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六十章 探路

　　正如王崎所說，梅歌牧壹開始就將這些改造人的魂魄異化，並且破壞了這些改造人大腦的相當壹部分。
　　但是，這些改造人卻依舊有聽覺視覺嗅覺，依舊可以處理外界來的各種刺激。王崎壹開始的時候測試瞳孔反射，發現這些人還是存在本能的反應的。而且在與王崎戰鬥的時候，他們也能夠接受為首的黑山羊怪人的口頭指令。
　　“能夠自行處理壹些圖像，而且能夠處理聲訊號指令。”王崎暗暗點頭。這已經省略了他很多事了。
　　王崎終於將手從對方脖子抽了出來，然後又刺入了對方腰椎。這種控制肉身的法器，可不止壹個。
　　很顯然，這個法器主要用來調節四肢。王崎在尋找裏面指令集的時候，戰鬥員的胳膊和腿壹直在胡亂擊打。王崎自己也挨了好幾下。雖然只是練氣期的攻擊，但是由於不能使用護身罡氣，所以還是痛得不行。過了大約半個小時，對方徹底停止了運動。然後，王崎又停下，然後將手指重新插回對方脖子，道：“餵，那邊的菜鳥！山河城的，說的就是妳。”
　　宗路拓壹個激靈：“什麽？”
　　王崎道：“依次用‘啊’‘哦’‘呃’‘咿’‘唔’‘籲’大喊，有多大聲音喊多大聲音！”
　　“幹什麽？”宗路拓只覺得這樣很智障。
　　“快喊！”
　　“哦……好……好的……”
　　“蠢貨，不是‘哦’，是從‘啊’開始！”
　　“‘啊’……”
　　王崎不滿：“沒吃飯嗎？大聲點！”
　　“啊！”宗路拓在心中吶喊——確實沒吃飯啊！
　　“大聲！”
　　“啊——！”
　　“不要拖長音，短促壹點！”
　　“啊！”
　　“下壹個。”
　　“哦！”
　　“繼續。”
　　“呃！”
　　王崎的要求似乎還很多種多樣。在喊完壹遍之後，他又要求宗路拓倒著來壹遍。然後，又是“啊，啊”“哦，哦”，“呃，呃”這樣的連續。短音之後，他又讓這個家夥詠唱長音、中長音……
　　總之，壹個系列的折騰，足足用了兩個多時辰。
　　王崎點點頭：“很好……基本的聽覺信號已經了解了。”
　　隨後，他又保持著壹只手插進對方脖子、壹只手插進對方腰椎的滑稽又恐怖的狀態，操縱這個戰鬥員，開始繞著場地亂跑。他不斷的上躥下跳，時不時的落在壹些地形復雜的地方。
　　這壹切做完之後，幾乎又過了兩個時辰。
　　隨後，王崎道：“接下來可能會比較久吧……妳若是閑得受不了了，就在周圍自己逛逛，我要設計出壹套方案來探明周圍了。”
　　說完，他取出壹摞紙，然後趴在地上不斷的計算。
　　這種“設計”的工作，他還是喜歡草稿紙的感覺。而且不知道為什麽——王崎現在並不希望將壹切都交給賈維斯做。有壹些過程，必須要落在紙上。
　　宗路拓見王崎是認真的，只得找了個地方，閉上眼睛調息觀想。現在雖然不能吸收外界的天地靈氣，但是降低新陳代謝並通過壓制自身思考降低身體能耗，多少可以節約壹點力量。
　　宗路拓通過默數自己心跳，判斷時間的流逝。約莫壹天之後，他睜開眼睛，發現王崎依舊在寫寫算算。大約快到兩天的時候，他發現王崎還是那樣。
　　這壹次，他多少有些等不下去了，開口道：“妳知不知道我們現在是怎樣壹種情況啊！駭爪魔門隨時會過來……”
　　王崎左手伸了出來，手掌向著宗路拓，手指頭向上，示意他不要說話，右手則慎重的在草稿紙上打了幾個勾，然後道：“正好啊，給妳看個好把戲。”
　　說著，他就將壹枚空白靈犀瓶插入前天剛剛祭煉好的那個算器配件裏。然後，壹陣靈光閃爍，不知名的靈犀已經灌入這靈犀瓶中。王崎拔出靈犀瓶，然後走到壹個戰鬥員面前，將靈犀瓶朝著這個戰鬥員後頸要穴刺去。
　　隨著靈犀的註入，這個被王崎判定為“已死”的生物重新站了起來。宗路拓覺得有些不舒服，問道：“妳這是……做了什麽？他們可以像之前那樣戰鬥了？”
　　“這我還做不到。”王崎搖了搖頭：“那個幕後黑手編織神瘟咒法的‘思想’、‘理念’或者說‘準則’，都與仙盟主流大相徑庭——說白了，和我大相徑庭。”
　　宗路拓覺得這話有些狂過了頭。如果是別人說的話，他指不定還要比試壹番。可是，仙盟如今的“程序員”之道，也確實是王崎開創的，他確實可以在某壹方面宣稱自己就是“仙盟主流”。
　　王崎嘆息：“也就是因為這壹點‘思路’的不同吧……在相同的時間之內，我無法做到同樣的事情？”
　　宗路拓瞪大了眼睛：“這可是妳的領域……妳說妳自己的道路，居然還不如壹個敵人？”
　　“不是‘不如’。從‘簡潔性’和‘入門難易度’來說，無疑是我的方法更甚壹籌。”王崎撓了撓頭：“那個謫仙現在在做的事情……打個比方吧，他就好像在用生米壹顆顆的往上堆，最終堆出壹座宏偉長城。我現在呢，別說蓋長城了，就連蓋烽火臺都困難。但是，我也沒必要像他那樣用壹粒粒米堆出長城——沒那個能力，更沒那個必要。我總會比他強，可不是現在……”
　　王崎嘮嘮叨叨說了壹通。與此同時，他手上也沒有閑著，很快就將所有的戰鬥員都處理完畢。近百個戰鬥員紛紛站了起來。與此同時，王崎卻好像楞住了。
　　“他們可以戰鬥？”
　　“不可以……”王崎語氣飄忽，似乎還在想別的事情。
　　宗路拓皺眉：“那妳費這麽大功夫有什麽用？”
　　在這裏，靈識不能展開，所以任誰都沒辦法遙控這些戰鬥員。如果傀儡沒有壹定的自律能力的話，那和廢掉就沒有差別了。
　　王崎這才回過神來，他嘿嘿壹笑，卻道：“第壹梯隊，啟動！”
　　隨著這壹聲口令，四個戰鬥員立刻朝著不同的方向跑了出去。大約跑出三百米之後，他們站定，大聲呼喝“哦哦啊啊呃！”
　　每壹個戰鬥員口中呼喊的聲音都不同。
　　“第二梯隊，啟動！”
　　隨著王崎的第二個指令，又是四個戰鬥員跑了出去。與此同時，第壹批戰鬥員也開始繼續移動。第二批戰鬥員依舊在三百米處停下。而第壹批戰鬥員，也恰好距離第二批戰鬥員三百米。
　　八個戰鬥員依舊不停的呼喊。宗路拓註意到，第二批戰鬥員開口的時間是在第壹批戰鬥員開口之後，而他們呼喝的內容，也有微妙的不同。
　　“所有隊列，依次出發！”王崎下達指令，然後指著宗路拓道：“還有妳，不要說話。”
　　宗路拓點點頭。實際上，他已經知道王崎想要做什麽了。
　　探路，繪制地圖。
　　在這個不能使用靈識傳訊、其他傳訊法器也多半失效的地方，沒有什麽是比原始的聲音更能有效傳遞信息的了。
　　只不過，這裏地形太過復雜，很容易產生多重回聲，就算使用聲波反射，也沒辦法簡單探明地形。
　　而王崎則是采用了另外壹種辦法。他將那些戰鬥員改造成了“探測器”。那些戰鬥員會用壹種包含了“啊”“哦”“呃”“咿”“唔”“籲”六種聲音的語言描述自己面前的景象——大致在哪裏，高低如何，周圍有什麽，距離自己大約多遠。然後，他就會用聲音將這壹切傳遞給後面的其他戰鬥員。
　　後續的戰鬥員，除了描述自己眼前的景象之外，還會使用特殊的算法，將上壹個戰鬥員的聲音編進自己的聲音當中，形成更全面也更廣闊的描述。然後，這個描述又會傳給下壹個戰鬥員……
　　這樣壹順傳下來，最終傳到王崎這裏，就會變成壹個足夠復雜、連續幾分鐘的復雜“歌謠”。
　　“這……這怎麽可能？”
　　——他到底是怎麽想出來的？
　　——他到底是怎麽做到的？
　　宗路拓覺得異常的不可思議。這種在絕境之中依舊能夠輕松想出這種匪夷所思之法的能力，已經遠遠超過了他的理解。
　　當然，這對於王崎來說，並不算什麽。文字是語言學，是符號學，是邏輯學。在破解萳族結繩文字與龍族語言之中，他收獲頗多。雖說他沒法僅憑文字逆推出壹門陌生語言，但是生造壹門簡單的、不存在歧義的語言，簡直輕松寫意。
　　而且，只取六個元音，就是為了避免聽岔的情況，避免其他歧義。
　　另外，這個方法也沒有看起來那麽輕松。從第壹批戰鬥員的“聲訊”傳回開始，他就閉上眼睛，傾聽聲音，並根據密文在虛擬現實裏構建地圖模型。考慮到其他隊列戰鬥員聲音的幹擾、回聲的幹擾，還有過強靈力對聲音傳播的扭曲，王崎每壹次接收新的情報，都是單獨建模，然後將前後得到的模型做對比，盡可能的排除幹擾。
　　等到最後壹批戰鬥員的“歌詠”也只是遙遙回蕩的時候，王崎睜開了眼睛。
　　“看起來，這片空間比我想象得要更大。不過，周圍好歹是探了個大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