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7章 复仇(十二)
正经人谁在漫威学魔法啊 by 拿刀划墙纸
2023-9-16 21:57
有人的罪行无可赦免,有人的过错仍有转机。
赎罪……
福格瑞姆沉默地回到他子嗣们的驻地,六十三名仅剩的帝皇之子立刻停下了他们手上的工作,前来迎接他们的原体。
“您似乎心情不太好。”索尔·塔维茨说。
“有这么明显吗?”福格瑞姆苦笑了一下。“你居然一眼就看了出来。”
“其实并不明显,原体。”索尔·塔维茨低下头。“只是我很了解您而已。”
福格瑞姆叹息了一声——如果要说艾瑞巴斯的话对他一点影响都没有,那是假的。他已经不屑于再对自己说谎。
所以他承认,那些话的确能够伤害到他。
“我的确有些心情不好。”
帝皇之子立刻有人怒气冲冲地将手按在了腰间的剑上,他并不知道事情的缘由,也不知晓具体情况,只是凭着某种本能做出了如此举动。而像他一样的人,远不止零星几个。
福格瑞姆微笑了起来,心情有了点转变——被人无条件的拥护总是好的。但是,这笑容过后,他便又忧郁了起来。
他终于说出了自己的疑虑。
“我们人数太少了,帝皇之子们。尽管我们还能使用这个名字,也还被允许使用它。但是,我过去所带来的那些耻辱与阴云却还在我们头顶盘旋。唯有敌人的死亡与鲜血才能洗刷它们——可我要如何开口呢?”
彻莫斯的凤凰满心苦涩:“我该如何告诉船长,我想带着你们再次踏上战场?”
“我们不畏惧牺牲,原体。”有一名帝皇之子低声说道。“我们已经牺牲过一次,再来一次又有何妨?死亡而已,不足为惧。”
“我知晓你们的勇气……我从没有质疑过它们。”福格瑞姆轻轻地说。“你们早就在伊斯特万上向我证明过了。”
他提起了那件沉重的事,表情也变得有些暗淡:“我所质疑的,乃是我自己。我想洗刷这耻辱,却不知该如何开口。我信任你们的能力,知晓你们的勇气,却不愿让你们中任何一个再离我而去。”
“无论是从父亲的角度,还是从原体的角度,我都不合格——站在这场远征中,我竟感到有些格格不入。”
“哪怕是康拉德·科兹,他也比我看上去更像是一个王者。他已经有了改变,不再是那个嗜血的游魂,尽管他身边没有任何臣子,可他的气度不会作假。”
他的话让索尔·塔维茨也不知该如何回答。他能如何回答呢?
就在他痛恨自己这份笨拙的语言能力时,福格瑞姆却又笑了起来。
“不过,我会试着再次赶上他们的。”他笑着说。“总不能被我的兄弟们落在身后啊……察合台可是已经得到了出征的机会,我们自然也不能落后。”
……
船长室内,战报正有条不紊地通过法阵中枢的汇报传递至不断滚动的光幕之上,刚解决完那些怀言者便再度回来投身于工作的法师倒也没什么怨言,而是认真地看着那些战报,并通过星图的及时行使及时地做出调遣。
他的精准与那种对于战争的嗅觉让一旁的罗伯特·基利曼都有些惊讶——法师曾说他不擅长这方面的事,当时说得振振有词,现在看起来,好像其实只是托词而已。
这哪是不擅长?你分明擅长的要命。
“通报阿廖娜舰长,她可以离开苏力四号了,悔火已经彻底掌握了局势,不愧是阿吉米多顿军团……让她去支援灾厄号,那些恐虐的狂战士已然成为了弃子,他们的神不再注视他们了。”
“让察合台可汗不要再来回穿行于苏力五号的表面了,我看得见他在干什么……十分钟前他就该杀光那些叛军了,他要是实在没事做,可以考虑回来代替我的工作。”
做完这些,他总算是得了点空,给自己拉开椅子坐了下来。基利曼从星图局势中抬起头,看了看他的老师,在注意到后者脸上的那种疲惫后,他皱了皱眉。
“您很累?”
“是有一点。”何慎言闭上眼回答。“拒绝恐虐的赐福并不如我想象中的那么简单。”
“……”
基利曼沉默了,这种东西还能拒绝?
“还好我有过经验,其实也不算经验吧——那次我是死了才摆脱的,这次只是单纯地用力量稳定物质界的震荡而已,其实还算轻松,只是有点消耗过度。”
法师揉了揉眉心,疲惫地叹了口气:“这还只是个开始,罗伯特。我们便已经遭遇了纳垢、色孽和恐虐。那来自另一个世界的奸奇所做的事则更加骇人……波及两个银河的战争。”
基利曼皱起眉,由于法师此前掐断了直播,他们自然也没看见后面的事。尽管有诸多猜测,但是,当事人亲口说出的真相总是更为震撼的。
波及两个银河……现在的帝国有能力从这样规模的战争中幸存吗?
深刻的忧虑令他的脸颊两侧的线条绷紧了许多——罗伯特·基利曼在一阵沉思后开口:“或许祂对恐虐说了谎?”
“我更倾向于是真实的谎言。”何慎言笑了笑。“如果祂真的能通过某种方式达成这件事……呵呵。”
这可真不是个好消息,哪怕是以原体的超人心智来承受,基利曼都感到有些难以言说的沉重感压在了他的肩膀上。现在的形式并不乐观,帝皇被泰拉网道内爆发的恶魔们拖住了,它们虽然只能拖住他一小会,但谁知道会不会有更糟糕的事发生?
再者,远征这才刚刚进行到初期,便已经和四个邪神完整地打了招呼,后面又会发生什么?
基利曼沉默不语地站在原地,感到如山般的压力侵袭而来。一个好的当权者就是如此,他们或许会有特权与尊贵的身份,但所面对的也是常人无法面对之重任。尤其是罗伯特·基利曼这样的人,如若局势出错,他不会责怪他人,只会责怪自己。
多数人会在灾难与错误的面前选择出其他人来充当充气筒或替罪羊,而罗伯特·基利曼这样的人却会发自内心地将任何错误都抗在自己肩膀上。
良久,基利曼转移了话题:“……老师,苏力三号、四号与五号的环境该如何修复?我们应当派遣驻军在其上吗?”
“环境不是个需要担心的问题,实在不行,就干脆放在这里,等到我们清理完了所有敌人后再回头来处置。至于驻军……”
何慎言略感头痛地摇了摇头:“还是不了——人手本就不足,在没有抵达最前线和卡珊德拉夫人汇合以前……不,先等等。”
他突兀地皱起眉。
一阵诡异的波动从至高天内传来,几乎波及整个大裂隙。法阵中枢立刻开始通报全舰,并用刺耳的警告声告诉所有人待在原地不要动弹。一千五百四十三个相关的精神强化法阵全力运作,毫无保留,甚至连引擎的能量都被抽调了过去。
何慎言脸色难看地站了起来,望向泰拉的方向。在他的视线中,神圣泰拉上有刺眼的金色光辉正在爆发。
+是奸奇+
一个声音响彻在他耳边,带着灵能的冰冷都无法掩盖的虚弱。
+来自另一个世界……比我强上许多……我打退了祂,但也受了伤,万事小心+
+祂是本体过来的?!+
+不,是德拉克尼恩……祂拿着德拉克尼恩……恩底弥翁,不……我辜负了他+
几个破碎的思绪通过灵能传讯抵达了法师的耳边,令他的表情变得无比难看。
那把魔剑……是人类历史上第一次谋杀案的在亚空间内的回响,而那谋杀案的凶手,则是人类之主父亲的兄弟。
也正因如此,它是唯一一把拥有能够直接伤害到帝皇本身能力的武器。力量的属性千变万化,克制之道也蕴含在其中。帝皇有能力让任何恶魔感到恐惧,除了这把剑内的恶魔。
它不畏惧帝皇,实际上,情况恰恰相反。
+你还在吗?回答我!+
+我……仍……在+
灵能那头的声音正在变得越来越破碎,像是被拉长后的忙音,在断续的声响里,他最终还是说出了一句完整的话。
+我将……长眠……不要回来,这就是祂想要的……祂们杀不了我,你的后手起作用了……继续远征,继续远征!+
剧烈的情绪通过那最后的几个字传达至了他的脑海中,在其中掀起风暴,与此同时,帝皇的决心也一并传了过来。
于是何慎言知道,他是认真的。
“老师?!发生了什么?!”
基利曼的声音令他从恍惚中回过了神,何慎言严肃地看了表情焦急的罗伯特·基利曼一眼,第一时间并未说话。
在那之后,他快速地通过法阵中枢发布了几个罗伯特·基利曼看不懂的命令。
“启动第七紧急预案,开始全力支持殖民地计划。将泰拉空间站解体,分为四个部分独立运行,对泰拉执行全面排查,检测到混沌污染就直接就地格杀……”
“执行准备好的第一紧急预案,开始执行人类基因复原,开始执行胚胎培育并对所有新生儿进行基因检测,务必使他们隔绝灵能的影响。”
他的表情正随着这些命令的发布变得越来越凝重,基利曼屏气凝神,甚至不敢打断他。
——到底发生了什么?!
间幕:泰拉(一)
“死!”
图拉真·瓦洛里斯咆哮着挥动右拳,破碎的火焰从他的手中迸发,那些试图从网道中跑出的魑魅魍魉在这一击之下狼狈不堪地尖叫着跑开了,四周的禁军们立刻开火,专供给他们的附魔爆弹枪爆发出了难以想象的威力。
但这不够,远远不够。
+主君!+
战斗的间隙,他以灵能焦急地呼唤着他的主君,却没能得到回应。就在他的心猛地往下一沉之时,阵阵虚弱的回音从他的心灵深处传来。
+我将沉眠,图拉真……那把剑……不要让它伤到你,亦不要让它被带走,否则,远征……+
禁军元帅面上的表情冷静而自制,看不出半点焦急。他微微侧目,做了个手势,令一个站在他身侧的禁军立刻改变了姿态。
后者在手中枪械的机匣上拍击了一下,那漆黑的武器便开始变换形态,枪口变得更长,淡蓝色的荧光之中,高精度的瞄准镜也开始从虚空中涌现。
紧接着,他从腰间拿出了一个吉瓦多伦式狙击爆弹枪的附魔弹匣,将它插入了禁军们特供的武器之中。伴随着咔哒一声轻响,枪口处开始发出危险的燥热,扭曲了空气,虚幻的火焰开始凝聚。
那握枪的禁军闷哼了一声,支撑不住地半跪在地。附近的几名其他禁军立刻开始一边射击一边朝此处走来,天空中划过雷鹰炮艇降落的声音,帝国之拳们在半分钟后冲进了王座之间,人人全副武装。
图拉真总算是感到了一丝放松,他立刻通过纹阵将他们接入语音频道:“我是禁军元帅图拉真·瓦洛里斯,你们的指挥官是谁?”
“是我,图拉真元帅。”
托尔·加拉顿那特别的粗粝嗓音在通讯频道内响起,图拉真转头望去,看见这位留守泰拉的三连长正面色严肃地站在阵线后方朝此处射击。
安置在他肩膀上的那门大出力重力炮本就有着极为可怕的威力,在受到泰拉空间站上新式技术的改良后更是拥有了能够一击粉碎任何重型武装的能力。
注意——是任何重型武装。
“你带了多少人来?”
“五百人,还有五百人正在封锁皇宫,山阵号已经准备好了,随时可以进行平民的转移工作。泰拉空间站亦已做好准备,如果情况无法挽回,我们将轰炸这里。”
‘磐石’加拉顿的声音中毫无动摇:“我们将彻底毁灭泰拉与网道的入口,皇宫下方镇压着的东西不能重见天日,图拉真元帅。”
“你对危机的预案和嗅觉值得我学习——但情况还没到最糟糕的时候,加拉顿连长!”
图拉真再次咆哮起来,开始全力催动那位法师赠与他的力量,使他重生的力量在他的心脏与血管中毫无保留地跳动,一时之间,黑暗的王座之间竟然开始弥漫起淡金色的雾气。
只有图拉真知道,那是他的骨血。
我将赴死,但我无所畏惧。我无所畏惧,因为我将完成主君之命令。
禁军元帅咆哮着向前,一往无前,他直直地冲入网道,披挂着火焰——禁军们愕然地望着他,就连那个受到他命令开始预热‘毁灭’的禁军也是如此。磐石在通讯频道内剧烈地大吼起来:“图拉真元帅,你要干什么?!”
“我将抓住那把剑!”
他步入幽深的迷雾,血液在身边沸腾成破碎的誓言。剧烈的疼痛开始轰炸他的脑海,法师的话再一次于他耳边响起:“这不单只是一份馈赠,图拉真,有时,它还意味着更多。”
是的,大人,但我本就需求更多。我需要比我的生命更多的东西用来燃烧。
“克-恩索格里斯,使用纹阵的指引瞄准我!用你目镜上的符文锁定我的位置,一旦我抓住它,你就向我的心脏射击!”
“元帅?!”
“照做就是!”
图拉真无所畏惧地冲过瑟缩的恶魔们,冲过人类最黑暗最深处的噩梦。他的血液已经快要烧干,可他还有灵魂。
而且,他已经看见了它——他看见了!
一头长发,皮肤黝黑,留着部落的胡须,身上挂满骨头磨制的首饰,手里提着一根煣木制成的燧石长矛。一个普通的男人,一个平平无奇的原始人。图拉真看不见它隐藏在这幅面貌下的真实,却仍然能看见它提在手中的长矛上的鲜血。
金色的鲜血,缓缓滴落。每一滴都让地面沸腾。那是人类之主的血。
图拉真握紧右拳。
时间拉慢,他的心脏开始超负荷地运作,开始不断地压榨他的身体。血液彻底烧干,灵魂开始接续。
第一秒,他跑出七百米。
第二秒,恶魔回过头,由人类腿骨磨制而成的项链在它的脖颈上晃动并闪闪发亮。
第三秒——图拉真抓住了它。
仅仅只是接触。
剧烈的疼痛就开始在神经中爆发,思考的能力变得破碎,虚幻的金色液体从皮肤表面如同泄洪闸一般喷涌而出,并遵循着主人最后的意志化作淡淡的金色迷雾。
如同闪电劈落,图拉真怒吼着握紧双拳,他已不能思考,他已不能正常言语,但他仍旧站立。
他被赋予的力量此刻已然成为了毒药,那个原始人狞笑着看向他,混沌而邪恶的思绪透过灵能触角向他传递了一个讯息。
+我将终结你,随后再终结你的主君与你们可怜的帝国+
图拉真并不回答,他已没有那个力气,他只有一个念头,在他破碎不堪的灵魂中涌动。
——我将成为一座崭新的监牢,我将效仿你,拉-恩底弥翁。
心脏鼓动,图拉真在通讯频道内喊出了他此生的最后一个单词。
高哥特语,清晰、稳定、充满痛苦。
但没有动摇。
“射击!”
没有犹豫,克-恩索格里斯扣动了扳机。
爆裂的火光照亮了整个王座之间,剧烈升高的温度让禁军持枪的双手在刹那间成为灰烬,但那武器本身却延续了他的意志——枪口剧烈膨胀,‘毁灭’的力量开始毫无底线地汇聚。
似乎过了一秒,似乎过了一千年。
然后——
剧烈的光从网道深处爆发,刺瞎恶魔们的眼睛,融化它们的形体。狂躁的力量奔涌着从网道内涌出,在那一瞬间,所有在场的人都听见了一个声音。
一声不甘、怨恨且满是诅咒的咆哮。
而网道深处,在那腐朽而弥漫着迷雾的现实与虚幻交接之处,一座琉璃似的骸骨以双手死死地握着一根颤动的长矛,几乎与它融为一体,沉入了不可言说的黑暗深处。
+我将成为一座崭新的监牢,主君+
他没能等到回答。
间幕:泰拉(二)
阴影飞旋,阴影蔓延,阴影在王座之间疯狂地舞动。它们张牙舞爪的身影在愈发浓重的雾气中影影绰绰地传来,狰狞的模糊影子在几秒后显露出了真容。
恶魔。
毫无疑问。只有它们如此丑恶,只有它们如此疯狂地渴望人类的灵魂。
雾气涌动,魔潮席卷而来。来不及为元帅的死而哀悼,托尔·加拉顿便立刻启动了右肩上的重力炮,纹阵开始提示,闪烁不停的数据流从目镜上划过,瞄准程序被启用。
他咬紧牙关,做好了迎接冲击的准备。
预热五秒后,重力炮发射了。后坐力大到甚至让他的肩膀为之一震,但这一切都是值得的。重力炮的炮口处发出剧烈的尖锐噪音,蓝色的法阵一闪即逝,泛着紫色光辉的引力波呼啸而出。
那团引力的乱流在王座之间变得污浊的空气中划过,携带着磐石的怒火,直直地落进了魔潮之中,掀起无边血海。
重力炮带来的恐怖压迫彻底击垮了那片区域所有恶魔的身体,腥臭的血液飞溅而出,但这仅仅只是个开始。
机械神甫们用泰拉空间站之上的技术做的改造于此刻得到了显现——引力波开始疯狂地汇聚,化作一片扭曲的炼狱,将它们牢牢困住,随后,引力彻底爆发。
污秽的血肉仿佛爆发的血雨一般抽搐着喷涌到了天上,破碎的骨茬旋转着带来了第二次伤害,魔潮前进的势头为之一滞。
战果惊人——但托尔·加拉顿心中却没有丝毫喜悦。恰恰相反,他咬紧了牙关。
恶魔们的数量实在是太多了。
禁军与帝国之拳的阿斯塔特们的射击从未中断,吉瓦多伦式附魔弹匣所带来的强大火力让恶魔们遭受了重大损伤,哪怕只是擦了个边,都会有肢体被汽化或冰冻,并在几秒后碎裂。
但它们的数量却是真正意义上的源源不断,所有的这些魑魅魍魉都像是疯了般地从网道中涌出。根本不计较伤亡,它们甚至将同伴的尸体踩成了肉沫。
恐虐的黄铜猎犬冲在最前方,数量多到可怕,彻底淹没了由禁军们所组成的第一道防线。站在加拉顿的角度看过去,他仅仅只能依稀瞥见几个金色的身影在那血红的海洋中艰难地跋涉,并挥动手中的武器。
或早或晚,死亡,它总会找上我们所有人。
重力炮开始再度预热,帝国之拳的毁灭者们也立刻顶上前来。没有犹豫的时间,禁军们中的一个在通讯频道内咆哮了起来:“开火,帝国之拳们!开火!不要顾忌我们,务必拦住它们,不能让它们冲出王座之间!”
“开火。”加拉顿下达了命令。
他的声音冷静无比,表情却满是怒火。毁灭者们不再犹豫,开始连连开火。重爆弹与等离子炮的发射声音与猎犬们的咆哮声混杂在了一起,阵线暂时僵持住了。
禁军们的死亡无可避免,他们自己也知晓这点——也正因如此,‘磐石’才会如此的愤怒。
那些还活着的禁军们仍然在猎犬群中砍杀,重火力让它们完全无法靠近帝国之拳们与他们身后所守卫的厚重大门,可是,这仅仅只是个开始而已。
放血鬼领主骑乘着巨大的钢牛从网道中一跃而出,在它们身侧,那些手持地狱之刃的精英放血鬼组成数量恐怖的方阵狂吼着进行了冲锋。
血神的赐福缠绕在它们身上,爆弹的威力被无限缩小,黄铜盔甲甚至还提供了额外的保护。它们猖狂地大笑着,欣喜地迎接杀戮的到来,手中的武器疯狂的挥砍,根本不管那些鲜血猎犬或四周同伴的死活。
污浊的鲜血几乎彻底染红了那些刻有英雄之名的石砖地面,那铭记着无数牺牲的历史此刻正被一群恶魔踩在脚下,肆意亵渎。
帝皇啊……
托尔·加拉顿几乎无法遏制住他心中熊熊燃烧的怒火了,可他必须保持冷静与理智。身为三连长与指挥官,他需要这两样东西来稳住局面。
一个失去理智的狂战士对敌人而言是可怕的,但一个失去理智的指挥官,却仅仅只对他的士兵来说是可怕的。
“继续射击,毁灭者们,不要停止火力的倾泻!狙击手们,瞄准那些钢牛的眼睛!”
快速下达了两个命令,他转而开始联系起被淹没的禁军们:“你们需要撤离当前位置,我将率领几支小队切入进敌阵中掩护你们!做好准备!”
“不!”
另一个禁军立刻阻止了他,其理由令加拉顿感到荒谬:“赴死之日便是今天,帝国之拳,守住你们的阵线,做你们做擅长的事!”
“你们这样的牺牲完全没有必要!该死的!”
帝国之拳的三连长因为他的话勃然大怒起来,在说话的间隙还用他右手的动力拳套打碎了一只猎犬的身体,它变得七零八落地滚回了逸散的浓雾中。
加拉顿怒视着前方:是的,就是这样,滚回你们该待的地方去!
“一切牺牲都是有必要的,托尔·加拉顿连长。我们的死能为你们争取时间,而你们则能为外面正在被疏散的平民们争取时间,意义便在此处,一人之死,换来十人之活。”
另一个人彬彬有礼地说,高哥特语在他口中听起来近似诗人般的咏叹调:“图拉真元帅已用他的生命证明了此事,他使那把魔剑暂时远离了我们的主君与活圣人,但真正的威胁仍未到来,难道你感觉不到?”
“阁下是?”
“我们曾见过一面的,加拉顿连长。我是‘诗人’莫格里斯——不过这无关紧要了,我们的新盔甲由能量核心供能,在我们的授权下,它可以成为一个复合式的魔力炸弹。啊,这实在是不幸中的万幸。”
诗人的声音中带着笑意。
“我们将在死前杀戮更多的恶魔,并在死后化作剧烈的烟尘消散。那情景一定很美,您觉得呢?请一定记住那璀璨的焰火!”
诗人豪放的笑声在通讯频道内抑扬顿挫地响起:“太阳下落,而人们需要光亮才能渡过漫漫长夜,不是吗,加拉顿连长?啊哈!光荣之死啊!吾别无所求!”
话音落下,爆炸响起,两头钢牛和无数的放血鬼哀嚎着在无尽的光和热衷成为灰烬与粉末。目镜上,代表莫格里斯的符文熄灭。
三连长的面容抽搐着——几秒后,他同意了莫格里斯的话,并开始憎恨于自己的无能。
深刻的憎恨。
“我们还有血可流,加拉顿连长。”万夫团中的一员低声说道。“从莫格里斯开始,然后是我——贾·麦尔罗,记住我的名字。”
爆炸声再次响起。
“……那么,帝国之拳将紧随其后!”
托尔·加拉顿咆哮着,在帝国之拳们为了多恩的吼声中再次启动了重力炮。
他们将流干血液。是的。
他们将成为王座下的枯尸,他们的姓名将无人知晓,他们的尸体将无人收敛。他们知晓这些,但仍然会毫无畏惧地奔赴死亡——勇气,让人类拥有了嘲笑死神的能力。
……
何慎言硬生生地止住了脑海中的眩晕,并让自己站直了身体——他没有表现出任何软弱,但那道涌动着扫过大裂隙的诡异波动到底给他造成了什么影响,只有他自己清楚。
“……从现在开始,罗伯特,你来接手这个指挥官的位置。”
“老师?!”
“不要问问题!”何慎言咆哮着说。“照做!我给你最高权限!我将深入大裂隙!”
“可——您为什么要这么做?!”基利曼咬着牙问,全然不顾法师的那句‘不要问问题’。
“因为我必须。”
法师面无表情地说,同时咽下喉头涌上的鲜血。他掩饰的很好,罗伯特·基利曼没能看出来。
这世界上不存在两全其美之事,完美是一个虚幻的命题,一个甚至不足以被拿出来仔细研究的命题。缺憾甚至都因此被赋予了意义,美学家们将它称之为残缺美,但若是你想让法师对此加以说明,他只会吐露一句话。
“因为我必须,罗伯特,因为只有我可以做到这件事。”他重复一遍。“泰拉不容有失——至少目前不行,我要……”
他面色苍白地摇晃了一下身体,突兀地止住对话,化作虚幻的闪电消失。在他离开不过短短几秒后,原体们冲进船长室,却只看见罗伯特·基利曼一人站在空荡的星图旁,表情平静。
“他在何处?”凭借某种本能,圣吉列斯隐约察觉到了些许不安。
“那几艘怀言者的船上还有东西没处理完。”
罗伯特·基利曼面不改色地做了个手势:“老师回去处理他们了,他很快便会回来。在此期间,我会接过指挥权,科拉克斯,我需要你带着暗鸦守卫——”
“——不。”
科尔乌斯·科拉克斯眯起眼,以锐利的眼神盯着他的兄弟:“除非你先告诉我真相,否则我不会接受来自你的命令。”
“什么真相?”基利曼疑惑地问。
“指挥权。”科拉克斯简略地说。“如果他真的只是去处理那些对他而言不足为惧的敌人,为何他要将指挥权移交给你,罗伯特?”
“战场的局势千变万化,在你们中,我是唯一一个有能力在处理它同时兼顾其他的人,当然,或许还因为我是他的学徒?”
罗伯特·基利曼以一种轻松的语气开了个小小的玩笑,但他心中却另有一番话语。
别问了,求你了,科拉克斯。
群鸦之主缓慢地摇了摇头。
“你从不会夸耀自己的能力,罗伯特——不,罗伯特·基利曼。我以暗鸦守卫军团基因原体的身份向你提出质问,那个人到底去了哪里?!刚刚的警报又是怎么回事?!”
就差那么一点,基利曼便想说出真相了。但他不能。
他坚决地以政客的虚伪包裹了自己的心,并在面容上露出了一个完美无缺的微笑:“只是一点小意外,复仇号的魔力炉遇到了一些运行上的错误……你的语气未免也太严肃了,科拉克斯。”
“如若不信,你可以问法阵中枢。”基利曼笑着说。“是吧,中枢?”
法阵中枢没有回答他。
福格瑞姆闭上眼,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随后仰起头:“法阵中枢——你在吗?”
“我在。”机械音回答道。
“那么,我们的兄弟,他所说之事是真是假?”火龙之主肃穆地接过话题,肃穆地问。
几秒后,中枢说:“我被要求对人类保有完全的诚实,但是,我拒绝回答这个问题。”
基利曼咬了咬牙——中枢的话在某种程度上已经相当于回答了真相。
黎曼·鲁斯一言不发地走上前来,但是,芬里斯人却并没有像基利曼想象中的那样挥拳痛击他,并怒斥他的欺骗。
黎曼·鲁斯只是按住了他的肩膀,关切地看了看基利曼的表情。复仇之子的伪装在这样的目光下被彻底融化,他露出一副不知所措的微笑,想竭力保持住仪态。
“你可以告诉我们,罗伯特,你不必再一个人承担起一切。”鲁斯低声说。“我不知晓你面临的是何种噩梦,但我们要求和你共同承担。”
“……”
没有言语,罗伯特·基利曼低下他的头。在足足好几分钟后,他才开口。
“我并不清楚具体发生了什么。”他低沉地说。“他原本正在和我讨论是否驻军,却突然地止住了话题,并在半分钟后发布了几个命令。”
“什么命令?”科拉克斯问。
基利曼完整地复述了一遍。
第七预案,空间站解体,对泰拉进行全面排查……且不提那后面骇人听闻的人类基因复原以及胚胎培育计划,光是对泰拉进行排查并净化混沌污染这件事就已经让原体们的脸色骤变。
这意味着什么,不言而喻。
圣吉列斯几乎是在一刹那便意识到发生了什么:“网道!该死的,一定是这样!”
大天使咆哮起来,毫不掩饰自己的愤怒:“泰拉遭袭!”
“父亲呢?”福格瑞姆按住情绪激动的天使,冷静地问。
此时此刻,他仿佛重新成为了那个军团时期的紫袍凤凰,永远能在众兄弟情绪激动时劝住他们,并给予帮助。
那时的他,就连康拉德·科兹都会忍不住求助。只可惜,后来发生的事并不令人如愿。
“……我不知道,但老师他——”
“——他重回泰拉,镇压网道去了。”
伴随着舰内通讯频道里响起的,有人进入的提示音,一个声音插入了他们的对话中。
“而我将回来帮助你们。”
一个留着白色短发的巨人在传送的蓝光中出现在他们眼前,风霜满面,面容上甚至已经有了深刻的皱纹。仇恨与疲惫将他塑造成了如今的模样。
他看了看他的兄弟们一眼,眉头紧皱,以罗格·多恩最著名的风格说出了一句话:“你们真是软弱到令我吃惊,难道没了他就不知该如何行使杀戮的本职了吗?”
间幕:泰拉(完)
众原体都有特殊且唯一的能力——这些东西并不属于他们的性格与品格所带来的特质,而是存在于基因中的本能。
比如,罗伯特·基利曼可以多线程分析并处理许多事情,且不会出现任何纰漏。伏尔甘无论受到何种伤害都能重新再起,康拉德·科兹那臭名昭著的预言能力……
而罗格·多恩呢?
坦白来讲,世人对他在这方面知之甚少,唯一可以确定的是,他曾在泰拉围城期间展露过某种特殊的能力。多恩似乎能够通过情绪与意志来减弱四周的亚空间活动。
具体到底如何,没有人清楚。这方面的记载甚至都模糊到仅有几个细微的描述,而那些记录下这些的记述者连姓名都被抹去了,他们的下场不言而喻。
所以,如果你想说,这就是他的特殊能力,那么,许多人恐怕会立刻表示反对。不仅仅只是出自严谨的方面,还有一些其他的原因。
至少他的兄弟们肯定不会这么想。
“我真没想到你们居然会变成这幅模样,这里是在上演什么所谓的兄友弟恭的戏剧吗?”
风尘仆仆的巨人一路走到星图旁边,甚至不忘用手拉开挡路的基利曼与黎曼·鲁斯,二人被他的动作与话语弄得怔住了,尤其是黎曼·鲁斯。
他不知所措地露出了一副疑惑的表情,平日里的伶牙俐齿此刻竟然只吐出了一个单词:“呃?”
多恩冷淡地看了他一眼。
“现在的当务之急是支援那艘欧泊龙级别的战列舰,吞世者们的跳帮是一个显而易见的危险,但裂隙里还有更多东西正在蠢蠢欲动。”
他疑惑地抬起头,表情不似作伪。
“难道你们看不见?这星图上的数据明明就标的清清楚楚……”
多恩又低下头去。
他仔细地看了看那些如水流一般划过光幕的数据流,并无师自通地在短暂的数秒内就彻底地理解了它们的意思。他甚至还皱着眉将星图放大了些许,以便能够更直观地去观察鲁道夫·厄里斯本的灾厄号战斗群战况。
那现场的情况让他的表情更加严肃了。
“我很高兴看见你能归来,但是,多恩,你能向我们解释一下吗?”
圣吉列斯的笑容显得有些尴尬。
“解释?”
多恩抬起头看了他一眼,眉间深刻的皱纹没有因他的话语而消减,反倒变得更加深刻了。
“我被他从亚空间内拉了出来。如果你想听,这就是我的解释。”
“可是,你——”
“——没有可是。”
多恩平静地打断他:“具体到底如何,可以留到以后再讲。还有你,福格瑞姆……”
他看了看彻莫斯人,但最后也没说什么,只是又将视线移了回去。不知怎的,福格瑞姆居然在他这么做后不自觉地松了口气。
多恩又问:“海军战斗群的指挥官呢?我需要一个能够和此人对话的途径,这艘……”
他的手指划过星图,荡起阵阵涟漪。罗伯特·基利曼在此刻突兀地发现,透过星图,多恩的脸看上去显得是那么苍老。
一个念头无端地在他心中升起:他非常累。
“灾厄号。”
多恩收回手指。
“名字不错,我需要直接和它的舰长对话。”
“正在为您接通鲁道夫·厄里斯本舰长的通讯,受到至高天内能量的影响,通话链接建立的时间预计还需要三十秒左右,您还需要什么?”
多恩抬起头,看了眼在他们头顶天花板处亮起的淡蓝色荧光,随后便又低下了头:“你很高效,这点很不错。你叫什么?”
“法阵中枢,罗格·多恩,您也可以直接称呼我为复仇号。我是这艘舰船的主控核心。”
“很好,我将称呼你为中枢。至于你到底是不是个憎恶智能,我们可以留到后面再讨论。你是他的造物吗?”
“是的,罗格·多恩。”
“那么,讨论取消。”
“多恩——”
圣吉列斯再次开口,试图让多恩将节奏缓慢下来,而罗格·多恩却只是一言不发地抬起头,淡淡地看了他一眼。他的眼神让大天使将要说出口的话噎住了。
多恩如今比起以前,已经大不相同了。圣吉列斯的脑海中闪过这个想法。
“以后再说,圣吉列斯——至少在我们取得这场战役的胜利以前,我不会浪费多余的精力。”
“多余?”伏尔甘皱起眉。“兄弟,你未免也太……”
“我没有时间浪费在多费口舌上,伏尔甘。”多恩再次打断了他的一个兄弟,毫不犹豫。
“你现在将解释真相的行为称为多费口舌了?”
科拉克斯露出个讥笑,他此刻看上去竟然颇像康拉德·科兹:“不知为何,我竟然毫不意外。而且,这里也并非由你主导。”
多恩甚至没有理会他。
六秒钟后,一个镇定自若的声音在船长室内响起:“这里是鲁道夫·厄里斯本,指挥官,您有何指示?”
“我是罗格·多恩。”
苍老而疲惫的巨人严肃地开口:“我需要你迅速离开战局,不要恋战,全速返回。我会派出一个连的帝国之拳前去帮助你们解决船上的叛徒。”
“罗格·多恩……?!可,可是,我不明白,大人,我们正在取得优势!”
“我理解你的疑惑。”
多恩此刻又变得耐心了起来:“你和你的部下打的十分英勇,以凡人之躯硬撼一群混沌叛徒甚至还在缓缓占据上风,我敬佩你们的勇气与能力,但你们现在必须返回。你周边的大裂隙正在波动,很快,那里面将会涌出无数鬼魅之物。”
他停顿了一下。
“……这是命令,鲁道夫·厄里斯本舰长,你明白吗?我不会再说一遍。”
“……我明白了,多恩大人,我们将立刻返航!舵手,调转航线,通知护卫舰的舰长们,让他们迅速离开,我们将用两轮齐射掩护他们!”
法阵中枢挂断通讯,多恩转过头,看向此前讽刺过他的科尔乌斯·科拉克斯:“做好跳帮准备,我需要你和你的军团在大概……”
他闭上眼,神情突兀地变得痛苦,脖颈上青筋暴起,弯下腰,粗重地喘息。
伏尔甘立刻便走过去搀扶起了他,但多恩却固执地挪开了他放在自己肩膀上的手,并在几秒后睁开了眼睛。灵能所带来的金色光点从他的眼中溢出,并迅速消失。
原体们心中一凛。
是船长的灵能通讯?
“五分钟。还有五分钟,它们就将抵达。我需要你和你的军团作为第一批快速反应部队前去支援苏力星系上我们的人。”
“它们?”科拉克斯眯起眼。“如果你需要我和我的军团前去作战,你至少也要告诉我缘由。”
“是的,它们。”
多恩的面容抽动了一下,说不上是因为身体的疼痛还是不愿说出恶魔这个单词。
“你知道它们都是什么,它们即将逃出大裂隙——全部。这件事即将发生,谁也无力阻止,但逃出来的应当不会太强悍,有很多可能甚至离死不远,但是,不管如何,地面部队必须得到支援。”
“全部?”
“全部。”多恩对科拉克斯点了点头。“是他告诉我的。”
“你刚刚在和他沟通吗?”福格瑞姆难以置信地问。“多恩!回答这个问题!”
“……是的。”
面容苍老的巨人疲惫地说:“他要回到泰拉,但却无法使用传送。距离过远了,他必须通过大裂隙才可以——不!那邪神!”
罗格·多恩的话没能说完,他如山般的身躯轰然倒下,中枢立刻开始汇报情况:“船长用灵能使他眩晕了过去。”
伏尔甘牢牢地接住了他,抬起头来,以忧虑的眼神看着众人,并询问:“为何他要这么做?”
中枢的声音是合成音,此刻却显得有些迟疑:“他正在被污染。”
半秒钟后,面容已变得如同钢铁般冰冷的罗伯特·基利曼替代多恩站在了星图旁。
“伏尔甘,送他去医疗舱,然后回到你军团的驻地待命。中枢,通知帝国之拳的战团长,让他直接去医务室面见他们的原体。”
基利曼开始指挥,一件又一件,有条不紊。
“中枢,传我的命令,极限战士与子团全员需立刻做好传送准备,他们将支援苏力四号与苏力三号。圣吉列斯,我需要你和你的军团前去支援察合台,苏力五号离大裂隙最近,他恐怕会首当其冲。鲁斯,留在船上待命。”
他深吸了一口气:“如果多恩所说之事确定不假,那么,还有三分钟,我们就将和它们开启一场史无前例的战争……复仇号必定会成为跳帮的主战场。”
黎曼·鲁斯点了点头,眼神锐利而沉静,再也没有半分跳脱。只是手却按在了腰间的剑上。
基利曼低下头,开始观察星图上流动的数据。
在无人看见之处,他咬了咬牙。
……
狂暴的金色气焰呼啸而过,厚重的帷幕被人以纯粹的暴力彻底撕开。至高天愤怒地涌动着,散发着混沌的力量。
它也就只能做到这么多。
魑魅魍魉们尖叫着四散而逃,但是,只有少数幸运儿能够真正意义上的逃出生天。其中大多数都被直接汽化了,在这里,它们一旦死去,便是真正意义上的烟消云散。
而始作俑者甚至没有真正意义上的去关心这些事——他只是前进而已。
必须尽快回到泰拉。
这是他目前仅存的念头。
泰拉不能直接爆炸,至少现在不能。它还需要存在一段时间,网道或许对如今的帝国已经不再具备那么大的价值,可是,若是它成为混沌的助力,成为另一个能够继续通往物质界的混沌之门……
没人愿意看见这种局面。
灵能震荡,行动之间,他的五脏六腑开始疼痛。这只是初期状况,如果任由它继续蔓延……
何慎言眯了眯眼,硬生生掐掉了这部分的想法。
他如今所遭遇的一切痛苦都是源自那把魔剑所带来的连锁反应。如果他还是个纯粹的法师,那把剑是完全不可能通过力量之间的连锁反应伤害到他的。
但是,无论是从力量性质上来说,还是曾与星炬内的神性差点合二为一的经历来说,他都已经不能单纯地在力量层面上被称作一个‘法师’了。
德拉克尼恩无愧于它的自称,它存在的意义便是为了终结帝国与人类,不过一个照面,人类之主便重伤陷入沉眠,连带着他也受到了这份诅咒所带来的痛苦。
无尽的饥饿蕴含其中。哪怕只是分散出的诅咒,都已经正在开始借助他的力量壮大。
该死的——!
何慎言咬着牙,开始调动魔力。治疗法术一个接一个的被他用处,但其中最有效的也无法支撑上超过五分钟。魔力会迅速地被那诅咒吞噬一空。
但这还不是最糟糕的点。
最糟糕的点是——法师暂时没有空去处理它。他有办法,但他没时间。
你看,时间是多么公平?哪怕是他,也缺少它。时间对任何人都一视同仁。
何慎言沉默着继续前进。
灵能不计代价地震荡着帷幕,甚至令它开始破碎地哭诉。一颗绿色的,貌似有着肉质形体的星球倒霉地停留在了他的必经之路上,然后便在短到超出认知的时间内被瞬间汽化。
它自己甚至都没有意识到自己已经死去这个事实,破碎的灵魂无助的尖叫,祈求主人的帮助,而它的主人纳垢却只能无奈地叹息,并收敛了力量让它死得更快些,否则那火焰恐怕会顺着至高天内的某种途径连锁蔓延到祂的花园来。
这种事不能再发生一次了。
接着,祂便收敛了所有的恶魔与力量投影,不愿再踏出花园一步。
慈父深知一个疯人会做出什么——祂已经吃过几次亏了。那来自另一个世界的奸奇所提出的建议对祂来说没有任何吸引力,祂如今只想将自己的花园重建,并看着那些纳垢灵缓慢生长。祂的确是瘟疫与疾病之神,可祂也是生命之神。
但是,并非所有神明都像祂这样想。
一片淡粉与紫色交织的云停在了法师的必经之路上,纳垢感知到了这件事,只是,在几秒钟的沉默后,祂却默默地收回了目光,没有任何动作。
而那朵云呢?
噢,祂要做的事就非常之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