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我希望妳盡量保持冷靜

　　何慎言睜開眼睛，扭頭看向了右手邊的墻壁。
　　他的目光穿透自己房間的墻壁，穿透復仇號的外層甲板與其中的魔力爐，穿透內層護盾和外層護盾……最後，他的目光落在了銀河另壹端。
　　在那裏，有壹尊名為復仇的神像正在行使它的責任。
　　法師瞇了瞇眼，他與帝皇預想的事實現了，但是……結果並不是最好的那壹種。
　　神性裏有壹千個不同的人格碎片正在互相糾纏，盡管它們會隨著時間而逐漸彼此交纏，最終失去自我意識成為壹個真正的保護者。但就現在來看，它們仍然具有壹定程度上的危險性。
　　那顆星球上的忠誠者們的呼喚所引來的是神性中代表復仇的那壹面，這壹面最為瘋癲，除了殺死所有叛徒與敵人以外，它別無所求。而且，它並不會持續很長時間。忠誠者們的靈魂不足以支撐它出現很久，他們的力量是有限度的。
　　雖說這件事並非壞事……但還是需要警惕的。
　　搖了搖頭，他隨口說道：“任重而道遠啊，妳覺得呢？”
　　法陣中樞恰到好處地回答：“我不清楚您在說些什麽，船長。但如果根據字面意思回答，我想，是的，任重而道遠。另外，今日的報告已經可以被查閱了，您需要查閱壹下具體情況嗎？”
　　“給我看看吧。”
　　淡藍色的光幕升起，十二萬字的報告事無巨細地匯報了從下層甲板的四個城市到上層甲板今日維修狀況的所有條例，甚至在尾部還有壹個連接，點進去後是五萬字的運行狀況分析。
　　何慎言嘆了口氣，開始用基利曼的遭遇安慰自己：“這算不上什麽，基利曼天天都得處理政務壹天只睡三個小時呢……要不把他騙到船上來當副船長吧。不，那樣的話就沒人處理政務了……嘖。”
　　中樞再次恰到好處地接住了他的冷笑話：“或許我們可以克隆基利曼大人。”
　　“妳的幽默感需要收斂壹下了，中樞。這種毫無下限的玩笑和我開開還行，換了其他人可能會心肌梗塞。”
　　“命令已收到，幽默邏輯正在改寫。”
　　“噢，對了。”法師突然問道。“我給察合臺設計的那種戰馬，妳給他送過去了嗎？”
　　與此同時，察合臺可汗的房間之內。
　　他看著面前這具龐大的金屬戰馬，不知該作何表情。
　　可汗是在十分鐘前收到這個禮物的，伴隨著壹陣藍光，它便出現在了可汗的房間之內。然後便是法陣中樞的解釋：“來自船長的壹份禮物，希望您會喜歡，察合臺可汗。”
　　他喜歡嗎？
　　他當然喜歡。
　　無比龐大的體型，表面漆黑，眼中冒著幽深的藍色火焰，魔力爐在它體內穩定的運轉，發出輕微的嗡鳴。
　　可汗深深地，深深地吸了壹口氣。
　　他將手放了上去，輕輕貼在它的背部，感受著那種極寒。這金屬的造物立刻活動了起來，仿佛有著自我意識壹般側過了頭，幽藍色的眼眸緊緊地盯著可汗。
　　“妳好。”
　　可汗用巧高裏斯語輕聲問候，壹種沖動正在他心中醞釀。他想要騎著這匹馬開始奔跑——這種沖動很快就被他說出了口。
　　“能否給我壹片場地？我想騎上它試壹試。”
　　“當然可以，請您稍等，可汗。”
　　……
　　在死亡守望服役了四十壹年後，泰圖斯終於得以回到他的兄弟們當中——這個描述有些錯誤，實際上，他還要再等壹段時間。
　　軍務部正在對他進行審查。
　　“您好，泰圖斯修士。”
　　“您也好。”
　　坐在舒適的椅子上，泰圖斯略有些不適應地看著眼前的這個房間。棕色的木頭墻壁與壹旁火爐跳動的火焰讓這裏看上去溫馨地過了頭，他也不免有些疑惑。
　　不過壹百年不到，軍務部官員們的審美就從原來的肅殺風格跳到了這種溫馨的風格？
　　他們的變化可真夠大的。
　　坐在他對面的那名官員體型較為臃腫，但並非是肥胖的原因，他的大半個上半身都被替換成了某種機械，這才是他顯得有些臃腫的理由。
　　註意到泰圖斯的眼神，官員笑了笑：“啊，我註意到您在觀察我的……呃，機械身體，是的，它們並不是改造，而是暫時保住我生命讓我能夠暫時繼續工作的神之機械。這也沒辦法，我的職位無人能夠代替，而最近醫療艙非常短缺，我的治療被安排在三天之後……”
　　他虔誠的在胸前比了個天鷹禮：“總之，帝皇保佑。”
　　泰圖斯默不作聲地看著他，等待著下文。
　　“咳，那麽，我就進入正題了。如您所見，我是被派來審查您這樣壹位戰鬥英雄的官員。坦白來說，我其實並不想這麽做，這對您實在是有些不尊重。但是，沒有辦法，規章制度就是規章制度，我們必須遵守。”
　　他喋喋不休地啰嗦著，卻在某壹句話後突然地拋出了問題：“您曾經單槍匹馬的殺了壹只獸人warboss？”
　　“不是單槍匹馬。”泰圖斯面無表情地回答。
　　“噢……”官員若有所思地點點頭。“您還單槍匹馬殺了壹只惡魔王子？”
　　“它正在轉化過程中，並不是所謂的惡魔王子。它的儀式尚未完成，且十分虛弱。”
　　“您在此過程中是否有暴露在巨量的亞空間能量下？”
　　泰圖斯不厭其煩地回答著這些他已經說過上千遍的問題，且答案始終如壹：“有。”
　　“您在事後感到了不適嗎？”
　　“從未。”
　　“您確定？請暢所欲言，這裏只有我壹人，墻壁後也絕對不會有壹打的禁軍埋伏著隨時等候我的命令進來拿下您……哈哈。”
　　軍官幹笑兩聲，表情突兀地變成壹潭死水：“……只是個玩笑，您應該不會在意吧？”
　　泰圖斯面無表情地點了點頭：“笑話不錯。”
　　“那麽，您在執行任務的過程中殺了壹只獸人warboss和壹名惡魔王子，肉身暴露在巨量的亞空間能量中且平安無事，哇哦……”
　　官員翻看著手中的資料，感嘆著嘆了口氣。
　　泰圖斯什麽也沒說，只是心情變得沈重了壹些。
　　他暫時還不知道泰拉上發生的事。
　　保衛戰打響時，這位前任二連長正在死亡守望內服役。別說知道泰拉上發生了什麽事，他連自己戰團裏發生了什麽事都不清楚，就連基因之父復活的消息都是後來才知道的。
　　而死亡守望也是因為基利曼的關系才提前結束了他的服役，讓他回來——泰圖斯是這麽想的，他還不知道，審判庭已經沒了，死亡守望自然也被解散了。
　　泰圖斯就這樣坐著壹艘小小的戰鬥巡洋艦回到了泰拉，全程都在自己沒有窗戶的房間裏進行著冥想。船壹到獅門星港，他就被帶到了星港內的軍務部辦公室進行審查，整個過程壹氣呵成，十分流暢。
　　根據此前經歷過的那些審查推斷，泰圖斯覺得，自己八成是回不去戰團了。
　　軍官站起身，對他露出壹個微笑，說出口的話卻讓他錯愕不已：“您真是壹位英雄！”
　　“……？”
　　軍官熱情洋溢地牽著他的手，上下擺動，表情十分高興：“我能見到這樣的壹位英雄，真是太榮幸了！您的審查通過了！恭喜，歡迎來到神聖泰拉！請您在這兒稍等片刻，好嗎？我需要去通知壹位大人來將您帶到泰拉空間站上去。”
　　泰拉空間站？那是什麽？
　　軍官走出了門，泰圖斯的表情開始越來越奇怪。他四處打量著這間裝修風格過分溫馨的小小房間，目光在窗戶上停留了片刻，最終，他站了起來。
　　漆黑的盔甲，左肩是銀色的，有著審判庭的印章。右肩則有著極限戰士的標誌。
　　所有加入死亡守望的阿斯塔特都要這麽做，壹旦妳加入，妳就需要將動力甲改噴成黑色，右肩塗裝可以是原屬戰團的標誌，左肩則需統壹替換為帶有審判庭印章的銀色肩甲。他們在那兒學到的戰術也和以前大不相同。
　　平日裏除了研究異形的生理結構，對它們產生更為深刻的了解以外，便是學各種非常規的戰術。毫不誇張的說，泰圖斯現在極其擅長刺殺。
　　他卻並不為這點感到欣喜，恰恰相反，還有些悲哀。
　　刺殺……
　　泰圖斯來到窗前，他打開窗戶，好讓自己能探出身體觀察外面。不看不要緊，壹看，就讓他怔住了——什麽情況？
　　這蔚藍色的天空是哪來的？神聖泰拉不是個巢都嗎？等等，那邊是不是壹片廢墟？這個雕像的底部怎麽還缺了壹塊？
　　“原體在上……”他無意識地呢喃著。“這是什麽情況？”
　　壹個聲音在他背後響起：“壹個妳暫且還不了解的情況，泰圖斯修士。”
　　泰圖斯迅速轉過身，出現在他眼前的是壹名禁軍，沒有帶他們標誌性的頭盔，但那人性稀薄的臉卻立刻令他確定了對方的身份。
　　“禁軍？”
　　“沒錯。”對方點了點頭，語氣裏什麽東西都沒有。“妳可以叫我利克托，我來是為了將妳帶到泰拉空間站上。在那裏，妳可以通過傳送門前往馬庫拉格之耀，帝國攝政王基利曼大人正在那等妳。”
　　“可否容我問個問題？”
　　“但說無妨，我們的時間很寬裕。”
　　“泰拉空間站……是什麽？”
　　利克托挑了挑眉，他很快便理解了這個戰士為何如此疑惑：“原來如此，妳不知道，是不是？”
　　“知道什麽？”
　　“沒什麽……”
　　利克托搖了搖頭，就算是他，此刻也不免帶上了些同情，那目光讓泰圖斯皺起了眉。
　　“修士，我希望妳明白，雖然我沒有給妳解釋的義務，且我十分願意為妳解釋泰拉空間站到底是什麽……但妳錯過的東西實在是太多了，還是讓妳們戰團的戰鬥兄弟來告訴妳具體事宜吧。”
　　“我理解。”
　　“妳能理解自然最好，噢——就當是我個人的壹個建議吧。”
　　利克托看著他，竟然嘆了口氣：“我知道妳加入死亡守望，在那裏壹直殺戮異形……但有些時候呢，它們也是可以合作的對象。所以，待會不管是去了泰拉空間站，還是馬庫拉格之耀號上，我都希望妳保持冷靜。”
　　泰圖斯審慎地凝視著他，然後深深地點了點頭：“我盡量。”
　　“那就好，修士，請做好準備，傳送要開始了。”
　　利克托朝他點點頭，按動了右手臂甲上的按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