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壹十八章 寶月如來

　　纖雲照方抓了藥回來，熬好餵迷迷糊糊的弄巧喝下後，她的氣色顯而易見地好了許多。
　　眾人都松了壹口氣。
　　這丫頭雖然平時乍乍呼呼的，又越來越調皮搗蛋，卻是江家眾人的開心果。
　　誰都不想看到她出事。
　　留下纖雲守在榻旁照顧，便各自散去。
　　壹夜無話。
　　第二天。
　　江舟從肅靖司處理完公務，準時下班離開。
　　曲輕羅也同樣很準時地出現在肅靖司外等著。
　　江舟也不意外。
　　肅靖司畢竟是官家，她也不好天天出入其中。
　　這些日子幾乎都是這樣。
　　江舟已經習慣了。
　　江都城依舊是陰雨綿綿。
　　江舟打開傘，兩人很自然地並肩打著壹把傘。
　　對於身後肅靖司出入的人異樣的眼神視如不見。
　　“今日不去黃河了？”
　　江舟隨口問道。
　　曲輕羅搖搖頭：“不去了。”
　　江舟訝道：“哦？不找了？”
　　“有人發現了前祀的守陵人，各門各派都已經有人去追捕，他跑不了的，我沒必要浪費力氣。”
　　曲輕羅淡淡地道。
　　“守陵人？”
　　江舟琢磨著這個詞。
　　卻沒有看到壹旁的曲輕羅正側著臉，直直地盯著他看。
　　清澈的雙眸露出了幾分疑惑之色。
　　過了壹會兒，江舟才發現異常，莫名其妙道：“看我做甚？”
　　曲輕羅眨了眨眼：“江舟，妳是不是喜歡我？”
　　語聲神色依舊淡然，似乎在說壹件很平常的話語。
　　“……”
　　江舟面皮猛地壹抽。
　　這傻子……
　　他忍住伸手探她額溫的沖動：“妳沒發燒吧？”
　　曲輕羅淡然且執著地道：“沒有嗎？”
　　江舟無語道：“當然沒有，妳想什麽呢？”
　　曲輕羅淡淡地收回目光：“那就好。”
　　“……”
　　“不是，妳什麽意思？我很差嗎？”
　　江舟有點不能忍。
　　他喜不喜歡是壹回事，可妳這反應很傷自尊啊！
　　本官好歹也是朝廷命官，未來橫跨儒釋道三教的巨頭好不！
　　曲輕羅給了他個莫名其妙的眼神：“既然不喜歡，妳為何要惱？”
　　“……”
　　妳說的好有道理，我竟不知如何反駁……
　　江舟嘴角微微壹抽：“不是……我的意思，是妳為什麽突然問這個？”
　　曲輕羅很幹脆地道：“我師父說的，妳對我圖謀不軌，讓我離妳遠點。”
　　“哢嚓！”
　　江舟腳下的地石板路突然碎裂，凹下個淺坑。
　　面無表情地道：“妳師父？玄母教主？她來江都了？”
　　九天玄母教主高笙語，紅塵三仙之壹，還是三仙之中唯壹的女仙。
　　他自然有所耳聞。
　　曲輕羅淡然：“來了，又走了。”
　　走了……
　　“她說了什麽？是不是說我配不上妳？”
　　江舟說著腦海中已經回憶起了無數狗血電視劇中的惡丈母。
　　曲輕羅很直接地點點頭，淡淡地“嗯”了壹聲。
　　然後淡漠道：“江舟，不要喜歡我。”
　　江舟壹楞，旋即笑道：“怎麽？別告訴我，妳是男的啊？還是說，妳也認為我配不上妳？”
　　“不是。”
　　曲輕羅搖搖頭，很自然地道：“妳是我見過的男子中最為特別的壹個，若我要選夫婿，定然選妳。”
　　江舟眉眼含笑：“那我還真是榮幸了。”
　　曲輕羅輕聲道：“但我不會，妳當知曉，我心中只有我的‘道’。”
　　江舟笑道：“那倒是，像妳這麽傻的人，我還是第壹次見。”
　　“妳放心，我不喜歡傻子，我可以跟傻子交朋友，但不會和傻子在壹起。”
　　“壹輩子很長的，很累的。”
　　兩人不在意地說著這些他人羞於啟齒的話題。
　　似乎說的不是他們自己，而是旁人。
　　沒有壹點遮掩、扭捏。
　　江舟是心中坦蕩。
　　他確實是沒有這心思。
　　若是以前的他，對於曲輕羅這樣的神仙人物，他恐怕很難不淪陷。
　　但如今不同，曲輕羅有她的“道”，他又何嘗沒有？
　　加上他的觀念本就與此間之人不同，並不認為男歡女愛有什麽不對。
　　曲輕羅本就心意純粹無暇，更不會在意這些世俗之念。
　　兩人在某種程度上，還是挺有些共同點的。
　　所以他們可以坦坦蕩蕩，無話不說。
　　這樣很好。
　　幹凈，純粹。
　　沒有必要改變。
　　人活壹世，心心相印的愛人難求，心心相的知己更難。
　　尤其是他們都是走在追求長生的道路上，這樣的關系更加難能可貴。
　　若是更進壹步，反而有可能破壞這樣的和諧、舒心。
　　其他人不懂他們之間的默契，這些日子他們同進同出，閑言碎語不少，但兩沒有解釋，也沒有在意。
　　不是因為別的，僅僅只是坦蕩。
　　“善哉善哉……”
　　“紅塵諸欲，情絲恨縷，最是傷人，斷癡需求慧劍。”
　　“二位施主果真是赤心無暇，仙資玉質，難能可貴。”
　　壹個平和的聲音，忽然不知從何處而來。
　　平平穩穩地傳入二人耳中。
　　江舟與曲輕羅停下腳步。
　　“和尚，妳們念的佛經裏，難道都沒有教妳偷聽人說話，是很不好的事？”
　　江舟轉身，看著站在雨中的和尚，淡淡說道。
　　這和尚站在雨中，綿密的細雨打在他身上，卻不見他的僧衣有半點濕意。
　　“大梵無量。”
　　“老僧壹直站在此處，等著施主，是二位施主視而不見，非要在老僧身旁說話，並非老僧偷聽。”
　　這個看起來只有二十許的和尚，卻是寶相莊嚴，口中自稱老僧，頗為怪異。
　　“大梵寺寶月，見過江施主、曲施主。”
　　江舟嘴角微泛冷笑：“和尚好辯術。”
　　明明是他自恃神通，尾隨他們二人。
　　不過他說的也不錯。
　　他確實是就站在那裏，以他和曲輕羅的修為，竟然絲毫沒有察覺這和尚。
　　神通著實達到了不可思議之境。
　　曲輕羅少有地訝聲道：“大梵寺寶月如來？”
　　寶月和尚搖頭道：“大梵無量，如來者，乘真如而來，如諸佛來，老僧實愧不敢當，不過是世人笑談爾。”
　　江舟笑道：“和尚倒是有些自知之名。”
　　曲輕羅在他耳邊提醒道：“他是大梵六如之壹，不好招惹。”
　　江舟反而如安慰般道：“不怕，這位大師壹看就是得道高僧，怎麽會為難咱們這些小輩？”
　　“江施主聰慧。”
　　那邊寶月贊了壹聲，卻又搖頭道：“不過江施主錯了，老僧此來，怕是少不得要為難施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