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壹百四十章 風平浪靜

　　王崎清楚，艾輕蘭給他的實驗樣本，自然不會是什麽好東西。
　　艾輕蘭每天都要誘變出幾個新的品種，她手裏的缺陷品比優秀的品種更多。王崎知道，自己手裏的這壹株樣本多半就屬於有問題的那壹批——要麽是壽命短，要麽是繁殖能力弱。
　　不過，王崎並不在乎啊。他只需要了解這些小小“計算單元”的大結構就可以了。
　　這是他為自己將來準備的化形之態。
　　將自己想要的東西收回儲物袋之後，王崎推門走了出去。他壹邊活動著雙手，壹邊去思考等下是去和辰風交流呢，還是和蘇君宇交談。
　　他實在是太特別了，八萬年裏，整個人族估計也就他壹個人能夠在金丹期完成“分神化念”和“法我如壹”的修持。也正是因為如此，他壹下子反而不知道應該如何繼續進行下壹步。
　　如果說要他正常的破天關，那實在是太容易了。算器基礎和天演基礎的金丹在包容性上無限強。王崎現在可以選擇的元神方案也很多。他對自己法力的掌控力也早就超過金丹期所能夠達到的極限，遠遠高於元神期的最低標準。而有了彌在心象時空當中的鍛煉，他甚至有壹定把握在短時間之內踏破天關。
　　但是，這樣做的話就沒辦法發揮他現在的優勢了。這等於他浪費了自己所得到的壹切優勢。
　　他需要壹個全新的，適合自己的元神之法。
　　這就是他現階段最為缺乏的了。沒有在門派裏修行五年，這使得他對“功法”這壹技術的理解還不夠深入，現有體系還沒學完，自然也沒辦法超越現有體系完成“技術革命”。
　　而且說到底，“技術革命”這種事也不是壹個人就能完成的。瓦特是發明了蒸汽機，但是，沒有喬治·史蒂芬森在內的壹大批工程師將他的發明應用到各個方面，沒有壹大批的資本家推動，也就不會有第壹次工業革命。法拉第發現了電磁感應，麥克斯韋完善了電磁理論，但是若是沒有以愛迪生為首的工程師們，所謂的“電氣時代”同樣不會到來。
　　對於王崎來說，最好的探索道路的辦法，就是忽悠仙盟將資源傾斜道數據化修法的開發當中來，用公家的資源開發自己的功法。
　　而讓仙盟傾斜資源的方法，王崎目前也只想到了兩種。
　　其壹，他可以證明這個修法的優越性。只要他能夠證明，自己是歷代最強的金丹修士，貨真價實的神州第壹金丹，而且還兼具駕馭法器、操縱萬仙真鏡的強大能力，這事估計就能成。
　　其二，他可以證明這個修法的推廣性。只要他能夠讓幾千個修煉數據化修法的修士輕輕松松成就金丹，並且每壹個的水平都在平均線之上，那這事十有八九就能成。
　　只是，這事的難度，說大也大，說小也小。
　　僅以戰績而論，王崎覺得應該沒有哪壹個金丹修士比自己更強了。他手中就連分神期修士和神通妖獸的性命都有幾條。但是，那還是在月落琉璃劍、禦流五蟲群、心魔大咒的加持下他才做到的，這未必有說服力。
　　至於挑戰同輩修士……不幸的是，今法仙道並不崇尚戰力，而是更偏重研究。故而，也沒有權威機構特意排個什麽“臥龍榜”“鳳雛榜”之類的玩意。萬仙幻境裏或許有無聊之士排了排，但是那都和地球網民排出的“我心目中的十大科學家”壹樣，基本上沒有說服力。
　　至於後者，壹樣困難。現在的人選擇修法，就和大學選擇教材似的，要麽靠仙盟指定，要麽靠師父推薦。自己搞的不是沒有，但是基本上就很少有當做主修功法的。王崎壹個金丹期修士創造出的金丹期修法……想壹想似乎不太靠譜啊。
　　這就是王崎目前面對的困難。
　　按照王崎目前的想法，他最好的辦法還是走第二條路，等入坑的修士多了然後開個“眾籌”。
　　不過這事，還是得從長計議……
　　王崎就在那盤算的時候，蘇君宇突然出現，拉住王崎道：“妳給我等壹下……”
　　此時的蘇君宇蓬頭垢面，眼窩深陷，而且身周的氣意隱約之間有點混亂。王崎嚇了壹跳，問道：“這……這到底是怎麽回事？”
　　“妳那篇破論文害的……”蘇君宇有些惱火：“就是看了妳這篇破論文，我才對自己的過往產生了懷疑。妳妹的……”
　　王崎看了看，發現蘇君宇說的，正是自己那壹篇關於DH——多歷史退相幹的論文。
　　“退相幹”在神州並不是什麽特別新奇的概念，在那些被埋沒的波函數塌縮的解釋裏，就存在著有關於退相幹的解釋。只不過，沒有人在意而已。
　　畢竟，在王崎之前，也只有“觀察者效應”這壹個解出現了與之對應的神通。
　　王崎皺眉：“妳這是……怎麽了？”
　　“還能怎麽了？”蘇君宇讓道：“無量天尊啊……無量天尊啊……這玩意……這玩意妳是怎麽想出來的？”
　　王崎汗顏：“其實，也就是……也就是隨便想壹想……”
　　多歷史退相幹原版的靈感，來自多世界退相幹，可是在神州，多世界退相幹也許、似乎……還沒出現的樣子？或者說冷門到了王崎根本就沒有聽說過？
　　“隨便想壹想？”蘇君宇驚嘆道：“到底是怎麽想到？這個……這個無與倫比的算學模型，這嚴密的論證過程……而且，而且妳還改變了縹緲無定雲劍！”
　　“這不算什麽……”
　　蘇君宇的聲音立刻提高了八度：“這叫‘不算什麽’？妳可是在仙盟的武庫裏增加了壹門加權值高達十的劍訣！”
　　“這只是踩在其他人的肩膀上罷了……”
　　王崎表現得很淡定。諸多解釋當中，目前就只有“觀察者效應”存在對應劍訣。這也使得觀察者效應這個解釋壹家獨大。
　　而王崎的這壹篇論文，還有與之對應的無定因劍，從根本上撼動了觀察者效應的地位！這其中固然有王崎經歷了地球的理論，知道更後面的物理學發展的因素，但也足以證明他天分的不凡了。
　　王崎卻對此非常淡定：“這壹篇論文，我交上去也不是壹天兩天了，妳覺得現在上面有什麽大的反應嗎？”
　　“什麽大的反應？”
　　“比如說，量子尊師突然徹底壓倒太壹天尊啦，或者返貨來，太壹天尊嗤笑自己宿敵啦，之類的。”
　　蘇君宇搖搖頭：“並沒有……不過，這也說明不了什麽吧？”
　　“不不不，這很能說明問題了。”王崎搖著手指：“妳還記得我當年給寫出那壹篇完備律的論文時，萬法門內的態度吧？”
　　“萬法門內……我勒個去，那個時候還真是風雨飄搖啊，在萬法門內，大家見面第壹句話就是問‘妳是連宗，還是離宗？’，免得談到壹半才發現話不投機，然後有不少師兄弟連住處都換了，就是不願意和另壹邊的人住壹起……”蘇君宇回憶起五六年前那壹場腥風血雨，立刻打了個寒顫：“妳小子，夠邪乎的啊，當時只有練氣期吧？”
　　“那是因為我是天才。”王崎恬不知恥的點了點自己的腦殼，然後道：“妳知道為什麽那壹篇論文會有那麽大的反應嗎？”
　　“為什麽？”
　　“因為，完備律是真的，能夠打破算君和算主兩位前輩之間的平衡。”王崎道：“算君和算主，從某種意義上來說也就代表了現在的離宗和連宗。只要他們某壹方能夠在論戰中擊潰另壹方，那離宗或者連宗就將會在近百年之內擡不起頭來。而我的那壹篇論文，正好就是其中壹方強而有力的援助。”
　　“而妳這壹篇這麽平靜……”
　　“是啊，它沒有任何‘決定性的作用’。”王崎笑道：“縹緲宮壹脈更夠走到今天，靠的可不只是所謂的觀察者。對於微觀世界的描述，也不只有所謂的‘觀察者’。”
　　量子力學，終究是對微觀事物的動力學描述。“觀察者效應”不是量子力學的全部。
　　“量子力學的核心之謎是無法通過任何‘詮釋’而得到，我們所能表述的只是量子力學是如何工作的。無論是觀察者還是多歷史退相幹，都只是對同壹個現象的不同定性；無論是無定雲劍還是無定因劍，都是對同壹個微觀現象的宏觀表現。”
　　“至於這個定性有什麽意義——目前來說，它對理論體系的整體並沒有什麽意義。”
　　蘇君宇有些奇怪：“那麽，妳為什麽還要提出新的詮釋？”
　　“只是說，個人喜好吧？”王崎搖搖頭：“對我來說，人的新，在這個自然界並沒有什麽特殊的地位。它既不是至高無上的，也不是什麽都不如的。它只是普普通通的東西——也就是所謂的‘天地不仁以萬物為芻狗’，大道之下，壹視同仁。我不喜歡那種將人的意誌捧上決定地位的詮釋。”
　　這個世界，其實也到了這壹步。對於所謂的波函數塌縮的解釋，已經沒有太多人在意了。“波函數塌縮”本身才是最重要的。關於詮釋的討論……誰在乎？
　　當然，也不是全無意義就是了。
　　實際上，對這壹現象的探討，其實也會引發出壹些其他的結果。
　　——比如說，真正能夠終結相形、飄渺之爭端的貝爾不等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