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壹百五十三章 籠中鳥·原天君

　　救濟天魔界的重力，是依靠刻錄在內部之上的引力法門、外殼的質量引發的空間彎曲外加壹點離心力實現的。
　　越是靠近救濟天魔界的中軸，重力就越弱。
　　而在救濟天魔界的中軸之上，重力完全是零。
　　在這裏，所有物體都懸浮著。當然，微弱的重力還是存在的，但是這壹點力量，卻根本沒辦法形成壹個穩定的引力場。
　　想要在這裏居住與工作，可需要壹點額外的準備——比如說，準備好法陣，將所有的東西固定在壹個位置上。
　　不然的話，很多東西若是不碰，就會在不知不覺中向著墻壁靠攏。
　　這壹間金屬的建築便是如此。它與其說是個大堂，倒更像是壹個堡壘的內部。有很多生物在這裏工作。他們或是運用自己的法力，融化靈材，將之鑄成零件，或是冥思苦想，或是在與旁邊的同僚爭執什麽。
　　它們當中，倒有近半的個體不似人形。
　　智力型先天智慧生靈雖然可將“解放壹組或壹組以上的肢體”稱其為“經典”，但也不是所有智慧生物都是這個類別的。
　　在這仿若群魔亂舞的鋼鐵空間之中，壹個須發皆白的老者背負雙手，靜靜的看著。他腰間盤著壹件袍子，赤著上半身，露出虬結肌肉，完全不似面貌那樣衰老，反而如同百煉的鋼鐵壹般，有種“愈老彌堅”的感覺。
　　他的後背、脖頸乃至於雙臂的上半段上，覆蓋著壹層復雜金屬。這壹層金屬部分完全不似鎧甲，卻有壹種精巧的機械感。這機械的部分，完全植入了他的血肉之中。隨著老人法力的流動，壹股股震蕩波經過與這金屬部件纏繞的經脈，仙力之中的壹部分進入這機械部分之中，化為震動。
　　這個金屬堡壘之內，所有金屬部件，都在隱約共鳴——這是兵器的交響樂。
　　而在這壹曲之外，是從縫隙之中傳來的呼嘯風聲。
　　原本憑借大氣分子的慣性以及流體力學，救濟天魔界的中軸，還不至於出現這樣可怕的狂風。可無數年積累的動能，再加上少許法陣的推動，便使得氣流在這個層面上循環往復，形成永不停歇的臺風風柱。
　　這巨大的風柱對仙人沒有任何威脅。但是，也能防止很多不相幹的人，混入這壹條救濟天魔界的真正核心之中。
　　風柱中央，相當於“風眼”的區域，是完全的無重力區域。而在風眼之中，就是這個救濟天魔界的唯壹的河流。
　　所有可用的水都在這裏循環往復。這壹條五千千米的長河，純以長度而論，或許還不如，但流量卻遠遠勝過。
　　狂風的湍流會將各地的空氣源源不斷的吸過來。自然會有法術過濾其中的水分。
　　壹滴水都不會浪費。
　　而這鋼鐵堡壘，就在這河流的中央。
　　元磁之氣穿透風雨，固定了它的位置。
　　多麽奇妙的感覺。老者想到。
　　即使在這裏生活了幾千年，也還是會覺得神奇。他現在所站立的地面，居然與下面的普通修士居住的地面，是垂直的。而且，四面八方都是修士們居住的地方。
　　行星表面不會有這樣的景色。
　　老者看著周圍的三尊將神，微微嘆息：“希望這壹次，能夠為救濟天魔王略盡綿薄之力……”
　　“哈哈，原天君何必如此自怨自艾？”壹個機關人走出到他身邊。老人看著這機關人，不由得壹笑。
　　這個機關人本質上是他的壹位朋友。數千年前，他來到救濟天魔界的時候，就是這位朋友幫助他融入這裏的。
　　早在三百年前，這位老朋友就已經走到了另壹個境界。它完全不需要原始的肉身了，壹身道震仙魂，完全灌入機關之中，用機關的零件與零件傳遞力量。
　　到了這壹步，它就有了更加自由的選擇。他甚至可以創造壹個和自己壹模壹樣的機關人，來和自己交流。他甚至能夠用幾個零件，做出純粹裝飾性的鼻子眉毛。
　　毫無疑問，這樣是很讓人舒心的。
　　老者擠出壹絲笑容：“天武十億，我只不過是……覺得焦急罷了。”
　　“覺得焦急？”那個名叫天武十億的仙人有些疑惑：“我適才看過了，妳所設計的三架鐵將，都頗為有趣，說不定能夠成為七帝那壹級人物所使用的戰軀啊。”
　　“那也只是七帝強大罷了。這不能說是我的作用。”原天君搖了搖頭：“救濟天魔王的誌向何其遠大？她對我等的恩義又是何其高遠？只是造出這樣的戰軀而已。我還遠遠沒有回報救濟天魔王的水平。”
　　“妳也無需心焦。”那機關人說道：“在我見過的人中，妳是對天魔王的功法最有天分的壹個。這壹門震元天樞子的功法，原本並不適合血肉之軀，但妳卻硬是後來居上了。妳現在都已經補上了九十八君的缺——這倒教我區區壹個上洞如何自處？”
　　“不過是微末本領罷了。”老者搖了搖頭：“九十八君壹起上，都遠遜於七帝之中的任何壹個，更何況區區壹個我？”
　　“說妳謙虛，妳倒是挺自傲的，還想著和七帝大人比。”機關人笑道：“不過話說回來，妳和我們不壹樣。雖然大家來救濟天魔界之前，都是自己族中的天才，是數壹數二的大人物。但是……我們是故鄉被毀的時候，才上來的，心氣都已經喪失得差不多了。”
　　老者笑而不語。
　　“不過，還真別說！我就覺得，除了救濟天魔王本人，還有那些天眷遺族之內的天才，妳就是最強了。我看好妳啊，妳說不定還會成為咱們救濟天魔界的第八帝呢。”天武十億嘻嘻哈哈的，看了看老者新造出來的機關人：“話說回來……妳這個長條形的戰軀，倒是甚為奇特……”
　　他指了指壹條有翼有爪、類似於長蛇的鋼鐵怪物。
　　“我故鄉之中，有壹種天賦異稟的怪獸……這算是壹個念想吧。它們天賦真的很可怕，同階的智慧生物，根本打不過它們。”老者搖了搖頭。
　　“但是這個就正常很多了。”他又指了指另壹個也是“直立型”結構的戰軀。它看著倒更像是人，只是手臂特化，也不知道是異常發達的肌肉，還是與手臂混合在壹起的盾牌。
　　“嗯。”
　　“什麽時候列裝啊？這玩意，看得人就想使壹使。”
　　老者有些詫異：“嗯？妳居然會跟我來要戰軀？我這些戰軀，可都是實驗體……叛逆很強？”
　　天武十億嘆息：“是啊……很強。也不知道忘恩負義的家夥為什麽那麽多。逆亂二帝的余黨……”
　　“如果救濟天魔王大人沒有沈睡就好了……”
　　“如果是天魔王的話……他們根本無所遁形。”
　　……
　　“師父啊……這個……這個……到底發生了什麽事情啊？”天數礫石聲音發顫，幾乎說不清通用語了。
　　他剛剛只是在借著巨樹的光輝看畫而已。
　　救濟天魔界內部，光照都處於壹種不足的狀態。不遠處的聚居地內，確實是亮堂堂的，但是王崎和天數礫石並沒有進去的打算。在黑暗的海洋之中，也就只有這樣星星點點的孤島可供他們落腳。
　　可轉眼之間，他們就被壹群來歷不明的家夥給包圍了！
　　師徒倆背靠背。在他們周圍，站了壹圈人。七八個分屬不同文明的修士，就拿著各色各樣的法器指著他們。
　　這些修士多半是分神期。
　　而為首的那個修士——也就是剛才與王崎說話的那個，更是有合體期水準。
　　她……大概是“她”。雖然植物，或者說“自養型高級生物”也可以分陰陽。但是，雌雄同株之類的事情，讓判斷它們的性別更加困難了。她很明顯是個植物。只是，她大概沒有木質部之類的東西吧，整個植株都很纖細、柔軟。頭頂上的幾張大葉子構成了腦袋的輪廓。這些葉子似乎是特化過的，如同肌肉壹般靈活多變。王崎卻是知道，這腦袋看著挺大，但裏面、真的、是空的。
　　這幾張葉子的縫隙之間，還有壹些細小的葉柄伸出，長出細小的葉子。這些葉子就湊到腦袋的上方……大概是眼睛的位置上來。
　　王崎猜測，這大概是某種……感光葉片？
　　在沒有化形法的前提之下，為了和其他種族交流，這些植物也是蠻拼的。
　　這植物女身上還有金屬的部分。王崎看得出來，並不是這株植物和壹個機械長到壹起了，而是有人通過後天的手術，將金屬部分植入了她的體內。這金屬部件厚重，好似壹塊插著幾把劍的鳶盾，和這植物女纖細軀幹形成鮮明對比。
　　感光葉片似乎如同含羞草壹樣可以張開與閉合。那植物女……大概是瞇了瞇眼睛，對那兩人說道：“異星歧途，天數礫石，妳們的旅程結束了——換句話說，妳們的事發了！”
　　天數礫石立刻尖叫起來：“為什麽我們……憑什麽……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