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二章 再次破境

　　王崎伸筆，出劍。
　　莫真真覺得這簡直就是神乎其技。壹支筆射出壹道劍氣？這究竟是怎麽辦到的？
　　外行看熱鬧，內行看門道。在莫真真眼裏，王崎用筆刺出精純劍氣就是驚人之舉了，但是有兩個人卻看到了更深的景象。
　　看到這壹劍的時候，劉雲祥眼前壹亮。
　　這是怎樣的壹劍啊。明明就是最簡單的平刺，但是，但是又讓人覺得如此繁復，如此……高深！
　　這壹劍仿佛是取法自數論的，但是數論衍伸的武學都追求極簡，厭惡變化，這壹劍則分明收斂著無窮的變化。這變化隨多卻不繁不亂，而是闡述著最簡單的真理。
　　就像1+1=2，1+2=3……
　　這壹劍，是“證明”，是算學上的“成立”！
　　同壹件事，仁者見仁，智者見智。面對同樣的壹劍，劉雲祥見“成立”，而辰風則見“心意”。
　　在辰風眼中，這壹劍光華璀璨，分明就是出劍者全部心力的凝聚，是妖嬈人心最最璀璨的壹面。
　　“這是他得意的成果？經過長時間思考之後見證大道的喜悅？”辰風很快就明白了過來。王崎這是將全副精神投入到了思考之中，然後現在才得到了結果。
　　皇甫漣和梨月就沒有辰風這樣的見識了。他們只是隱約覺得王崎這壹劍並不簡單，自己居然有些看不懂。
　　但這讓梨月更加怒不可遏。
　　這個小子，不就是耍得了劍嗎，頂了天也就掌握了壹記高級壹些的劍招。他竟敢……竟敢……
　　“哼。”這位築基期的外門弟子冷哼壹身，重陽詩打出壹道劍氣。
　　兩道劍氣相撞，然後更加不可思議的事情發生了。梨月以築基修為激發的劍氣與王崎的劍氣壹觸，居然土崩瓦解！
　　這並非是力量強弱的原因。這就好像木棍劈開水銀壹樣，不是因為木棍比準音更加沈重，純粹是因為木棍是固體而水銀是液體。
　　這是本質的高下！
　　梨月也沒有料到自己居然會敵不過王崎的隨意壹擊。但是，她沒有因此而退縮的道理，因為她那也只不過是隨意壹擊，並不能說明什麽。她揚起手，準備實戰真正殺招。
　　但這時，辰風攔住了他。這位陽神閣真傳的目光已經穿透王崎的肉身，照見其魂魄。在他眼中，王崎的魂魄這在經歷壹場激烈的重組。這場魂魄的變動勢必會牽扯到法力，讓王崎直接登上壹級臺階。
　　這個時候，王崎不能被打擾。
　　但是辰風看了壹圈才發現，這裏似乎只有自己才能在不影響到王崎的前提下消弭這壹擊，所以他在心裏嘆息壹聲“倒黴”，就伸手攔住了準備下重手的梨月。
　　然後，壹股奇異的力量從辰風體內輻射出來。這是純粹的魂魄之力，是魂魄的“場”。在這個場中，天地靈氣重新排列，變得厚重堅固。
　　然而，劍氣與這道“魂力盾墻”相觸的時候，辰風才發現自己小看了王崎。
　　他的盾墻和梨月的劍氣壹樣，當成土崩瓦解！
　　調禦天地靈氣支撐這個盾墻的，是辰風的魂魄之力。也就是說，辰風的靈識與這面盾墻是合二為壹的。劍氣與盾墻碰撞的時候，辰風的靈識完整的觀察到了這道劍氣。
　　這確實是基礎得不能再基礎的劍勢，但是，這道劍氣卻是“無矛盾”的，裏面蘊含的所有法力都化作了殺敵的威能，沒有壹分內耗掉！即使有，這種內耗也降到了辰風無法察覺的地步！
　　這是壹個非常可怕的事情，因為就像無用功不可避免壹樣，內耗也是不可避免的，但是王崎就生生斬出了完美壹劍！
　　既然靈氣盾墻不行，那麽……
　　辰風的雙眼突然光華大作。
　　眼睛是距離大腦最近的感覺器官，也是和大腦連接得最緊密、神經最密集的部分，對於陽神閣的弟子來說，這就是比雙手更好用的施術之物。
　　壹根白色的絲線憑空出現，纏繞在劍氣之上，然後輕輕壹絞。“嘭”的壹聲，白色絲線像是遇到熱油的火星壹般，豎劍化作壹團白炎。命之炎吸取了這道劍氣的“序”，於是，這道劍氣維持不住，自行崩散了。
　　就在這時，王崎坐了回去。他身邊的紙張紛紛飛向桌面，按順序疊放好。接著，王崎開始奮筆疾書。
　　靈氣的波動瞬間強了好幾倍。這是破境的前兆。
　　……
　　對於普通人來說，1+1就是等於2，沒有什麽特殊的理由，也不需要理由。這是因為他們只是憑直覺來理解這個系統。數學家追求的是用邏輯的方法來定義它，思考1+1為什麽要等於2。
　　而數學家用來研究這個問題的工具，就是皮亞諾公理。
　　壹切幾何的基礎都在歐幾裏得公理之內。歐幾裏得公理就如同四大基本力壹樣，支撐起了整個幾何。
　　而算術體系也有類似的東西。地球人稱之為“皮亞諾公理”。皮亞諾公理將整個算術歸結為壹個有五條公理的系統，這五條公理支撐起了整個算術體系。
　　那麽，這個公理體系完美嗎？嚴格的自洽嗎？無矛盾嗎？
　　這些問題的答案都是打問號的。第三次數學危機是集合論的問題，越是基礎的部分就越是危機的重災區。這就是希爾伯特二十三個問題中的第二問：算術公理系統的無矛盾性——歐氏幾何的無矛盾性可否歸結為算術公理的無矛盾性？
　　希爾伯特本人希望用形式主義計劃的證明論方法加以證明，馮諾依曼也順著這個角度做了下去。
　　王崎則是打算順著馮諾依曼的路子接著走下去。
　　算術系統整個的推演、整理是壹個大坑，但是如果只對其下面某壹個子系統作排除矛盾的證明，那便簡單了許多。
　　當然，這也是相對而言的。有資格參與希爾伯特計劃的，只有第壹流的數學家。而王崎並沒有背下這壹篇論文，他只知道結論和大致思路。
　　這是壹場艱難的思考。
　　世界在他眼中破碎了，無數數字化為星辰大海，在他眼前閃爍，卻又遙不可及。
　　思考是信息的流動，而這場流動攪擾了魂魄。
　　王崎的魂魄當中也出現了壹條星河，由數字與算符構成的天河。
　　消去全稱量詞……引入全稱量詞……消去存在量詞……引入存在量詞……
　　每壹次推理都伴隨這星河的壹次漲落。
　　然後，壹道法力的潮汐出現了。
　　王崎思考、計算的時候，總會運轉爻定算經。法力經過穴竅之中的陰陽爻，就會進行壹次二值判斷，完成二進制的運算。這道隨著魂魄而出現的法力潮汐也順著爻定算經的行功路線浩浩湯湯的前行。
　　每當這塊潮汐沖開壹個穴竅，在裏面盤旋壹匝，就有壹個新的陰陽爻產生。
　　然而，王崎的推演停滯了。
　　他感覺到了明顯的瓶頸。有壹個結論就在他手邊，可怎麽就是說不出呢？
　　就在這時，紛亂的靈力傳來。王崎感到壹陣厭煩他想要壹劍斬滅這個讓他厭煩的東西。
　　壹劍斬滅……壹劍斬滅……壹劍……壹……
　　王崎想到了什麽。
　　靈感，如同洪流般湧現。
　　與靈感同時來到的還有……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