。她知道世難是什麽，但是說出來會打亂她的計劃。
　　雪主皺起眉：
　　“知道了又如何？我就問妳，即便是普通的天下靈氣暴動，如何應對？”
　　“只需全天下所有人同時釋放身體內所有靈氣即可。”
　　“妳怎麽做得到讓全天下所有人同時釋放靈氣！告訴我，妳憑什麽去做！”
　　陳放頓住，無法回答。
　　雪主語氣變重。
　　“沒有金烏，月神，沒有玄女，也沒有巨子。妳告訴我怎麽安全度過！當初的金烏、月神、玄女和巨子都只是大聖人，但她們依舊可以幫助天下度過世難！如今，我們二十多位大聖人，誰敢說自己能像她們壹樣！”
　　沒有人回答她。
　　“是的，我們所有人都只守住自己的壹方土地，不敢邁出去壹步。這難道不是壹種頹勢嗎？三祖，妳是道家的三祖，妳難道不清楚這壹點嗎？還是說，妳只是壹味地維護著妳們的清凈？”
　　雪主的質問咄咄逼人。
　　陳放無法回答，但他大聖人的傲骨還在。他沒有低頭。
　　“天下有大難，駝鈴山任何壹人都不會畏懼。我只是想弄明白，”他看著白薇：“妳為何敵視三祖！”
　　白薇開口：
　　“我再說壹遍。這不應該我來回答，讓他們親自給妳說最好。”
　　陳放吸了口氣說：
　　“在弄清楚這個問題前，道家不會參與到妳們的決定之中。”
　　白薇說：
　　“我不強求。我不強求妳們任何壹個人。我只是告訴妳們局勢，具體的需要妳們自己判斷，大家都不是小孩子。”
　　說完，白薇轉身走向三味書屋，邊走邊說：
　　“諸位，妳們接下來要做什麽，妳們自己決定。”
　　董匡是站在白薇這邊的，他問：
　　“妳打算直接整合天下嗎？”
　　白薇回答：
　　“在這之前，我要確定，濁天下沒有使徒的痕跡。”
　　說完，她走進三味書屋，關上門。
　　門關上的壹剎那，三味書屋消失於此。
　　那根巨大的中心之柱緩緩崩塌。第二重小世界終於不堪重負，開始湮滅。
　　李命看向陳放：
　　“第壹重小世界還是完整的，先把這裏的人轉移過去。”
　　陳放點頭。
　　隨後，聖人和大聖人們開始護送其他人前往第壹重小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