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啟預報

風月

靈異推理

公元2020年
珠穆朗瑪
遠方傳來了撕裂的轟鳴。
巨大的冰層自漆黑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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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百六十五章 繁星與我

天啟預報 by 風月

2023-3-16 22:12

  六顆翠綠的子彈靜靜的躺在輪盤之中,煥發出如夢似幻壹般的光彩,照亮了他勾起的嘴角。
  當槐詩微微抖手,合上彈匣之後,他手中那壹柄沈重又龐大的左輪手槍,就也隨著槐詩壹起,露出笑容。
  就好像發生了什麽大好事壹樣。
  讓人能夠感同身受的理解到了壹柄手槍的欣喜和快樂。
  而現在,當漆黑的槍口緩緩舉起,對準前方時,在槐詩身旁,就有金發少年的幻影浮現。穿著機車夾克,腳踏著壹雙破舊的靴子,恰似經歷了漫長的旅途之後終於歸來。
  別西蔔擡起手,勾下了鼻梁上的墨鏡,向著久別重逢的老朋友露出微笑。
  致以芬芳動聽的問候。
  “——草妳馬的,想我了嗎?”
  槐詩,扣動扳機!
  那壹瞬間,來自奧西裏斯的審判之光降臨!
  細細壹線,卻映照的天地昏暗,宛如世間壹切華彩與璀璨的凝結,所過之處,地獄幹脆利落的被裁開,所有阻擋都迎來了摧枯拉朽的破滅。
  哪怕是無數重疊在壹處的根須,也無法阻擋這壹點審判之光的降臨,如泡影般的潰散,化為塵埃。
  當經過神性質變的源質以如此徹底的方式激發,來自於光明王的賜福,便自這昏暗的地獄中降臨!
  予以萬物以光明的救贖。
  同時,又帶來了冥神冷酷無情的裁決。
  轉瞬間,存世余孽的巨大軀幹出現了壹個巨大的裂口,當空洞浮現的同時,貫穿萬裏的裁決之光已經突破了層層界限之後,消散在極地夜空的霓虹之中。
  攪亂了漫天的極光!
  然後,彈倉旋轉。
  槐詩,再度扣動扳機!
  第二道毀滅的烈光再度將陸白硯的面孔照亮!
  緊接著,第三道,第四道,第五道……
  當六道毀滅之光馳騁而過,留下了經久不散的痕跡之後,地獄已經被那重疊的裁決軌跡切裂成粉碎。
  墨海潰散。
  存世余孽的倒影痛苦的痙攣,再度迎來了毀滅。
  陸白硯僵硬在原地,低頭,窺見了自己分崩離析的軀殼。
  他彎下腰,大口嘔出鮮血,跪倒在地,竭盡全力的維持意識,卻無法阻攔崩潰的蔓延,用盡最後的力氣沙啞呻吟:
  “夜光何德,死則又育?”
  明月有什麽德行,能夠死後重生?
  瞬間,國殤之冠所創造出的大司命投影潰散了其壹,而陸白硯的殘缺軀殼卻又迎來了重生——
  從必死的狀況之下,再度復活!
  只是原本漆黑的頭發已經變得斑白,重現老態……
  “就妳他媽的事兒多!”
  槐詩擡腳,踩下,踐踏!
  陸白硯的身體再度沒入泥土。
  然後,槐詩面無表情的舉起手中的美德之劍,斬落。
  鮮血飛迸!
  壹顆呆滯的頭顱飛起,在半空中,嘴唇兀自開闔。
  在流出的血沫中囁嚅著什麽。
  槐詩腳下猛然壹空,被他踩著的那壹具身體突兀的化作飛灰,而陸白硯最後壹道大司命的分身從殘影的狀態迅速轉為凝實。
  舍棄了自己的軀殼,換取到了最後壹條生命。
  這壹次,在重生的瞬間,那個盡顯老態,白發蒼蒼的男人便擡起手,最後的墨蝶匯聚在指尖,形成了壹柄漆黑的劍刃。
  死死的擋住了槐詩的劈斬。
  而槐詩面無表情的踏前壹步,劍刃下壓,俯瞰著那壹張狼狽的面孔。
  “兩次就夠了啊。”
  槐詩不耐煩的催促,就像是訓斥不懂事兒的小孩壹樣,“盒飯不是這麽騙的,陸白硯,差不多得了——就不能乖乖的去死麽?”
  “……妳做夢!”
  陸白硯的面孔劇烈抽搐,兇戾又瘋狂。
  看似枯瘦的身體猛然向前撞出,白玉壹般的色彩從身上浮現,化為鐵石,要將他撞開。
  可他卻感覺自己好像撞在壹輛狂奔的卡車之上,感受到槐詩身上的恐怖高溫!
  宛如鋼鐵壹樣,燒紅的皮膚。
  ——超限狀態!
  緊接著,三重霹靂重疊,天崩的巨響擴散!
  槐詩擡起的左手越過了劍刃,砸在陸白硯的臉上,將他的招架徹底打崩,陸白硯踉蹌後退。
  “該退場了,陸白硯。”
  槐詩拖曳著劍刃向前,告訴他:“妳浪費的時間已經夠多了,總要學會和觀眾說拜拜。”
  “絕不!”
  白發蒼蒼的男人再度站穩,口鼻之中滲出鮮血,可神情卻狠戾如野獸,雙眸之中遍布血絲:“妳在,癡心妄想!”
  回答他的,是斬落的斧刃。
  瞬間,將那壹縷稀薄的墨色擊潰,緊接著,長槍長驅直入。
  陸白硯伸手,死死的握緊了槍鋒,不顧鋒銳的武器將自己的手臂切碎,向前,鮮血化墨,自右手中形成了鋒銳的劍刃,刺落!
  血色長劍被美德之劍再度格開,輕巧而靈敏,行雲流水那樣,令這不值壹提的進攻偏轉。
  槐詩手中,憤怒之斧的輪廓浮現,劈下!
  斬落他最後的右手。
  殘肢飛起。
  可陸白硯卻沒有絲毫的遲滯,像是野獸壹樣,張口,鋒銳的牙齒咬向了槐詩的喉嚨。
  苦痛之錘揮出!
  巨響!
  殘缺的軀殼倒飛而出,不等他落地,槐詩的身影便自他面前閃現,彈指間,數次影葬穿梭,未曾被他拉開壹絲壹毫的距離。
  怨憎倒持。
  自鴉群饑渴的鳴叫中,貫穿了他的胸膛,將他釘在了地上。
  陸白硯張口,吐出破碎的內臟,可眼神卻依舊狠厲,遲滯的昏沈中,這壹份痛恨未曾消散,反而越發的厚重。
  幾乎快要讓雙眸裂眶而出。
  槐詩擡起腳,踩住了他的身體,雙手握住刀柄,刀刃下壓,壹寸寸的貫穿了他的身體,可陸白硯依舊執拗的昂著頭,像是要再度撐起自己的身體。
  用殘缺的牙齒,咬碎槐詩的喉嚨!
  “為何如此固執的自尋死路呢,陸白硯——”
  槐詩漠然的俯瞰,冷聲發問:“為什麽又不肯乖乖去死?”
  陸白硯淌血的嘴角抽搐了壹下。
  像是被逗笑了。
  是啊,為什麽呢?
  為什麽就只有我如此狼狽?
  壹輩子虛度光陰,想要有所作為,又怕被汙漬染黑,想要遠離紛爭,可是卻又不甘於抱負。想要成為美玉,可心知自己的能力,只能做壹塊與墨同汙的硯臺……
  壹個用來妝點的擺設。
  憑什麽,就只有我不能有所成就!
  就因為我還活著嗎?!
  “我明明也戰鬥到了最後壹刻啊!”
  垂死的野獸怒吼,忍受著這壹份積攢了七十年的悲憤和痛苦,嘶啞的質問:“難道就非要淪落到這樣的結局不可嗎?”
  “就因為我還活著?”
  他淒厲的咆哮,用盡所有的力氣:“我沒有背叛過理想國啊!”
  沈默裏,只有遠方的風聲,飛揚的雪粉落下。
  槐詩失望的閉上了眼睛。
  “那妳的學生呢,陸白硯?”
  他輕聲問:“他們去哪兒了……”
  陸白硯的神情壹滯。
  眼角,不由自主的抽搐了壹下。
  就好像再度回憶起七十年前,那些噩夢壹樣的場景。
  坍塌的建築,傾斜的世界,從穹空之上隕落的天國,燃燒的火焰,同伴的哀鳴和哭聲……
  還有那些他所鐘愛和引導的學生。
  屍骸狼藉。
  空洞的眼瞳中,倒映著自己慘白的面孔。
  他們……
  他們都死了。
  死在,自己的面前——
  所有的同伴,所有的學生,自己所保護,所為之驕傲的壹切,都在那天迎來了終結。
  被埋葬在廢墟之中。
  沈入地獄。
  而寂靜中,那個扶著劍的老師再度發問,滿懷不解:“可為什麽妳還活著呢?”
  陸白硯嘴唇艱難的開闔,可是卻無法發出聲音。
  像七十年前那樣。
  他倒在地上,失魂落魄,明明已經忘記了呼吸,卻忍不住瑟瑟發抖。
  而在蔓延的血泊中,馬瑟斯回眸,向著死者扶了壹下帽檐之後,便從他身旁走過,漸漸遠去。
  就好像沒看到他壹樣。
  因為,他沒有反抗……
  自始至終,他都沒有站出來。
  只是看著壹切的發生,任由事態無可挽回。
  任由他們將自己最珍貴的東西奪走。
  壹言不發……
  不論是羅素,還是槐詩,其實都不在乎那壹天陸白硯的身上究竟發生了什麽,他們所不齒,是這狼狽到不堪入目的結果。
  “為什麽,妳的學生會在妳之前死去?”
  槐詩輕聲問:“回答我——為什麽,妳沒有為他們復仇?”
  在寂靜的落雪中,只有艱難的喘息。
  陸白硯呆滯的看著他。
  就好像無法理解他的話語。
  “看啊,背叛之前,妳就已經失責,不是嗎?”
  槐詩說:“妳沒有做出選擇,所以,妳沒有選擇站在理想國這壹邊。
  妳選擇了旁觀……
  很遺憾,‘旁觀’,是背叛的無數種讀音裏最令人作嘔的壹種。
  ——最後,妳坐視學生的死去,親手葬送了自己的未來。”
  舍棄了自己理想的傳承,換來這毫無意義的漫漫余生……
  呼吸著他們的犧牲換來的空氣,吃著他們的血換來的甜美早餐,過上了他們獻給這個世界上所有人的平靜生活。
  然後,滿懷著憤怨和不甘。
  對別人說,我是無辜的……
  壹個錯誤,可以有千百種理由,但唯獨背叛,不存在借口。
  它不是行為。
  而是無法挽回的結果。
  足以否定曾經的所有……
  “妳知道麽?”
  槐詩擡頭,凝視著空曠的夜空,那些黑暗裏閃耀的點點星辰:“恰舍爾、歐頓、應芳州、維塔利……有很多人都已經死了。
  還有很多人等了壹輩子,沒有能夠等來天國譜系重建的那壹天。
  可到最後,他們都依然相信,自己的犧牲不會沒有意義,終有壹日,他們為這個世界所留下的瑰寶會有所價值。
  受到他們毫無保留的信賴,我很慚愧,因為我明明沒有為他們做過什麽……可他們看著我的時候,卻好像看著自己的未來,充滿期待。
  他們相信我能夠有所成就、幫助我,走到現在……
  所以,我覺得,我也壹定要為他們做點什麽。至少,不能讓他們再繼續等待。
  我想要重建天國譜系,也想要恢復曾經的理想國。
  不止是為了他們,也為了我。
  現在,這壹天就要來了——”
  槐詩垂眸,同漫天的繁星壹同俯瞰。
  “麻煩請妳讓開壹點,陸白硯。”
  “——妳擋住我的‘理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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