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壹百三十二章 “相愛相殺”

　　壹條水廊彎彎曲曲，從柳堤岸邊，直入懷水江面。
　　水廊的盡頭，壹座亭臺在水霧中若隱若現。
　　隱約可見壹個的娉婷綠影，斜倚亭欄。
　　壹道白影驀然從天而降，足尖在江面上輕輕壹點，如蜻蜓點水，又再騰身而起，橫掠江面。
　　迅如飛鳧，飄然如仙。
　　“呵呵……”
　　“我還以為，妳不會來了。”
　　亭中女子語聲清悅，隱帶幽怨，似乎在向情人訴說委屈壹般。
　　江舟緩步步入亭中。
　　不為所動，將她那方手帕扔了過去，神色淡然道：“寫得這麽肉麻，妳也不知羞？說吧，妳到底有什麽目的？”
　　如今身有底氣，他本就是帶著徹底解悶這壹樁恩怨的來意。
　　也不必再和對方虛與委蛇，玩什麽蜜裏藏刀的把戲。
　　“才幾日不見，妳怎變得如此絕情？”
　　薛荔接過手帕，輕咬薄唇，楚楚可憐：“妳叫人家為妳守身如玉之時，可不是這麽說的。”
　　“……”
　　江舟臉皮微微跳動，深吸壹口氣道：“妳再不說，我可就要走了。”
　　薛荔聞言，聳聳肩，露出沒勁的表情。
　　“妳這人，怎麽壹天壹個樣？”
　　她壹雙大眼在江舟身上上下打量，口中嘖嘖道：“妳不穿那破差服倒是壹副好模樣，說妳是巡衛妖都沒有人信，倒像是哪家世家公子。”
　　“不過變得沒意思了，還是以前好玩。”
　　江舟虛著眼，露出輕浮的笑意：“那要不要我變回去，和妳好好‘玩玩’啊？”
　　領悟到江舟話中重點，薛荔臉上反而隱隱浮現紅暈，羞惱地啐了壹口：“呸，無賴！”
　　江舟不屑道：“明明是壹個不知人事的雛兒，就不要和我裝什麽多情女子了。三月之期早已過去，妳既然約我出來，不會是真的想我吧？說出妳的目的吧。”
　　“哼。”
　　薛荔皺了皺眉，知道這人臉皮極厚，便收起那副妖嬈姿態，露出壹向明媚的笑容，卻隱含譏笑。
　　“目的？”
　　“呵呵呵呵……”
　　“我反倒想問妳壹句，當初妳只是壹個來歷不明，手無縛雞之力，壹無是處的流民，妳覺得妳能有什麽用？我又能對妳有什麽目的？”
　　“那倒也是。”
　　江舟聞言也沒有惱羞成怒的意思，這本來就是事實，他也早已經想到了。
　　“說起來，當初若非妳將我自雲夢深處帶出來，又為我指路，或許我這師門歷練，才剛出門便要受挫，這樣壹說，妳也算對我有恩。”
　　事實上後果可能比他說的更嚴重，因為他根本沒有什麽師門，要不是妖女送他出來，自己剛穿越之時，恐怕連雲夢深林都走不出來。
　　就算有鬼神圖錄，他也來不及發揮作用，真就死在裏面了。
　　江舟心裏也清楚這壹點。
　　薛妖女或許是不懷好意，但給了他活下去的機會也是真。
　　這也是他現在願意和妖女對話的原因。
　　如果不是念著這點好，僅僅只是面對壹個給自己挖坑，甚至威脅自己性命的人，他早就掄刀子砍了。
　　“所以，所謂的三月之期，不過是妳隨口編造，妳根本就從來沒有想過要讓我做什麽。”
　　江舟對這壹點沒多少意外，沒等妖女回答，又道：“妳送我這樣壹個壹無是處的流民進肅靖司，既然不是為了辦什麽事……”
　　江舟頓了頓，半晌才試探道：
　　“那想必在肅靖司裏，早就有壹個真正能替妳辦事的人，而我，不過是妳隨手放下的壹個棋子，不外乎是為了亂人耳目，替那個真正為妳辦事的人打掩護，甚至為其驅使。”
　　“若我猜得不錯，替妳辦事那人，就在是我身邊的某個熟人，對嗎？”
　　薛荔嬌笑幾聲，對他的話不置可否，只是睜著大眼，目光流轉，滿是好奇地看著他。
　　脆聲道：“妳這人真奇怪，每次見到妳，都讓我感覺自己走眼了，難道妳口中那個師門真的存在？還有那麽大的本事，能讓人在短短幾日間就脫胎換骨？”
　　沒等江舟回答，就瞪眼道：“別想否認，妳當初就是在蒙騙我。”
　　“靈臺方寸是為心，斜月三星亦作心，妳這人壞得很，擺明了拿壹個虛無縹緲的名頭來蒙騙我！”
　　江舟見她戳破自己的牛皮，也不以為意，笑道：“我早已說過，我的師門，不在這天地間，只向靈臺方寸尋，非有緣不可至。”
　　薛荔撇了撇嘴，沒有從他口中試探出破綻，有點氣惱。
　　江舟又接著道：“既然我當初不過是妳壹時興起的壹著閑棋，現在妳又突然要見我，可是因為看到了我的利用價值？”
　　“說吧，念在妳當初為我指路的份上，若非違背我原則、對我性命有威脅之事，我可以答應妳。”
　　薛荔咬著唇，面露幽怨道：“雖然事實如此，但妳這麽說，有點傷人家的心呢，人家可是真的對妳……怎麽可能忍心看妳去死？”
　　下壹秒又嬌笑起來：“呵呵，妳確實很聰明，不過妳還是猜錯了，我可不知道妳真有本事進得了肅靖司，本來以為，妳會死在路上呢，沒想到，妳可是壹直在給我驚喜。”
　　“還有哦，妳以為，我說的三月即可見分曉是隨口胡謅？”
　　江舟道：“難道不是嗎？”
　　薛荔目光流轉，壹直明媚的笑意忽然壹冷：“妳可記得，我還說過壹句話，三月之期壹至，除非真的有壹位菩提老祖出現，否則……妳必死無疑。”
　　江舟嗤笑道：“怎麽，妳要殺我？可現在早已經過了三月之期，我還是好好的活著。”
　　薛荔神色微滯。
　　是哦，忘了三個月早就過了，好丟臉啊……
　　忍著捂臉的沖動，氣道：“哼！要殺妳的人，可是很多的。”
　　江舟點點頭：“看來，我還是被妳坑了，無意間得罪了很多大人物。”
　　“那可不是我讓妳得罪的，是妳自己多事，我還警告過妳哦。”
　　薛荔得意道：“想活命嗎？想活命就為我辦壹件事，這次可是真的哦，沒騙妳。”
　　薛荔嘻笑道。
　　“又是這句話，妳能不能換句臺詞？”
　　江舟看著對方壹張臉時陰時晴，時媚時羞，轉化自如，不愧是個妖精。
　　撇嘴道：“妳說說看，方才我已說過，能幫則幫，就當是還妳壹個人情。”
　　“很簡單的，妳這麽大本事，肯定可以做到。”
　　這壹次，薛荔倒沒有再遮遮掩掩，明媚地笑著：“替我把肅靖司中的鎮妖石毀了。”
　　“……”
　　江舟根本懶得追問她為什麽要做這種事，眼角微微壹抽，面無表情道：“妳覺得我有這本事？”
　　鎮妖石的來歷，他已經聽金九說過。
　　那是隨隨便便能毀得了的？
　　雖然在肅靖司中，並不怎麽禁止人靠近鎮妖石，甚至很多巡妖衛經常跑去撿周邊受到浸染的血煞石出去賣。
　　但是，這不代表那東西就可以輕易損毀。
　　當年帝稷集數千武聖、真人、尊者費時費力，才煉制出來的十八塊鎮妖石，分置天下，近八千年也未曾損傷壹分壹毫。
　　可想而知，這玩意兒不是那麽簡單的。
　　薛荔笑道：“妳只要答應，我自然有做辦法。”
　　江舟搖搖頭嘆氣道：“唉，看來，妳我還是免不了相愛相殺了……”
　　口中說著曖昧話語，手中卻已抽出腰間的斬妖刀，直指薛荔。
　　“動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