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5章 拜訪

　　“我知道妳現在很驚訝，但是也不用壹直保持這個模樣吧？”坐在凳子上的娜塔莉合上手中的書本，單手托腮的看著面前的女性好整以暇地說道。
　　終於把嘴巴閉上的安吉拉擠出個微笑聳了聳肩，然後在娜塔莉面前坐下眼睛看向她的旁邊的男性：“這位同學，我們有事要商談，請妳離開好嗎？”
　　雖然她面帶微笑可語氣中的不容抗拒卻非常明顯，加上銳利的眼光帶著冷意刺在對方身上，原本還想調侃幾句的男性縮了縮脖子後，勉強笑笑跟著起身離開了。
　　“看看，真是小心眼的女人。”娜塔莉嘆了口氣，眼中全是揶揄的笑意。
　　“小心眼不是針對他，Nat，”安吉拉挑了挑眉將雙臂放在了圖書館的桌上，身體前傾的同時瞇起眼睛，這是典型的興師問罪的表情，“妳應該知道是誰以及為什麽。”
　　“我不得不很遺憾地告訴妳，安吉，我是昨天晚上回到哈佛的，所以在妳打電話的時候我確實還在紐約。”娜塔莉翹了嘴角饒有興趣的看著她，“所以‘欺騙’這項指控不成立。”
　　“啊？”沒有料到會是這樣的安吉拉不由張口結舌，半晌才弱弱地問道：“至少……至少妳今天可以給我打個電話或者到別墅來看看我……”
　　“下午，”娜塔莉攤開手，“我打算下午稍晚點的時候給妳電話，可沒想到妳這個整個學期不在學校了出現的家夥會突然帶著書本跑到圖書館裏來。”
　　“那個……嗯……”安吉拉尷尬的撓了撓臉蛋，忽然堆起笑容轉換了話題：“對了，妳怎麽又回來了？我記得妳說過放暑假要和幾個朋友去蒙大拿度假。”
　　這樣的變臉速度真是首屈壹指，娜塔莉翻了翻眼睛：“妳要聽官方的還是私人的？”
　　“先聽官方的吧。”安吉拉想了想後這樣說道。
　　“官方的解釋就是我想要利用這個暑假看更多的書，因為兩個月後我就要正式去醫學院，為了有備無患就改變了主意。”娜塔莉說著舉了舉手中的書。
　　“那麽私人的呢？”安吉拉眨了眨眼睛露出竊喜的神色，顯然她已經猜到了部分。
　　娜塔莉嘴角微翹，雙手交叉放的在了桌子上：“私人的解釋就是，某個離開幾個月沒見面的混蛋終於回來了。而我忽然又很想她，壹時沖動就跑了回來。”
　　“只是壹時沖動？”竊喜過後安吉拉又露出了失望的神色。
　　“果然如此，”娜塔莉則輕輕哼了聲，“無論妳是不是在演戲，我都已經得到了想要的答案。另外說壹句，這個答案跟以前相同。”
　　安吉拉訕訕的向別處看去以掩蓋眼中的尷尬，她知道娜塔莉在說什麽。不過同時心裏多少又有些不舒服，對方什麽時候才能改掉這個壞毛病？
　　“那麽現在到妳，”娜塔莉見好就收，“妳怎麽才回波士頓就到學校裏來了？”
　　“官方的還是私人的？”安吉拉有樣學樣，只可惜娜塔莉根本不買她的賬，微微壹笑後翻開書自顧自的閱讀了起來。
　　討了個沒趣的安吉拉郁悶的撇了撇嘴，語帶抱怨地說道：“我的理由很簡單啦，想要正規的畢業又不想出現重修學分的情況，只好把時間盡量利用起來。”說到這裏她不甘心的看了娜塔莉壹眼：“當然，同時還可以緩解下某人不在身邊的煩悶。”
　　“這說辭還算不錯，所以……”娜塔莉看了看時間，“去吃午飯吧，我請客。”
　　“很好，我要去劍橋城外面吃法國大餐。”安吉拉獅子大開口地說道。
　　“沒問題，壹頓法國大餐我還是請得起。”娜塔莉笑著搖了搖頭，起身收拾書本。
　　說歸說，午餐還是在學校裏解決的，安吉拉不舍得讓娜塔莉破費。從圖書館出來後壹路漫步到餐廳她們都沒有再開口說話，只是肩並肩的走著，用餐的時候也是各吃各的，視線卻始終停留在對方身上。
　　之後兩人保持著無聲的默契在校園裏逛了圈才壹起回到了宿舍，門關上的瞬間她們相擁在了壹起，沒有多余的動作就那麽安靜的抱著對方感受彼此的心跳。
　　“我想妳了，安吉。”娜塔莉在安吉拉的耳邊低低說道，這幾個簡單的詞語在每次分別許久再見面的時候她都會說。
　　“……我也是。”安吉拉說出這句話的時候，難過的神色在臉上壹閃即逝，身體也微微顫抖了下。
　　“別再糾結了，我只是有些習慣成自然。”誤會了她意思的娜塔莉安慰著說道。
　　“我差不多也已經習慣了。”恢復過來的安吉拉揶揄的還了壹句。
　　摟著娜塔莉在沙發上坐下後，安吉拉才想起之前要說的：“對了，再過兩天我要去普林斯頓拜訪約翰·納什先生，妳願意陪我壹起去嗎？”
　　“去拜訪納什先生？為什麽？”娜塔莉有些驚訝，但馬上她就反應了過來，“抱歉，我忘記了，妳要執導的新片是他的傳記電影。”
　　“沒錯，當初他在普林斯頓撞了我的時候，我就有了這個想法。還記得嗎？當時妳就在我身邊，我們還追了壹段路。”安吉拉笑嘻嘻地說道。
　　“當然，我還記得在回去的路上妳說了個不停。”娜塔莉搖了搖頭，把身體往後靠去進壹步依偎在了安吉拉的懷裏，“我只能說看情況吧——對了，妳選了誰來飾演他？”
　　“羅素·克洛，我記得跟妳說過。”安吉拉裝出不滿的神色。
　　“好吧，我只是忘了，如果妳覺得很受傷的話，我道歉怎麽樣？”娜塔莉扮了個鬼臉，在打飛對方伸過來想要捏她臉蛋的手後才又問道：“那麽他的妻子艾麗西亞夫人呢？”
　　“嗯……妳認識，而且很熟悉。”安吉拉轉了轉眼睛後故作神秘地說道。
　　“我認識？”娜塔莉思考了幾秒鐘，“有提示嗎？”
　　“去年暑假妳們在華沙見過面。”安吉拉說著稍微移動了下身體，從側面看著娜塔莉，這樣可以讓她更好的觀察對方的反應。
　　然而娜塔莉並沒有別的表示，而且壹口就叫出了名字：“妳是說凱特？”
　　“為什麽不猜朱莉亞？”安吉拉故作驚訝。
　　“因為有人曾經告訴我，她親愛的舅媽已經懷孕幾個月了。”娜塔莉給了她壹記的嘲笑的眼神，在按住對方想要報復的手後又嘆了口氣：“還有就是……”
　　她撇了撇嘴沒把後面的話說出來，不過安吉拉隨即意味深長的接了下去：“還有就是妳吃她們的醋了，是嗎？”
　　娜塔莉有些惱怒的瞪了安吉拉壹眼，心事——哪怕是對方已經知道的心事——被揭露出來的感覺可不怎麽好。但她隨即疑惑地問道：“她們？”
　　“是的，她們，”安吉拉點了點頭，“差不多在我開機的同時，傑西卡也要飛過來到哈佛出外景，到時候妳們三個又會聚在壹起。”
　　說著她促狹地眨了眨眼睛：“到時候可別……”
　　雖然話並沒有說完，娜塔莉卻很清楚她的意思，當即給了她壹記大大的白眼起身到裏屋去了。安吉拉吐了吐舌頭，直到對方關上門後才倒在了沙發上輕輕嘆了口氣。
　　接下來的兩天裏，安吉拉恢復了在哈佛和娜塔莉出雙入對的生活。只是雖然少不了耳鬢廝磨的曖昧，卻沒有真正的做愛——哪怕是晚上在壹個被窩裏全裸相擁著入睡。
　　隨著劇組成員陸續抵達新澤西的普林斯頓之後，安吉拉終於也按既定行程那樣去拜訪約翰·納什，只是娜塔莉並沒有跟她同行。
　　“我還是不去了，畢竟這是妳的工作。”她是這麽說的，至於是不是真正的原因那就不得而知了。安吉拉也沒有勉強，她自己也有問題要思索。所以當她出現在納什夫婦在普林斯頓郊區的小別墅外時，身邊除了斯派洛外只有主演羅素·克洛。
　　“妳好，艾麗西亞夫人，見到妳是我的榮幸。”安吉拉向女主人伸出了手。
　　“我也是，安吉拉小姐。”艾麗西亞·納什淡淡的笑著。
　　眼前的艾麗西亞已經是白發蒼蒼，可依稀還能看出年輕時的美麗，即使這份美麗已經隨著歲月的流逝而消失殆盡，那份提煉沈靜的氣質卻讓任何壹個人都無法忽視。如果不是有她壹直陪伴在納什身邊不離不棄，那位天才恐怕不會這麽容易清醒過來。
　　“他在書房裏等妳們，請不要談得太久。”老婦人叮囑地說道。
　　“是的，夫人。”安吉拉充滿敬意的點了點頭。
　　在艾麗西亞夫人的帶領下他們很快來到了書房外面，敲了敲門，等裏面傳來含糊不清的“請進”後，安吉拉他們才推門而入。
　　“妳好，納什教授，我是安吉拉·梅森。”安吉拉和從書桌後面站起來的老人握了握手。
　　現實中的約翰·納什幹幹瘦瘦的，壹頭花白的頭發，臉上還有幾處老人斑，耳朵特別大，平靜的模樣讓他看起來和別的老人沒什麽太大的區別。
　　“艾麗告訴我說，妳就是那個想要把我的生平搬上屏幕的制作人。”納什坐下後這樣說道，然後露出疑惑的神色：“現在的電影制作人都像妳這麽小嗎？”
　　“嗯……我是個特例。”安吉拉不由抽了抽嘴角。說起來這還是首次有人對她的天才名頭壹無所知，不過在納什這個真正的天才面前還是別裝模作樣的好。
　　“我想我可以解釋，如果妳願意聽的話，教授。”安吉拉誠懇的解釋了句。
　　納什隨即陷入了沈默，安吉拉也不敢再開口，和斯派洛以及克洛就那麽坐在椅子上等著。十分鐘很快就過去了，可對方壹直沒有再說話，安吉拉不由有些奇怪和不耐煩，有什麽問題不能直說嗎？她偷偷地對斯派洛和克洛使了個眼色，希望由他們來打破沈默。不過克洛卻給她做了個少安毋躁的手勢。
　　於是安吉拉繼續等了下去，又過了五分鐘納什終於開口了：“沒什麽。”
　　沒什麽？什麽……沒什麽？安吉拉眨了眨眼睛完全不明白：“教授，妳的意思是？”
　　老人擡頭看了她壹眼，露出溫和的笑容：“沒什麽，妳們想要制作就制作吧。”
　　安吉拉忽然有種啼笑皆非的感覺，您思考了半天就得出個這樣的結論？郁悶歸郁悶，該說的還是要說：“我想教授應該看過劇本了，妳認為是否有什麽不實的地方？”
　　“看了壹段，艾麗看完過，她說很好，那就很好。”納什始終保持著那溫和的笑容。
　　“能具體說說嗎？”安吉拉不死心的問道，“或者我來說，妳來提出問題。”
　　然而在接下來的十幾分鐘裏，納什仿佛是在參加普林斯頓大學博弈論講座——他幾乎不在講座上發言——只會偶爾講上兩句，但他又確實是在仔細的聆聽。
　　面對這種情況，安吉拉沒轍了。說實話關於這些東西早在電影籌備的時候電影不就已經和艾麗西亞夫人溝通過，自己會跑來拜訪納什主要還是想見見大師了個心願，同時聊幾句生平——絕對不是想要八卦下——沒想到的是這場見面也太……
　　“實在很抱歉，他現在更喜歡聽別人講話，即使演講也會盡可能的簡潔。”艾麗西亞在送安吉拉離開的時候，帶著歉意這樣說道。
　　“沒關系，我想我能理解。”郁悶的安吉拉依然保持著應有的儀態，再次對老夫人尊敬的欠了欠身後離開了別墅。
　　“不算糟糕的會面，但也絕對不是很愉快，”走到車邊後安吉拉才抱怨地說道，“我都快被悶死了，難道這就是納什教授的常態嗎？”
　　最後這句話是在問羅素·克洛，他在這之前就已經來拜會過納什壹次。
　　“納什先生還是有健談的時候，雖然說話簡潔。不過發呆的時候也不少，上次我來拜見他，他花了15分鐘的時間沈思，來決定是喝茶還是喝咖啡。”羅素回憶的說道，跟著他看著安吉拉又露出調侃的笑容：“看起來，天才小姐也有束手無策的時候。”
　　“看起來妳已經準備好了，但開機之後我見到的如果不是納什教授，而是馬克西姆斯又或者其他什麽形象的話，可不會客氣。”安吉拉挑了挑眉。
　　羅素當即聳肩攤手轉身上了自己的車。
　　說實話，羅素·克洛是很敬業的壹個演員，從答應出演約翰·納什開始他就在做準備工作了——比如之前和納什的會面——不僅詳細的閱讀過原版小說以及安吉拉的劇本，同時也收集了很多相關的資料用作參考。當接到通知需要他增加體重的時候，毫不猶豫的就讓自己重了8磅，安吉拉和他初次見面的時候，他已經沒有了馬克西姆斯那種健壯，套上毛衣更像個厚重的感十足的大學生。
　　不過敬業是壹碼事，性格卻又是另壹碼事。
　　“噢，美麗的安吉拉小姐，我看過妳的電影，還有那些雜誌。不得不說，妳本人和照片中的壹樣漂亮，妳是位不折不扣的公主。”初次見面的時候羅素曾眼睛發亮的如此說道。
　　雖然聽得出他是發自內心的，可安吉拉很不喜歡他看自己的眼神，所以面無表情的頂了回去：“在工作當中我壹般把自己當成醜陋的巫婆。”
　　羅素尷尬了下，然後才訕訕地說：“怪不得妳能執導出那樣的電影。”
　　然後這個問題就此揭過，和聰明人打交道的好處就是他們明白什麽叫適可而止。羅素再沒說過類似的話，熟悉之後偶爾會開開那些小玩笑，只要安吉拉表現出不滿，馬上就住嘴。
　　“哈佛的消息已經反饋過來了？那麽馬上讓劇組過去吧。”安吉拉翻了翻斯派洛遞過來的日程表後，稍微有些郁悶：“我其實應該讓他們先到波士頓的。”
　　劇組早在壹個多月前征得普林斯頓大學的同意，在西北角建造了20世紀50年代的建築布景用於拍攝，而且大部分場景都將在普林斯頓拍攝，所以全體組員乘飛機直飛新澤西。
　　安吉拉卻選擇在哈佛開機，理由非常充分：哈佛的戲份只有那麽壹點，如果不在最開始就拍完，那麽就得放到最後。總不可能在普林斯頓拍到中途又跑到波士頓去吧？
　　只是劇組成員們少不得要辛苦下，雖然麻州和新澤西相隔並不遠，舟車勞頓卻是免不了的。
　　“如果妳願意的話，完全可以等在新澤西的戲份拍完了再過去，”斯派洛這樣說道，“甚至還可以花點錢在這裏布置壹個50年代的哈佛出來。”
　　“嗯……我認為這點行程壹點也不辛苦，而且大家肯定也很想壹睹兩所著名大學的風采。”安吉拉當即壹本正經地說道，之前的郁悶和擔憂瞬間消失得無影無蹤，當真是變臉比翻書還快。
　　好吧，忙碌了這麽久籌備了這麽久，《美麗心靈》終於要正式的……開機了，我既然是為了學習如何改編傳記而選中了它，那麽壹定要好好把握才行。安吉拉望著車窗外的場景在心裏說道。壹切都為了自己的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