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零四章 補課時間

　　三個小時之後，晚飯結束。
　　“真是好健康啊，難得吃的這麽舒暢。”
　　吃完了牛排和沙拉之後，羅老放下了刀叉，正習慣性的拿出自己的蛋白粉保溫杯，就看到壹杯鮮榨調和的果汁放在他的手邊。
　　就好像精確計算過他的體重和消耗了壹樣，熱量、糖分、纖維乃至果肉配比，壹切都完美無缺。
　　至於味道……完全照顧了他的硬漢口味，沒有任何添加！
　　他的眉頭挑起，端起杯子壹飲而盡，暢快的出了壹口氣：“太精致了，房先生，讓人忍不住想要做個幾組無氧來放松壹下。”
　　“那稍後我準備夜宵，在地下室裏有專門的區域，請您隨意使用。”房叔微微壹笑，換下餐盤，奉上茶水之後，轉身走進了廚房裏。
　　“失算了。”
　　老頭兒低頭，揉了揉自己的肚子，感覺今日攝入量竟然不知不覺的超標，實在是恐怖如斯。
　　在端詳著面前的學生和學生的學生時，就忍不住搖頭：“有這樣的人在，難怪妳們壹個兩個被餵豬壹樣餵這麽胖。”
　　他擦了擦嘴，放下了手裏的紙巾，終於擡頭看向了槐詩，還有他身旁的……原緣。
　　“這個小姑娘就是妳收的學生？”他看了壹眼原緣的雙手和骨架，隨意的點頭：“還湊合的樣子，就是水平還差點。”
　　至於林中小屋，根本看都不看壹眼。
　　林中小屋沒敢覺得生氣，只是本能的又往槐詩身後縮了壹點。
　　妳看不見我，妳看不見我，妳看不見……
　　直到現在他才反應過來，這老頭兒是果園健身房的那個怪物！
　　媽耶，傳說中欺師滅祖，在極度憤怒的情況下壹拳打崩外道王的狠人……林中小屋他十二叔就是在天竺搞事兒的時候被這老頭兒打死的。
　　隨手壹捏。
　　跟捏死個小雞子似的。
　　他怎麽就跑到京都來了？
　　小十九瑟瑟發抖。
　　那壹副鴕鳥壹樣的姿態令羅老的神情越發的不快。
　　“不行啊，槐詩。”他皺起眉頭說，“妳們這幅樣子，放在以前，可是要被清理門戶的。”
　　“時代變了嘛，人各有誌，何必勉強呢？”
　　槐詩拿起勺子，攪動著杯子的咖啡，擋住了投向林中小屋的視線：“羅老師，妳來到丹波內圈，我帶著我的學生盛情招待妳，請妳吃飯，安頓食宿，希望能夠讓妳賓至如歸……人老了脾氣大，我能理解，但沒必要這樣吧？”
　　他擡起頭，嚴肅的問：“難道是我哪裏做的不到位麽？”
　　“沒有啊，作為學生而言，妳做的相當到位了，很不錯，槐詩，我充分的感受到了妳的尊敬和禮貌。”
　　羅老的話語停頓了壹下，攤開雙手，滿臉無辜：“所以，我這個當老師的，也要到位壹些，對吧？看不到弊病不說出來的，只顧著面子上好過的話，又算得了什麽老師？”
　　槐詩嘆息，仰頭將杯子裏的咖啡壹飲而盡，放下杯子，緩緩起身：“既然這麽有興趣的話，不如來親自指點壹下我如何？”
　　他活動了壹下脖頸和十指，發出清脆的骨節摩擦聲，死死的盯著桌子之後的老人，想要揍翻那張倚老賣老的老臉。
　　羅老微微挑起眉頭，“身體，沒關系麽？”
　　“啊，姑且算是能動，不必關心。”
　　槐詩關懷的問道：“不過您老呢？這麽大年紀了，閃了腰不好吧？蛋白質傷腎的，每天晚上去廁所還方便麽？空巢老人沒有人照顧，日子過的壹定很不容易吧？要不要學生我幫妳請個護理？”
　　“……”
　　死寂，漫長的死寂。
　　林十九下意識的吞了口吐沫，渾身毛骨悚然，感覺到仿佛有火山從自己的面前升起了，醞釀著流淌在大地之下的沸騰熱量，即將令毀滅噴薄而出。
　　恐怖的陰影覆蓋了他的面孔，令他的靈魂和聖痕都為之顫栗。
　　等反應過來的時候，他、原緣乃至旁邊吃瓜的雷蒙德竟然都已經縮到了角落裏，凝視著那兩個隔著長桌對峙的身影。
　　感受到了空氣中壹陣有若實質，不，已經完全形成實質的殺意！
　　“很好，槐詩，很有精神！”
　　羅老緩緩咧嘴，無數肌肉彼此擠壓，形成了‘慈愛’的微笑：“為了回饋妳對老師的敬愛，我今天要把妳打到不能動為止！”
　　他說，“補課時間到了。”
　　“來啊，禿子。”
　　槐詩嗤笑：“我毀滅要素都幹過，還怕妳！”
　　兩人的雙手按在了桌子上，雙眸死死的盯著眼前的對手，沈默裏，驟然有兩道海潮壹樣的聲音爆發。
　　緊接著，如出壹轍的恐怖溫度從兩人的軀殼之上浮現，緊隨其後的，是截然不同的色彩……
　　壹者鐵青、壹者灼紅。
　　心臟如鼓鳴動，令血液化作海潮，以最粗暴的方式催發著四肢百骸的每壹寸力量。
　　——超限狀態！
　　兩人同時咧嘴壹笑，軀殼猛然壹震，緊接著又戛然而止——有壹道銳利的視線從廚房裏投出來。
　　“少爺還有羅先生。”套著黃色電耗子圍裙的老人探頭，“打架請去地下室。”
　　“……”
　　尷尬的沈默裏，槐詩的表情抽搐了壹下，乖乖點頭。
　　“好的。”
　　……
　　……
　　寬敞過頭的地下室裏有專門的訓練用空間，林十九坐在椅子上，詫異的看著四周，感覺這裏的變化似乎無時不刻，上壹次來的時候還擺滿了各種奇怪的儀器，現在就已經清理出了這麽壹大片空白的區域。
　　原緣面無表情的擡起手給他腦袋上來壹錘，讓他別走神。
　　而雷蒙德已經拿起手機來，準備錄制視頻了。
　　槐詩的對面，渾身肌肉鼓脹的老頭兒已經脫掉了外套和褲子，只剩下了壹條彈力短褲，正優哉遊哉的活動著身體，赤腳踩在地面，滿意的試探著地面的硬度。
　　然後，朝著槐詩勾勾手。
　　“還等什麽啊，槐詩。”他說，“快來。”
　　“……”
　　槐詩沈默的看著對面的渾身肌肉咣咣跳動的老頭兒，忽然有點不想打了。太油膩，不太想靠近他。
　　“還有小姑娘在這裏呢，難道妳就不能註意點個人形象麽？”
　　“沒關系。”
　　羅老雙手撐著膝蓋，脖子活動著，旋轉壹百八十度，忽然面向背後仰頭看來，咧嘴微笑：“只要把妳打的比我還難看就沒問題了！”
　　那壹瞬間，倒懸的猙獰笑臉瞬間逼近。
　　肌肉浮現鐵青，瞬間進入超限狀態，純粹的恐怖肌力自這瞬間爆發，破空而來，鼓手！
　　沈悶的碰撞聲響起。
　　槐詩瞪大了眼睛，等反應過來的時候已經彎下了腰，後背之上突出了壹個拳印。氣浪自背後的爆破點擴散開來。
　　瞬間，窒息。
　　太快了。
　　當雙方留有默契，摒棄了聖痕和其他的加持，保留在同壹水平線的時候，才凸顯出這壹份技藝的龐大懸殊。
　　壹者在天，壹者在地。
　　槐詩甚至懷疑自己在十八層地獄的地下室裏，仰望不到彼此的差距。但這不妨礙他的身體在瞬間做出本能的反擊。
　　鋼鐵之手已經自抽搐中死死的握在了羅老的右手之上，而他的左手已經揚起，握緊，對準了老頭兒的太陽穴，砸落。
　　——三重霹靂·天崩！
　　自雷蒙德手機的高速攝像裏，幾乎能夠拍到巨大沖擊之下羅老臉上的肌肉漸漸掀起波瀾，五官扭曲，口鼻之中滲出血絲的樣子。
　　越顯猙獰。
　　忽然，咧嘴壹笑。
　　緊接著，槐詩的身體驟然騰空，被那兩條粗大的手臂攔腰抱住，從地上拔起，如同揮舞著壹條抹布那樣在空中劃出了壹個弧形之後，向著地上砸落。
　　嘭！
　　颶風席卷。
　　可地上並沒有出現壹個大坑，槐詩的身體已經隨著手臂和雙腿的支撐翻滾彈跳瞬間退出了數米之上，趴在地上。
　　雙臂之上的皮膚崩裂血痕，撐起身體，向前。
　　沖刺！
　　像是人肉炮彈，在禹步的加持之下，向前發起沖擊。
　　或許該用鐵山靠來形容那樣的招式，可卻和鐵山靠姿態完全不同，充其量，不過是在數之不清的搏鬥之中身體自然而然所形成的反射。
　　羅老腳下，地板崩裂開壹道縫隙。
　　巋然不動。
　　他的手掌握住槐詩的鐵拳，似是愕然。
　　倘若是以前，別說這行雲流水的反攻，恐怕槐詩早就被他摔癱了吧？
　　“長進了啊，槐詩。”
　　他輕聲驚嘆，旋即，笑容越發嘲弄。
　　經驗增長了，只可惜，技藝……卻完全沒有跟上！
　　握著鐵拳的五指猛然收攏，和鋼鐵摩擦，竟然迸發火花，死死的將他鉗制住，然後擡起了粗壯的手臂，朝著他的腦門砸下。
　　肘擊！
　　槐詩右踏壹步，閃過了足以貫穿金鐵的壹肘，可緊接著羅老變招，劈落的手臂之上，五指並起如刀向著他的脖頸斬下。
　　被擋住了。
　　槐詩的左臂擡起，手腕擋在劈下的手刀之前，緊接著，順著他的手腕向上逆襲，同樣是手刀！
　　灌註鼓手勁力的手刀和鋼鐵之刃毫無區別，倘若是別人，恐怕瞬間就會被從手腕脈門到胳膊盡數被剖開吧？
　　但在瞬間收緊化為漆黑的肌肉之上只能留下壹道筆直的白痕。
　　羅老的手臂壹震，如同鋼柱，擊潰了槐詩反擊的架勢，再度發起了進攻。
　　就在彼此手臂的鉗制之下，這不足半步的空間裏，兩條手臂貫徹著龐大的力量，近乎性命相搏，毫不留情！
　　激烈的交錯之中，槐詩猛然擡起頭，對準了那壹張賤笑的老臉，砸下！
　　這可是硬懟過毀滅要素的頭鐵！
　　崩！
　　壹聲巨響，兩人同時脫手。
　　可當槐詩止住後仰的瞬間，就看到了眼前近在咫尺的鐵拳，推進！
　　他後退，再退，壹直被逼著退到了墻邊，退無可退。
　　那鐵拳卻依舊懸停在他的面前，裹挾著萬鈞之力。
　　只需要向前壹送，槐詩就會像是傳說中接受不了科學理論的魔法師壹樣……爆頭。
　　勝負已分。
　　“六十分。”羅老維持著原本的姿勢，告訴他：“槐詩，妳及格了。”
　　槐詩忍不住笑了，擦了擦臉上的鼻血，“接下來是不是要說我是妳帶的最差的壹屆了？”
　　“那倒未必，但妳絕對是學費交的最少的壹屆了——”
　　羅老嘆息著，“虧死了，媽的，竟然只收了妳十萬……但既然妳還能跟得上進度，那就瞪大眼睛看好吧。”
　　那壹瞬間，老人獰笑著，肅聲宣告：
　　“——淩駕於超限狀態之上的境界！”