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九十章 情深，算計，記憶

　　辰風感覺到胸口明顯的疼痛。
　　那並不是被灼熱的魔焰焚燒，也不是被強大的力量貫穿。
　　只不過是外部突如其來的沖擊波引發內外氣壓差而已。
　　僅此而已。
　　巨大的沖擊力將辰風高高拋起。就算是加速了思維，辰風也沒想到到底發生了什麽。他只感到有壹個什麽東西從自己身邊沖出，然後巨大的沖擊力就將自己掀飛。
　　勉強睜開眼睛，映入眼簾的，卻是壹片綠色。
　　居然是豌豆藤！
　　廢墟之中，萬道豌豆藤齊齊噴湧而出，甚至掀起房屋大小的飛石！而那長高款不過壹丈的石塊，重量卻堪比山嶽！蘇君宇狼狽不跌的彎腰閃避，卻還沒完成動作。在辰風加速的感知之中，他臉上的驚恐仿佛凝固了。
　　現在，整個世界仿佛就只有兩個東西能動。
　　壹道奔襲而來的金色劍光，以及，幾百道噴湧而出的藤蔓！
　　這壹次，司馬玨的反應極其迅速。雖然辰風制造的“王崎”幻象依舊吸引著他的活力，但是，挪移壹分經歷對付“阻擋自己進攻”的東西並不困難。紅蓮綻放，烈焰奔湧。只壹瞬間，接近司馬玨身周十米的藤蔓全部焚化殆盡。
　　但是，比被焚毀部分多數倍的藤蔓，卻從廢墟之中再次湧出！
　　綠色藤蔓如同波濤，須臾之間，又有紫色或白色的花蕊從藤子上吐出。只是片刻，花瓣雕謝，其速度根本不似自然雕亡。花朵開了又謝，謝而後開，花序雕零之處豆莢也是瞬息而成。大火壹炙，豆莢就爆炸開來。漫天的靈性豌豆如同彈幕，如同風暴。烈焰之中，豌豆又進壹步爆裂。
　　只有辰風感覺得到。在感官之中，所有的爆裂甚至都只有壹聲。
　　沒有人看得到，廢墟深處的艾輕蘭正在做最後的掙紮。
　　這位天靈嶺的天之驕子，此刻被背脊之中生出的巨量藤蔓壓倒在地，頭發則如同水壹般散在地上。她面容憔悴，壹身精氣神已經被抽走大半。甚至豌豆藤持續暴走，她的肉身乃至魂魄都會化作藤子的養料。
　　但是，她唯有睜著的壹只眼睛還是亮的。
　　艾輕蘭伸出手，用盡最後的力量握住壹根藤蔓的末梢，用顫抖的手指與掌心寫下符篆，輔助自己最後的意誌。
　　——想要的話……這條性命，想要的話就拿去……
　　——但是現在！給我！聽話！
　　即使不知道辰風的計劃，但感知到辰風離開之後，艾輕蘭就知曉他要做什麽了。她的計劃，也無外乎是幹擾這個怪物的壹瞬間。
　　那個沒用的家夥，就只知道用自己去擋——真的很沒用！窩囊！廢物！
　　所以，如果自己不動起來的話……
　　——如果妳欺負他……
　　艾輕蘭將自己最後的意誌灌入藤蔓，灌入這個龐大生命組成的暴走網絡。
　　“啊啊啊啊啊啊啊！”
　　等到那個思維混亂的怪物發現這藤蔓有些特殊的時候。
　　壹道劍光終於斬落。
　　辰風和蘇君宇好像看到了太陽。
　　或許是瞬間，又或許是很久，蘇君宇聽到了肉體墜地的聲音。他睜開眼，發現因強光而受損的視力還沒有回復。但是，他依稀能看見回卷的藤蔓。
　　最後關頭，艾輕蘭擋住了天劍的余波。
　　靠近攻擊爆發區域的藤蔓已經完全碳化，天劍也釘在穹頂之上，並炸出很大壹個坑。
　　但是辰風卻沒有被劍光余波擊中。除了雙手雙腳消失以及驚魂未定之外，他幾乎毫發無傷。蘇君宇不顧自己腿骨盡碎，去尋找路小茜。讓他松了壹口氣的是，路小茜除了駕馭天劍的那壹只手被汽化，以及天劍劍氣反噬之外，同樣沒有收到太大的損害。
　　結丹期天劍使的“最大解放”，就是這樣的後果。王崎在靈凰島以此次等攻擊阻擊聖帝尊時，也損失了壹個傀儡禦劍的胳膊。
　　至於那個還帶有壹絲司馬玨痕跡的怪物，自然是徹底消失。對於聖帝尊來說，同樣的攻擊或許只不過是“被捅壹刀”的感覺，但這個怪物的絕對力量卻遠不及聖帝尊。構成他身體的每壹個原子都被轟散，崩散於無形。若是前代龍皇的那壹道力量依舊記錄著他身體結構的所有細節、記錄每壹個原子的位置，那他還有變回來的希望。但是由於無名的指令，他本身就在不斷的崩潰之中。
　　蘇君宇視力稍稍恢復，就看到空氣之中越來越凝聚的紅色霧氣。這壹團霧氣很淡，也很龐大。它不停的翻滾蠕動，似乎想要構成什麽復雜的結構，但又轉瞬之間崩潰。蘇君宇看了壹會，覺得那東西不會便成人了。他消耗法力，粘合所有碎掉的腿骨，然後走向法力虧空的路小茜，將最後幾枚丹藥塞入她口中。
　　路小茜氣若遊絲：“贏了嗎？”
　　“看樣子那東西是不會變成人形來殺人了。”蘇君宇點點頭，又撿起了辰風。他感激的看了壹眼最後擋住天劍余波的藤蔓，卻發現這藤子根本不會動了
　　——見鬼。
　　蘇君宇都不知道怎麽和辰風開口。他道：“咱們先進去吧，免得壹會又出什麽幺蛾子。然後……”
　　話音未落，就有壹團黑影裹挾著難以想象的風暴湧了過來。
　　“嘖，妳們居然將司馬玨打成這個樣子。”梅歌牧大笑：“不過，也好，省得我自己動手了。夥伴，還有兄弟，妳知道的，其實我壹直想做壹個好人來著……背叛自己造物的信任，我真不想做。”
　　隨後，他看了壹眼辰風：“以為擊殺了劍宮長老司馬玨就折損我的戰力了嗎？真遺憾，不過妳們很快就會知曉的——是妳們自己打開了更加絕望的大門……”
　　超新星壹般閃耀的劍截斷了梅歌牧的話。
　　王崎暴喝：“受死！”
　　……
　　王崎伸手抓想梅歌牧，掌心壹團法力氤氳，陰陽交錯，演化無盡靈機，正是神瘟咒法！
　　在異種靈力的幹擾之下，心魔大咒失去了流毒無窮的特性，普通的神道雖然依舊存在，但由於四十九道的介入，神瘟咒法也沒有那麽容易流轉。因此，王崎施展神瘟咒法的手段，也就只剩下了最原始的“接觸”。
　　但是，但凡被他抓中，那最最歹毒最最高效的神瘟咒法，就會在瞬間完成！
　　王崎方才不使用神瘟咒法，是因為神瘟咒法占用的計算資源，會降低他對這龐大法力的駕馭能力。這就等於讓他放棄最大的優勢。因此，他判定這麽做效率略低。但是，無名謫仙的行徑，卻讓他顧不得許多了。
　　被梅歌牧死裏逃生、竊取神瘟咒法的奧秘，是王崎壹生的恥辱。而現在無名卻用這被竊取的奧義，在王崎面前上演他最不想看到的事情，這叫王崎如何不瘋？
　　就算效率稍低，也要讓妳們知道厲害！
　　梅歌牧與無名都知道神瘟咒法的厲害。甚至由於梅歌牧的認知，“恐懼”這種不應該出現在仙人身上的情感同時沖擊著兩人。在這壹瞬間，兩道意識居然達成了共識。
　　——逃！
　　梅歌牧轉身，某種涉及時空奧妙，卻能在如此惡劣的環境中施展自如的玄奧遁光展開。念頭壹轉的功夫，梅歌牧就已經消失無蹤。
　　而在梅歌牧的大腦之中，屬於無名的“錯愕”瞬間放大。由於兩個意識已經開始融合，所以兩人以接近無限的速度交流著。
　　——見鬼！逃命？方向不對！
　　——離開王崎！
　　——不！大門！
　　——走！
　　——門！離開這方天地！
　　——危險！
　　梅歌牧穿過了重重建築，來到了壹道裂隙之前。
　　——可恨！妳傻了不成？那是我們最大的機會！
　　——那是妳的“機會”！妳可從沒告訴過我，妳知道怎麽從至聖神廟進入仙路！我看看……哦，原來如此，仙路大門並非是唯壹出入口，許多天人文明的遺跡都有這功能。這對於傳法仙人來說，居然是……常識？
　　——妳能夠閱讀我的記憶？
　　無名謫仙心中驚駭更甚。但他很快收斂心神，在思維之中罵道【彼此彼此，妳可壹直都在說自己記憶盡喪，前塵洗凈。可這專門在惡劣靈氣環境下使用的盾術，可絕對是仙天特產。】
　　——呵呵。
　　——行，既然妳想要先解決我們之間的事情，再解決王崎，也隨妳。
　　——呵呵。
　　——但是，記憶被王崎洗過壹遍的妳，在意識的領域根本不可能是我的對手！我作為天眷遺族的麾下，經歷的歲月之長久，根本不是妳能夠想象的……
　　無名清楚，這樣的鬥戰之中，“氣勢”或者說“士氣”非常重要。若是妳認為自己有可能會輸，那輸掉的概率壹定會增加。因此，他嘲諷道：
　　——妳經過這樣的戰鬥，想必也能知曉“記憶量”的重要性。就算妳贏了，妳的思維也會烙上我的印記……等等……這！這不可能！
　　梅歌牧邪惡的意念穿透了無名謫仙的思維。
　　——怎麽了？小鬼，閱讀了我的記憶嗎？
　　——不……不可能……為什麽……
　　無名謫仙在內省狂呼。
　　——為什麽妳的記憶會這麽多！這！
　　——還記得心想事成嗎？
　　梅歌牧心中的譏諷與幸災樂禍，幾乎是毫無保留的傳遞到無名心底。他笑道【雖然不如王崎，不過，我也不是完全不會用啊！】
　　說話之間，兩人已經撞入壹片紅雲。
　　“嘖，妳們居然將司馬玨打成這個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