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俗套，卻非常的感人

　　“這是個很老套的講述家庭沖突的故事，成長中的叛逆女兒和不會表達自己感情的父親，從最開始的充滿矛盾的敵視經過壹系列的事情最終和解的故事，最開始的幾十分鐘時候我甚至以為這部電影只是掛著安吉拉的名頭，導演實際另有他人。從光線明暗，從鏡頭剪輯，從節奏把握，都可以看出是安吉拉常用的手法，但是作為壹個能夠連續7次獲得奧斯卡提名，大小獎得了無數的出色的導演——尤其是還是位年輕的女性導演——怎麽會執導出這樣壹部平庸的電影？難道她已經耗盡了自己的才華了嗎？
　　答案是否定的，當女兒站在門外註視看著她成長記錄的點點滴滴的父親時的那壹幕出現後，我才發現在之前因為懷疑因為不專心而錯過了什麽，那些細節在這壹刻全部爆發了出來，不得不說安吉拉將節奏把握得非常好，這個鏡頭如果早壹秒出現又或者晚壹秒出現都不會引起人們的徹底的共鳴，轉折也由此順利展開。
　　也正是如此，當父親將被經紀人出賣的女兒擋在身後，對那些衣冠楚楚的人們發出噬人的怒吼也就順理成章。除此之外，阿爾和安吉拉近似完美的演繹也讓這部電影增色不少，尤其是在影片的後半部分，那張揚充滿著激情和憤怒的阿爾式宣講再次出現在了屏幕上，實在讓人忍不住為之鼓掌喝彩；至於安吉拉，我們都見過她在24歲的年紀演出39歲風情的模樣，所以17、8歲的少女對她來說只是小菜壹碟。
　　總而言之，這是部俗套的卻感人至深的電影，電影中處處藏情的細節感染了許多人。當我走出影院的時候，看著漆黑的天空，第壹件事情是掏出手機給我的女兒愛麗絲打電話——她在賓州的壹家保險公司上班——我想告訴她，我愛她！”
　　——《紐約時報》 保羅·安德森
　　隨著《Father》在聖誕之前的全面上映，各種評論也開始如雨後春筍般的冒了出來，誰都知道安吉拉的新電影是塊肥肉，影評人早就等著切肉下鍋了。不過這次很有意思，無論是喜歡天使小姐的還是對天使小姐不待見的——逢安吉拉必反的家夥除外——卻在這部電影上達成了驚人的壹致：俗套，卻非常的感人。
　　“這應該是這個聖誕節最好的電影之壹。”——《好萊塢報道》
　　“雖然基本上看了前面就能猜到後面，但這依然是部值得觀看的電影。”——《帝國》
　　“安吉拉放棄了以前的尖銳和鋒利，《Father》的溫情脈脈比《美麗心靈》更多，不過即使這樣她依然制作出了壹部受歡迎的作品。”——《華盛頓郵報》
　　“我很高興因為電影的名字而選擇了和父親壹起觀看，這部電影實在太棒了！”壹個剛從電影院出來的女孩在接受采訪時如此說道，她始終緊挽著呵呵笑著的父親的胳膊。
　　在評論家那裏得到的這樣的影評其實很正常，安吉拉對顏色的運用對細節的處理向來都非常出色，而剪輯以及節奏的把握在經過了那麽多經典影片的洗禮自然也達到了壹個高度，可以說這部電影是安吉拉厚積薄發的結果。
　　因此《Father》上映首周，在院線數只有1500家左右並還有不少強力競爭對手的情況下，在北美卷走了接近4000萬的票房！要知道整部電影的投資才2000萬出頭，而且其中壹半都是用來支付阿爾的片酬的——至於安吉拉，自然是零片酬出演以及執導了。艾德為此郁悶了許久，如果院線數再多些的話，首周登上票房榜榜首以及收回成本肯定沒問題。
　　可以說安吉拉的以情動人完全達到了想要的效果，就像《美國麗人》中凱文·史派西那半死不活的生活引起了中產階級的共鳴壹樣，《Father》中那些處理得非常到位的每個年輕人和父母產生沖突時都會有的細節，則讓所有觀眾都有種發生在自己身上的感覺。
　　如果說阿爾的表演是外放的、張揚的，那麽安吉拉的表演就是含蓄的、波瀾不驚的，但也正是這樣的反差搭配卻起了1+1>2的效果。所以當人們看見女兒站在門外透過縫隙看著坐在地上的蒼老父親的背影才會驚呼，而看見父親為了保護女兒而怒吼才會鼓掌叫好。
　　“我不懂妳們口中所說的是什麽意思！我不是妳們這種衣冠楚楚坐在辦公室裏輕松上下班的人！我只是壹個從德州過來的鄉巴佬，我沒有受過多少高等教育我也看不懂這些合約，我只知道妳們正在逼迫壹個無辜的孩子！克麗絲是我的女兒，我看著她出生看著她長大，我希望她能健康成長希望她能快樂的生活，我不是個好父親我不了解她，但是我愛她！她比我的生命還要重要！我不知道當妳們的女兒面臨這種困境的時候妳們會有什麽反應，但我絕不放棄！我不會讓任何人傷害我的女兒！只要還有壹絲可能，我都絕不放棄！絕不！”
　　當阿爾在銀幕上將安吉拉擋在身後，用堅定而激烈的語氣咆哮出來的時候，整個人都散發著攝人心魄的氣勢，雙目圓瞪、須發皆張，這樣的宣泄大快人心。
　　“當時拍攝這壹段的時候阿爾非常的投入，我的手腕都被他捏痛了，差點就叫了出來。在那些不用的鏡頭當中就有個都有我痛得吃牙咧嘴的模樣，多數時候我都忍住了，我可不想破壞阿爾那堪稱完美的演出！”安吉拉在訪問中聊到這個鏡頭時如此說道，頓了頓後她又笑了起來：“甚至我父親在看過電影都有些嫉妒阿爾，抱怨地說為什麽不是他擋在我面前。”
　　總之，這部電影獲得絕大多數人的喜愛，有些人甚至看了壹次不夠還拖著自己的父母再去看壹次，而且很多人宣稱這部電影讓他們感動得流淚。最誇張的是有個家夥發帖說什麽看之前覺得海報上的偏著腦袋的安吉拉非常的冷漠，可看了電影之後卻發現雖然沒有看著父親，眼中卻藏著絲絲的溫情？！
　　海報的設計很簡單，就是父女兩個坐在公園的長椅上，父親身體前傾雙手搭在壹起瞟著女兒，而女兒並著雙腿直起身體掠著頭發腦袋扭向壹邊看著別處，整體顏色偏黃，有種傍晚的感覺。安吉拉把海報翻來覆去的看了許久，怎麽也看不出自己的眼睛裏藏著溫情。
　　不過，從這裏也可以看出，《Father》是非常成功的。
　　“那麽，電影裏那段用膠片播放的影像真的是傑瑞德先生在妳小時候拍攝的？”走在熙熙攘攘的第壹大道上，娜塔莉看著川流不息的人群忽然這樣問道。
　　“當然，難道我還會在這上面說假話？”安吉拉撅起嘴巴壹臉不悅地說道，但隨即又變成笑嘻嘻的樣子湊到娜塔莉的面前：“那時候的我很可愛吧？”
　　那模樣就好像等待贊美的小孩子，娜塔莉不由好笑又好氣的瞪了她壹眼。
　　“可愛，非常可愛，可愛得讓人忍不住想要摟在懷裏狠狠地捏上幾把。”娜塔莉先是這麽說了壹句，等安吉拉鼻孔朝天後才又追加著說道：“可惜長大了就沒那麽可愛了。”
　　可惜安吉拉臉皮夠厚，仿佛沒有聽出娜塔莉話裏有話，絲毫不在意的揮了揮手：“那是當然，孩子有孩子的可愛，少女有少女的可愛，成年女性有成年女性的可愛，老太太有老太太的可愛。要是老太太有小孩子的可愛，那恐怕要嚇死壹大片呢。”
　　她說完瞟了瞟周圍，趁著沒人註意到她們，迅速伸手在娜塔莉的臉蛋上捏了把。
　　“我的Nat始終這麽可愛。”安吉拉嬉皮笑臉地說道。
　　娜塔莉瞪了她壹眼正要說什麽，安吉拉忽然岔開話題說起其他的來了：“說起來，很難說把那段私人影像加入到電影裏是好是壞。”
　　“怎麽會？”娜塔莉挑了挑眉，“觀眾不是非常非常非常的喜歡嗎？”
　　她之所以用了三個非常來形容，是因為在安吉拉透露了電影中的那段影像中的小女孩就是自己，是利用自己小時候父母為自己拍攝的東西剪輯而成的後，人們的表現只能用瘋狂來形容，光是皮克斯每天接到的信件、電郵、電話就達到壹個恐怖的數字，而聯系他們的人們只有壹個問題，那就是什麽時候出《Father》的DVD，並且同時強烈要求推出的DVD中贈送這段影像的完整版！
　　至於其他方面就更不用說了，連續看上三四場的人比比皆是，新年過後，《Father》的北美票房毫無懸念的逼近了1億，超過這個數字也是遲早的事情。
　　“正因為他們非常喜歡，所以我才不得不裝扮成這個樣子上街！”安吉拉悶悶說道，同時拉了拉自己的帽子免得被人認出來。
　　不過就憑她現在這個樣子，穿得臃腫不堪，帶著大大的黑框眼鏡，頭發全塞進了絨帽裏面，甚至還在臉蛋上畫了些雀斑，即使是凱特、傑西卡她們到面前來也要打量幾次才會認出來。事實上，當她用這副尊榮敲開娜塔莉家的房門時，娜塔莉可是楞了半晌的。
　　“不過我不是因為這個原因才後悔的，”安吉拉隨即接著說了下去，“原本在安排那個鏡頭時，我是打算用壹種虛幻的手法來表現父親的感受，就是在父親撫摸著放映機時，鏡頭顯現出來的畫面是畫面中的小女孩坐在他身邊，也就是說放映的那些影像原本打算找個童星出演。可後來發現，這樣的話要在那段影像裏表現出慢慢長大就不容易了，所以想來想去最後幹脆把自己小時候的那些記錄影像拿過來使用，可這樣壹來就不得不取消之前的那個構思，因為……沒人能扮演小時候的我。”
　　“God！”娜塔莉忍不住咧著嘴巴叫了壹句，然後用裝出來的嫌惡的眼神看向安吉拉，“我從來沒有想過妳居然是如此的……自戀！”
　　“嘿，怎麽能這麽說，”安吉拉配合的露出了委屈的神色，“我只是想讓電影更加完美，那可是最為重要的鏡頭，要是出了問題導致失敗那就太糟糕。”
　　娜塔莉沒有再說話，壹邊慢慢的在街道上走著壹邊看著遠處出著神。安吉拉跟著走了許久後，終於忍不住問了出來：“妳在想什麽，Nat？”
　　“哦，沒什麽。”回過神來的娜塔莉搖了搖頭。
　　“真的沒什麽？”安吉拉懷疑地問道。
　　“妳認為我會想什麽？”娜塔莉隨即反問，不過沒等安吉拉說話她就解釋了起來：“好吧，我只是腦袋裏勾勒之前妳對我描述的傑瑞德先生和克萊斯特老先生之間的情形。”
　　“這個啊……”聽她這麽壹說，安吉拉不由抽了抽嘴角。
　　《Father》上映後，家裏人隨即明白了安吉拉這部電影是為誰拍的——雖然之前已經猜測到了壹點出來——有些細節，比如第壹次短暫和解的那天晚上，女兒和父親之間關於自己的將來的談話，怎麽都像安吉拉在投資皮克斯時和傑瑞德據理力爭的模樣。
　　事實上，安吉拉本來還打算在結束之後，在屏幕上打出“獻給父親”的字樣，後來和身邊的人商量後發現不是很妥當，於是最後改成了“獻給所有父親”。即使這樣，要傳達的信息也已經足夠了。
　　父親雖然嘴上沒說什麽，但心裏無疑是非常高新的，這也是為什麽會發出“為什麽不是他擋在安吉拉面前”的抱怨的原因。
　　不過除了這些，安吉拉在某些細節中還加入了父親和爺爺之間矛盾，有些是道聽途說的有些是自己親眼看見的，可想而知父親和爺爺會有怎樣的感受。於是在到紐約過新年的時候，父親和爺爺忍不住再次相互冷嘲熱諷起來。這次的沖突不是很激烈，但是話題卻很讓人哭笑不得，因為兩個人爭論的是安吉拉是站在父親那邊多壹點還是爺爺那邊多壹點！
　　更離譜的是，兩個人在房間裏當著眾多家人的面爭論不休，不僅讓安吉拉頭大不已，而且還在家人的調笑目光中如坐針氈。
　　“妳們兩個都成孩子了嗎？！”最終還是奶奶出面打斷了他們的爭執。
　　“這是件值得慶賀的事情，克麗絲將會引以為榮的。”教父布萊恩開玩笑地說道。
　　安吉拉不以為然的抽了抽嘴，被人觀賞——哪怕是被家人觀賞也不是件值得高興的事，不過父親和爺爺為這事爭執總比為以前兩人之間的矛盾爭執要好吧？而且這次爭執後他們兩人的關系似乎更近了壹步，所以安吉拉並沒有放在心上，把這件事當笑話講給了娜塔莉。
　　“其實沒什麽啦，每個人都會和自己的父母產生矛盾的。”安吉拉聳了聳肩，忽然意識到了娜塔莉話裏的意思。
　　首映的那天晚上，她和情人們聊了許久，這部電影所體現出來的東西讓每個人都有所感觸。無論是在家中排行老二的艾薇兒，還是始終不肯原諒父親的斯嘉麗。聊著聊著，自然就轉到了家人對自己性取向的態度上了。
　　凱特是不用擔心這個的，麗芙也早就告訴父母了，凱拉曾當眾宣布出櫃，斯嘉麗已經跟母親暗示過，艾薇兒根本不在乎，所以就數家教嚴厲的傑西卡和家庭保守的娜塔莉了。
　　“有時候和父母發生沖突是很正常的，”安吉拉嘆了口氣繼續說道，“畢竟孩子是孩子，父母是父母，人和人是不同的。”
　　她知道娜塔莉很尊重父母，有時候出演角色也會以他們的意見為主。
　　“有時候我忍不住會想，為什麽我會認識妳。”娜塔莉突然這麽說道。
　　“可是……妳已經認識我了。”安吉拉無辜的聳了聳肩，然後又笑嘻嘻的湊到她耳邊調侃地說道：“妳已經是我的了！”
　　娜塔莉瞪了她壹眼卻沒有反駁，只是嘆氣：“是啊，已經認識妳了。”
　　“好了，看開點吧，Nat，”安吉拉安慰起了娜塔莉，“妳看，我爺爺也算得上是比較保守的了，但是壹直對我的事情不置可否，而且這次明顯也看開了。所以，我想，如果找個適合的機會向艾夫納先生坦白的話，他就算不支持也不會反對。而且，別忘了我答應過妳，可以想辦法請爺爺幫忙說上幾句，所以他會理解妳的。”
　　娜塔莉抿了抿嘴唇，仿佛放下了什麽，忽然停下腳步笑著擡起了頭：“現在說這個似乎早了點吧？”
　　“嗯？”安吉拉不明所以的眨了眨眼睛。
　　“別忘了，最多還有9個月的時間。”娜塔莉聳了聳肩，然後摩挲著下巴露出壹副“憧憬”的模樣，“如果妳不選我的話，那麽我說不定就可以切斷壹切回歸正常生活。”
　　“回歸正常生活。”安吉拉撇了撇嘴巴，“知道嗎，Nat，我忽然很想當街抱住妳給妳個印象深刻的吻。”
　　“那樣的話，我會第壹時間扯掉妳的帽子和眼鏡，剝掉妳厚厚的大衣，然後明天的頭條壹定會震驚世界。”娜塔莉當即反擊。
　　安吉拉瞪了她幾秒鐘，然後挽住她的胳膊往前走去：“好了好了，我們今天還有很多地方要逛呢。”
　　“是啊，因為明天要換人了嘛。”
　　“夠了，Na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