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二十四章 我會了

　　好像沒有看到前面兩個同伴慘敗的場景壹樣，懷紙素人手裏提著生天目送的劍，邁步走入場中。
　　輕松寫意。
　　拔出劍來揮舞了兩下，忍不住嘆氣。
　　不論是重量還是長度，乃至趁手的程度，都比怨憎差的遠了。
　　不太行。
　　“這都有些年頭了吧？”他回頭問：“與其說是武器，不如說是古董了，看上去應該很貴吧？不該好好保存著麽？”
　　“劍這種東西，壹旦變成古董就沒有意義了，還是要趁著能用的時候盡量用壞掉才是最好啊。”
　　生天目無所謂的揮手：“正所謂物盡其用，工具這種東西，如果不用壞的話，不就沒有意義麽？”
　　作為資深工具人，槐詩感受到了這個世界深深的惡意。
　　把刀拿在手裏，再甩了兩下，刀身竟然發出嗡嗡的聲音。
　　感覺這種長度的棍子如果揮舞起來肯定會更加方便，完全就沒察覺到自己的姿勢在專業人士的眼中有多麽的蹩腳。
　　在對面，香取壹郎忍不住皺眉。
　　名刃蒙塵，所托非人……說的大概就是這種情況了吧？
　　“行了。”
　　槐詩點頭，完全熟悉了這壹款兵器之後，擡頭微笑：“我們開始吧。”
　　旁邊的侍從捧著嶄新的護具上來，可槐詩卻根本不看壹眼，擺了擺手：“那種累贅的東西就不必了。”
　　壹言既出，所有人都皺起了眉頭。
　　生天目的表情僵硬了壹瞬。
　　在後面，荒川更是露出嘲弄的神情。
　　“哼，自尋死路……”
　　而槐詩，無所謂的活動了壹下脖子，終於擡起頭來，看向自己的對手：“香取壹郎，這真的是妳的名字嗎？算了，假名也無所謂……”
　　他凝視著那壹張肅冷的面孔，忽然說：“妳在使詐，對吧？”
　　香取壹郎面無表情，好像根本沒有聽見。
　　又好像，根本只是懶得理會外行人的說法而已。
　　槐詩低下頭，凝視著地板上殘存的血跡，忽然輕聲笑了起來。
　　“如果不披護甲的話，芥川根本不會那麽快失敗……”
　　他說：“雖然剛剛那壹道舍身劍太過粗糙，難以入眼，但不應該會這麽狼狽才對。哪怕沒有氣合，他也不至於如此迅速的敗落。
　　白蝶敗的太快，妳給他的壓力太大了，讓他走入了誤區，以為妳深不可測，卻根本沒有察覺到，燈下黑——”
　　白蝶的敗亡實在太快，他沒有來得及察覺，只聽見了風聲。
　　可剛剛，芥川的那壹戰，他看得清清楚楚。
　　芥川看似搶先出手，占據先機。
　　但實際上完全正中對手的下懷。
　　香取壹郎刻意的在等待，等待對手出手，等待對方露出破綻——然後以自己的高深造詣，從容的進行避實擊虛，最終達成壹擊制敵，瞬間分出勝負的效果。
　　拋除了所有源質運用之後，這種純粹的劍道對決，壹切技藝都只不過是力學和生理學的運用。
　　誠然力量、速度、神經反射等等都很重要，但凡有壹處破綻，最終的結果都有可能截然不同。
　　可最為最重要，是經驗！
　　對於香取壹郎這樣造詣精深的武士而言，眼前的壹切都有定式可循——蓋因自古至今，劍術之上所有的招數變化，幾乎都已經被前輩們走完。
　　可以說如今任何壹個道場裏所打的任何壹場對決，向上追溯的話，都能夠從浩如煙海的記錄中尋找到近似的案例。
　　每壹個招數都能夠找到對應的辦法和最優解。
　　就像圍棋、將棋和象棋之類的比賽壹樣，壹旦不小心陷入曾經的定式，被對手把握住脈絡，那基本上就可以打出GG了。
　　這就是所謂的，功大欺理。
　　芥川的舍身劍擡起來的壹瞬間，十萬種以上的破解方式就已經出現在了對手的腦中，甚至不需要思考。
　　純粹的肌肉記憶就會做出最恰當的反射。
　　就好像槐詩敢在羅嫻面前用鼓手和禹步，最後就壹定會被吊打壹樣。這都是人家玩膩了的東西，班門弄斧不過如是。
　　這壹場比賽，在外行人來看，是三打壹不公平。
　　實際上反過來才對。
　　從壹開始，就勝負懸殊。
　　香取壹郎幾乎已經站在必勝的位置上了。
　　“當然，就算沒有護甲的阻礙，芥川的反應能力恐怕也沒辦法逆轉局勢，但如果他壹開始選擇防守和保守的打法的話，哪怕是最後贏不了，也不至於敗的這麽迅捷慘烈。”
　　聽完槐詩的話，香取壹郎依舊面無表情，可看向槐詩的眼神卻變得不快了起來。
　　“妳，根本就不懂劍道吧？”他終於發出了聲音，滿是冷漠。
　　“是啊，沒錯。”
　　槐詩坦誠的頷首：“根本就沒學過嘛。”
　　什麽虛實、殘心、稽古，完全不懂。
　　什麽架勢、刀筋、步法，壹概不會！
　　“但是，比武什麽的，我已經在漫畫和電視劇了看過很多了——”他震聲說：“四舍五入，就相當於我會了！”
　　“……”
　　香取壹郎的眼角跳躍了壹下，難掩怒氣和殺意。
　　不論是誰，聽到自己傾註壹生心血的東西被如此貶低和鄙夷，恐怕都很難平靜。不說他，其他場下的人也噓聲壹片，如果不是場合不對的話，恐怕就要喝起倒彩來。
　　而槐詩，依舊在大放厥詞：“妳的劍術確實很厲害，看破和後發先至的見切也很強，不，非常強……幾乎沒有任何間隙和缺點！”
　　他停頓了壹下，忽然露出笑容：“但妳沒有察覺，自己有壹個致命的缺陷——”
　　說著，槐詩擡起手，指了指自己的面孔。
　　“——妳有沒有發現，我比妳高？”
　　壹瞬間，場下見證的極道們幾乎絕倒，哪怕是觀眾也難以克制怒火，幾乎快要把茶杯丟過去。
　　“別開玩笑了，混賬東西！”
　　“浪費時間，快打！”
　　“唧唧歪歪的，妳還是男人嘛！”
　　“香取先生，加油，砍死他！”
　　可和那些憤怒的觀眾們不同，香取壹郎凝固了壹瞬，旋即，臉色變得難看起來。
　　因為槐詩說的沒錯。
　　這確實……是自己的缺陷。
　　槐詩原本身高175，經過升華者的發育期和壹年的時間之後，最終身高穩定在了186，穿鞋的話，能夠達到188。
　　在升華者之中，並不算特別高，也不屬於特別矮，而是適中範圍。體重相對而言也比較輕盈，在這個身高和體重之下，最適合發揮陰魂的敏捷和爆發特長。
　　而香取壹郎，身高183。
　　相差不過五厘米。
　　但身高不過是最表面的差距，實際上所帶來的要命缺陷……是展臂長度！
　　槐詩的臂展要比他長出三厘米！
　　壹寸長，壹寸強！
　　如今，在場下嘈雜的罵聲中，槐詩慢條斯理的脫下了身上西裝的外套，將襯衫的袖子挽起，露出小臂。
　　雙腿微微分開，自地上站定，緊接著雙手擡起，握持著手中劍柄，高舉。
　　在劍道之中，這是不折不扣的上段構。
　　唐竹之型，蓄勢待發！
　　誠然，那劈斬的動作在劍術裏完全走形了，根本不合格！
　　但不論是誰，都無法否認，這樣古怪的姿勢之下，槐詩身高和臂長的優勢，得到了最充分的利用。
　　在身高和臂展和握刀姿勢的優勢之下，他的攻擊距離，比香取壹郎，長出了十厘米！
　　“怎麽樣？香取壹郎？”
　　槐詩微笑著：“作繭自縛的感覺，如何？”
　　拋除壹切聖痕和源質技藝之後的劍術較量？
　　才怪！
　　接下來的對決，根本與劍術無關！
　　倘若對方要用自己豐富的經驗穩坐不敗之地的話，那麽槐詩要做的，就是將對方強行拖出劍術的領域，然後用自己豐富的賴皮經驗去擊敗他！
　　當香取壹郎為了剔除變數，摒棄了奇跡之後，戰鬥的結局，就已經被冰冷的物理法則所主宰。
　　現在，當雙方的神經反射都已經踏上極限的巔峰，處於同壹水平之後，招數的變化就已經毫無意義。
　　所剩下的，只不過是簡單的計算題而已。
　　已知懷紙的身高是188CM，臂展長度193CM，手中的打刀長度75CM，神經反射速度可以忽略，而最大初速……
　　經過壹系列的計算之後，當香取壹郎踏入這彼此之間十厘米的懸殊差距時，應該如何避免落敗呢？
　　就好像坐在遊泳池的前面小明，看著眼前的破池子壹頭放水壹頭進水，壹籌莫展。
　　好心的妳可以幫幫他麽？
　　“來吧，香取壹郎。”
　　槐詩凝視著自己的敵人，好奇的問：“怎麽不動了？”
　　“不管妳是香取神道流、柳生新陰流還是什麽壹刀流、霞流、泥石流之類的，都沒有關系，放馬過來！”
　　如今的他，在拋除了所有的無關的想法之後，已經變成了壹臺純粹的機器，等待著對手進入自己的攻擊範圍。
　　勝負，就在這十厘米之中。
　　漸漸到來的死寂裏，他微笑著，輕聲宣告：“順帶壹提，接下來，我攻擊的目標……也是，面！”
　　“混賬東西！”
　　香取壹郎的臉色鐵青，震怒，手中的劍刃擡起，猛然踏前壹步。
　　可槐詩壹動不動，面無表情。
　　宛如泥塑木雕。
　　毫無反應。
　　甚至眼瞳都沒有放在他的身上，而是落進了什麽虛無的地方。摒除了壹切雜念，只剩下了最純粹的應激反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